庆宁宫,偏殿,赵构居所。
官家膝下共有二十七子,二十四女,而且看情况,这个数字很有可能会继续增加。
赵构在诸多皇子中,排名第九。
他年方十三,尚没有独立开府的资格,所以只能随母亲韦贤妃居住在庆宁宫。
问题是,庆宁宫也不算太大,所以赵构的居所也很小。
嗯,相比起其他皇子而言,他的居所确实算不得太大……
二十四支蜡烛点燃,把偏殿照映的格外明亮。
蜡烛,是大内御用蜡烛,河阳县专造,并且以龙涎香灌入蜡心。不但烛光明亮,且在燃烧时幽香袭人,更有提神醒脑的效果。
赵构脸色阴沉,看着鼻青脸肿的富贵,心里面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如此说来,你并没有看清楚是谁打你?”
“那厮速度太快,而且还用了声东击西的计策。我根本没有看清楚长相,就被打昏过去。”
“那你怎知,他是关西人?”
“因为他出手之前,曾发生说话。那口音一听就知道是关西口音,我绝不会听错。”
“他说了什么话?”
“他说,衙内休慌,洒家来也。”
“慢着,你再说一遍?”
“他说:衙内……”
赵构一摆手,便制止富贵再说下去。
背着手,在房间里踱步,片刻后他突然笑了,轻声道:“我想,我已经知道他是谁了。”
“啊?”
“衙内!”赵构道:“这就说明,他是官宦子弟。”
富贵点头道:“九哥所言极是,可是这汴梁城中,官宦子弟众多,随手一把抓,就能抓出一大堆人来。”
“哼,所以说,你就是个三等内等子。”
富贵,出身五龙寺。
别误会,这五龙寺可并不是什么寺院,而是宋代皇宫里,一个专门培养侍卫的机构。入五龙寺,即为内等子。同时,内等子又分三级,这三等内等子级别算最低。
赵构嘴角轻轻上扬,做出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这汴梁城里,能背成为衙内的,家里少说也是七品以上的差遣,才可以被称作衙内。七品以下,你便是唤他衙内,看他有没有脸面答应?富贵,你说对是不对?”
不到汴梁,不晓官多。
有宋一朝的官僚机构本就庞大,官员众多。
汴梁,更是如此……但也正是这原因,若没有差遣的实职,子女便算不得衙内。毕竟,如果那些散官虚职都要算上的话,这汴梁的衙内,怕就是一个惊人的数字。
衙内们也要面皮,怎会容忍?
所以,虽然官面上不说什么,但私下里大家都有一个明确的认识。
想要被称作衙内?可以!
家里必须是实职差遣,而且需七品以上,才有资格被称之为衙内。
富贵点头道:“便是这样,也有许多衙内,郡王怎知是哪个?“
“愚蠢!”
赵构露出得意笑容道:“这汴梁的官员,但凡有差遣,七品以上者,又住在城外,大都集中在城东。可你刚才却说,那厮出城后,是往城南走,也就是说,他住在城南。
这一来,也就可以排除六成以上的人。
而住在城南,又是外地口音,而且极为面生……”
赵构说到这里,嘴角微微一翘,轻声道:“据我所知,高太尉流落在外十五年之久的儿子回来了,官家为此,还给了他一个迪功郎的虚职。我想,应该就是他了!”
“娘,我困了,先回去睡了。”
高余并不知道,他的身份已经被赵构猜到。
在打昏了富贵三人之后,他就认出了三人的身份。不过,他只是认出人来,并不知道他们的真实来历。在他看来,一定是那个少年不甘心,让富贵三人过来报复。
鲁智深是收到了马大壮的求救之后,赶来相助。
富贵虽然是内等子出身,但比之鲁智深,却差距甚大。
所以,鲁智深不费吹灰之力就打昏了三人,而后与高余道别。
本来高余想要让他一起到高府,鲁智深不同意。高余知道,鲁智深并不是针对他,只是不想和高俅接触罢了。既然如此,人各有志,他也不打算为此和鲁智深反目。
只是,城门已经关闭。
高余就取了两千五百贯钱引给鲁智深,让他在城外找客店落脚。
没错,这里是外城,比不得内城锦绣繁华。可照样比须城热闹百倍,想要找到一家客栈并不难。
“衙内,你这是何意?”
鲁智深见高余给他这么多钱,顿时色变。
高余却摆手笑道:“大和尚莫要误会,这些钱是我刚才在城里与人做扑赢来的……你我是江湖兄弟,见面要分一半。我一半,你一半……嘿嘿,想来那些抢钱的,一定难过。”
听了高余的解释,鲁智深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
他看看高余,又看看他手里的钱。
“衙内好爽气,不如也做个汴梁及时雨?”
“哈,我才没那兴趣……这钱来的容易,送与朋友也无妨。若是我自己的钱,你看我送不送你。”
“哈哈哈,师兄爽快。”
鲁智深大笑着,也不客气,就接过了钱引。
他在手里晃了晃,“那洒家就不客气了。”
“你便是扔了,我也不理。”
高余说完,也不管鲁智深了,叫上马大壮回家。
至于鲁智深打算如何落脚,与他已没有什么关系。他现在最迫不及待的,是要回家弄清楚光阴蝉和这快雪时晴帖的关系。为何光阴蝉那时候,会是那样的兴奋?
高俅不在家,想来是在殿前司勾当。
高尧辅已经好几日不见人影,而高小妹,则去大姐家里玩耍。
高余陪着母亲闲聊了一会儿,就借口回去休息。
回到屋中,他就立刻关上了房门,把那快雪时晴帖取出来,平铺在桌案之上。
光阴蝉怎么没有动静?
高余等了半晌,也不见有什么状况发生,心中不免感到疑惑。
这一整日,他也是累得不轻。别看没做什么,只是四处游荡,也足够让他疲惫。
就这样,他脱下了衣服,准备上床睡觉。
可就在这时候,身体突然传来一阵奇异的感受,好像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身体随之失去了控制。
高余睁大眼睛,慢慢的匍匐在地上,仿佛一只秋蝉般一动不动。
不过,他的眼睛却看得清楚,他身上的纹身,那只光阴蝉的纹身,透出了一抹奇异亮光,纹身仿佛要从他身体上剥离下来似地,那种难言的痛楚,让他忍不住发出一声惨叫……sxbiquge/read/37/3729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