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乐无忧看着天花板,他在回想起今天发生的惊心动魄的事情。
他知道,在那件事上,他做错了。他不该毫无防备地就将赵高拉上高台。如果赵高在族人当中,他始终就只能当一个躲在暗处秘密谋划的小人,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站在前台,动员起如此之多的奴罗族人。
如果,不是他的善良与幼稚,他可以面对着敌人的陷阱和层层包围而面不改色,但他始终对着自己相信的生灵保持着幼稚的善良。
那应该明悟过来,他现在是奴罗族的长者,他是夺权的人类,他是外族,他不应该允许任何奴罗族的生灵进入权力中心,无论他是好是坏。除非他打算放手。他应该冷酷,应该采取高压政策,任何反对他的奴罗族都应该被边缘化。
“我还是太幼稚了!权力啊!权力!”
他再想起了之后的追逐战:赵高在他背后的神秘声音的指导下,在高台上尽可能地抹黑着乐无忧,说他是篡权者,他就是一个心怀恶意的人类,他就打算利用完奴罗族,利用完以后就把奴罗族葬送。
他是尽自己的全力绘声绘色地描述出乐无忧的坏处,指出乐无忧之前教导的东西全都是错的,他总能以最为犀利的话语之处乐无忧的错误来,那种连奴罗族都能听得懂的语句。
“他们教你们向阳舍身击,你们有没有想过,一旦用处这个招式,你们接下来连战斗的能力都没有,岂不是让敌人一个一个地杀了你们,他们会一个一个轮流着排队杀了你们。而我们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你们就甘愿自己的族人死在你们的面前吗?向阳舍身击就是一个禁术!”
尽管处于凡人层次的天罗族们这时候醒悟过来,台上的这个领袖者不是什么好鸟。不是说同族的,就一定为着整个种族着想。“你是要将整个天罗族带入地狱啊!”但他们的反对无效,近一百多万咆哮着的奴罗族的声音完全遮盖住了他们的声音。这些都是凭空出现在他们周围的,被那只大鸟以力量强行挪移过来的。
他背后的生灵也在这个时候陷入了思维误区。他的计策本就是极好的,没看见乐无忧都被赶跑了吗?他才带了这么一些族人。现在,就是收割的时候!
“上!黑昼就是一个魔鬼,诱惑着我们的族人走向地狱。他诱惑着那些叛徒们前往地狱!我们杀了他们!”赵高继续发挥着他的特长,声情并茂地讲着。
“地狱,他们去地狱了,我们为什么要杀他们!让他们自生自灭不就行了!”欢呼着的奴罗族刹那间变得嘈杂起来,十个十个聚集在一起窃窃私语。
赵高一下子尴尬了,也可以说是他背后的大鸟尴尬了。奴罗族本就从地狱中走出来,他们才不管往回走的同族的生生死死。
赵高楞了一下,就大声地喊着:“金币,金币一定在他们的手里!他们一定把金币给偷了!有了金币,我们就不用饿肚子了!我们就不用饿肚子了!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杀!杀!杀!”奴罗族们一连喊了三个杀字,他们气势汹汹地追随着乐无忧离去的方向,至于真假,将军说的话一定是对的。将军永远正确。他们裹挟着身为凡人的天罗族人前进,百万人的洪流中,区区三万个天罗族又算得上什么呢!
乐无忧在前方布阵,他布置了一个圆桶阵,一层接着一层。每一个天罗族都抵着自己的同伴,人人相环相扣,凝重地看着自己的族人朝着他们杀了过来。他们气势汹汹,每一个奴罗族人的脸上都充斥着如同杀父仇人一般的怨恨。在他们的眼里,夺人钱财相当于杀人全家。
赵高奔跑在最前面,笑嘻嘻地看着乐无忧凝重的模样,乐无忧越吃瘪,他就越开心:“黑昼,如今你就乖乖等死吧!你今天注定会死亡!上天都救不了你!哈哈!”还未战,他便已经胜券在握地大笑了起来。天上的大鸟也润了润自己的嗓子,微笑地看着下方的场景,他连自己的身后站着几个同样笑着看着他的人类都不知道。
“你在这干什么?”一个俏皮的少女拍了拍这只大鸟的头,像是在安慰自己的小宠物。
“我在这!谁!”大鸟迅速转过了头,惊恐地看着出现在他身后的人类们,他屈软的声音说,“各位大侠,我只是一个看戏的!我只是在这看下方的好戏!我没什么恶意!”说完,他还平摊了自己的两个空空如也的翅膀,以示清白。
“走吧!”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系着紫色腰带的男子随意地说着。
“我没做什么啊!”大鸟还想辩解。
“不是你做没做什么?而是你不够强!”俏皮的少女摸了摸大鸟的头,笑嘻嘻地说。她一巴掌就把大鸟打晕,她坐在大鸟的身上,张开双臂,“飞啊,飞啊!”其实上,大鸟的身体被这个白衣男子托举起来的。
“师兄,你说他会有事吗?”这是一个始终沉默着,他也穿着白色的衣服,但他的额头上有着一点殷虹。
“看他造化了!”白衣紫色腰带的男子随意地说着。
回到乐无忧这里,他站在所有天罗族的前面,正视着从远方冲过来的奴罗族们,看着胜券在握的赵高。他举起了自己手里的狼牙匕首,朝着前方一指:“我改变主意了!与其在这里等死,倒不如拼尽全力搏一把!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冲!”
赵高一下子愣住了,他没想到本来必死的乐无忧竟然敢和他们反冲,还有,他耳边的声音消失不见了,无论他怎么呼唤,耳边的声音不再出现了。
他在那一刻变得畏缩了,他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当听见自己周围震耳欲聋的咆哮声,他又重新变回了那个叱咤风云的,将整个奴罗族从地狱中拯救出来的将军。
“一队进攻,拖住!二队飞散,从侧面绕过去!三队跟随着一队,补上!四队五队跟从着三队,补上!”他的声音响彻在整个奴罗族中。每一个奴罗族的激动之情愈发地明显,他们的将军回来了,他们的信仰将军终于回来了。
听了这句话,乐无忧阵营里的天罗族们的脸色也不太好,他们也知道了对面的那个赵高其实就是将军。他们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他们现在不得不进行一场抉择。到底是选择乐无忧,还是选择将军。他们停了下来,一动也不动。
乐无忧看着自己的身后仅仅只有十个身影,他也逐渐停了下来。他疑惑地看着自己身后的天罗族们,他困顿的表情像是在质问着他们,为什么要停下来。
赵日天回答着说:“因为赵高就是将军!”他说出了一个最令乐无忧无法接受的事实。那个一直篡权的赵高就是将军,那他之前还那么相信他,那他又为什么要邀请赵高一起建设这个奴罗族,那他又为什么如此愚蠢地邀请他上台来?“为什么,为什么我始终如此幼稚呢!”乐无忧苦笑着摇了摇头,“还是说,我始终不是一个合格的领导者,我只能孤独一人吗?”
赵高从他的心腹那里取出了一把青铜剑,狞笑地看着乐无忧:“今天,我说过,你一定会死!这就是篡权者的下场!哈哈哈!”他拔出青铜剑,长剑拖在身后,以一种一米每秒的速度朝着乐无忧冲刺。
他仅仅冲了一半路程,就扔掉了青铜剑,气喘吁吁。正常奔跑还好,一旦负重跑,他的体力劣势就显露了出来。
乐无忧看着犹豫不决的天罗族人,看着气势汹汹地,狰狞地看着他的奴罗族。他站在两方人马的中心。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孤独,没有人能够真正地陪伴他,没有人能够真正地理解他。他就像一个世界的弃子,孤单地迈步前行,他妄想着成为着光明,却时常迎来黑暗的笼罩,他想要从此堕入黑暗,执迷于杀戮,父亲,亲人还有向阳,张洛林,木濛,霸玄就是种是那最后一道束缚。他在光与暗中摇摆不定,直至孤独,
乐无忧抬头看着天空,接近正午的阳光本应该分外明媚,分外温暖,现在,他感受不到丝毫的光芒,他感受不到丝毫的温暖,如坠冰窖。
他的影子在地上摇摆不定,一会儿朝着左边倾斜,一会儿朝着右边倾斜,左手黑暗,右手光明,光暗皆在他的一念之间。
向阳在天罗族的侧方,看着乐无忧的表情变化,看着他的胡思乱想:“乐无忧什么都好,就是太会胡思乱想了!想少点,也就不会出现这个样子了。不过,能自我思考的后辈才真正地值得我们栽培啊!”sxbiquge/read/37/3738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