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次是从国外返航归港,虽然船上的集装箱内满载货物,里面的东西也价值不菲,但黎沙号最主要的任务是回家,回家看看老婆小孩,返乡看看亲人朋友,他们已经在海上连续航行了整整三个月,赚钱虽然重要,但家庭同样重要,那是他们日思夜想的平静港湾。
“船长,再航行50海里,我们即将进入龙三角海区。”大副鲁嘉威急匆匆地走过来报告。
东方岳点点头,没有太多回应,这位黎沙号货船的老船员比自己的登船时间早许多,但东方岳没有太把这个人当回事,这个人似乎太迷信了。每次出海,作为自己的第一副手,他要准备的首要东西不是各种补给和货物安置,而是费尽心思地采购用来祭海的各种神器、烟酒、香烛;说实话,东方岳对这种行为非常反感,对于神神鬼鬼的东西,他从来就不相信。
“知道了,加强操纵,注意安全。”他例行公事般地嘱咐。
大副鲁嘉威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问:“请示一下,什么时候开始祭海?”
东方岳眉头微皱,他强忍住内心深处的怒火,冷冷地道:“这些事,你自己看着办吧。”
“你不参加?”鲁嘉威显然也有些不悦,船长不参加往往意味着心不够诚,这对他来讲,可能会影响到全体船员的安全。
“准备好再告诉我。”东方岳不耐烦地大声道,他的忍耐已经到了限度,这家伙已经不是第一次搞这些玩意,黎沙号货船来来回回经过龙三角海域已经不止上百次,从未发生过任何意外事故,这竟然给了这位老大副炫耀的资本,认为是坚持祭海才保佑了黎沙号货船的安全,可这简直就是鬼扯。
鲁嘉威磨蹭半天终于离开,他的年纪已经是将近五十岁,在海上讨生活也有几十个年头了,即便如此,他从来没有担纲过船长岗位,个中原因他自己不说,东方岳一直无法揣测。应该说,整条货船对自己最尊重的人也就是这个大副,毕竟大副将近五十岁,自己也不过三十五六,鲁嘉威能做到这一点已经很不容易,可东方岳不知道为何,对眼前这个老前辈怎么也喜欢不起来。
望着鲁嘉威离去的背影,东方岳忍不住嘟囔了句:“这个莫名其妙的老家伙,真是烦死人了。”
一直沉默不语的慕联突然放下手中的六弦琴,破天荒地对船上的事务发表意见,第一次发表意见居然还是支持大副的。
“船长,我个人认为有些东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龙三角这片海域毕竟是世界上最危险的海域之一,目前谁也弄不清楚这里究竟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东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每个人对未知事物总是满怀恐惧,他们的心情其实完全可以理解……祭海只不过是种心理暗示吧。”
东方岳对慕联的长篇大论没有太多讶异,不过也没有反驳,他沉默许久才道:“其实世上有几个人真正知道龙三角到底指的是哪片海域?别看地图上画着那么一个巨大的三角地带,其实根本没人说得清,这个三角形的三个顶点究竟在何处,既然如此,谁又能准确知道我们是否航向龙三角呢。”
慕联的神色突然有些异常,他幽幽地道:“最近几天,陆续有几名船员身体不适,我检查过后也没有发现太多异常,只是嘱咐他们多卧床休息;这些情况本来我没想着跟你汇报,不过这几天,我的心里竟然也有些忐忑不安。”
他们俩虽然一个是船长,一个是医生,但年龄相差不大,算是同时代的人,想法大多相通,在身份地位上也没有太大的隔阂,两年多共事也让他们成为能够交心的好朋友。
东方岳微皱眉头:“怎么你也劝我要祭拜海神?你知道我对这些神神叨叨的事情从来就不感冒……”
“我不是劝你祭海,而是提醒你这次的航行好像真的有些不太对劲的地方,应该特别加强警惕才行。”慕联说完没有再啰嗦,他很了解这位船长的脾性,倘若东方岳自己想不明白,建议也只是建议而已,没有必要反复提醒;所以,他很快便再次拿起吉他,专心致志地弹他的琴,不再过问闲事。
时间过去了两个小时,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下来,按照货船12-13节的航速,此时应该接近鲁嘉威所说的龙三角边缘了;东方岳虽然嘴里说话不太好听,但他作为船长,航行安全他可不敢大意。
东方岳决定亲自到各个值班部位去巡视一番,或许在海上航行的时间太久,各个岗位的船员产生些麻痹大意的心理也未为可知,到时候万一碰到恶劣天气,确实可能对货轮的航行安全造成些威胁。
走马行船七分险,这一点他自然是深有体会的。
在海上讨生活将近二十年,什么大风大浪他没有经历过,虽然说每次出海他都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但必要的信心和胆量肯定是有的。至于手底下的这些人,谈不上什么信心,经常巡视,监督好就行。
他从套间内的卧室里取出一把强光手电,再从衣帽钩上取下那件特制的救生衣穿在身上,现在是夏季,房间里有空调还好,当他走出房门踏上船桥后,虽然已经是晚上,仍旧感觉有些热,东方岳微微皱了皱眉头,于是将救生衣的扣子解开两粒,稍稍透透气。
货船突然左右晃动了一下,他本能地伸出手扶住栏杆,晃动并不大,但有些突然,加上又是夜间,倘若不注意,还真可能摔上一跤。
“搞什么鬼?”他心里暗暗骂了一声,他知道这并非正常的摇摆,在海上船只纵横摇都是有规律的,刚才那下晃动若非遇到个大浪就是来了个长涌,不过东方岳记得很清楚,傍晚时分,这片海域还是水平如镜的。当然,海上的风浪说来就来,这也属于正常,所以他也只是感觉有些奇怪,并没有深究。
走过船桥,他返身要先去看看轮机部位的值班人员在不在位,海上航行,首要的动力机器不能出问题。
行进间,他抬头望向天空,今天没有月亮,但天上也没有太多云彩,满天的星星调皮地眨着眼,镶嵌在亮黑色的天幕中,异常璀璨绚烂的银河星云带,如同一匹蚕丝般横跨天空,也显得灼灼生辉。
当他将目光投向漆黑而闪着波浪磷光的海面时,船体突然又晃动了一下。sxbiquge/read/38/3853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