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晓舔着冰棍,一只手轻松地拽住老道的腿,犹豫地问道。
毕竟是新手上路,不能要太多吓跑客人,这样才能细水长流,孟晓对自己如此有远见十分得意。
然而那青云道人却未立即同意,反而用极其微妙的神情盯着她,孟晓被盯得心虚,暗想是不是要的太多,连忙改口:“我给你打个折,三百也行啊!如果嫌太多的话,我们还可以打个商量。”
她对这笔生意可是十分有诚意的。
青云道人闻言八字胡一撅,气得嘴都有点歪,“……我的命只值三百吗?还能打折的!等等……不要!小姑娘我给你三万!不!五万!快来救我!”
在道人据理力争他这条命价钱的时候,武玲趁机使力想要将道人拉进镜子。
青云道人一惊,知道自己若是入了镜子绝对会凉透,立马声嘶力竭地敲定价格,为了表明自己很值钱,他还自主加了价钱。
孟晓被如此上道的顾客震惊了,手不可遏止地一抖,差点就没抓住老道,她扔了冰棍,微微使力就把老道拽了出来,还附赠拍回身体服务。
青云道人回了身体,还有些惊魂未定。
他本是看着友人面子才接下这个赔钱的买卖,以为只是个新厉鬼应该不足为惧,不料这鬼戾气竟如此重,还能以镜子为媒介,要多棘手就有多棘手。
青云道人心情抑郁,转头看见孟晓双手摊开在眼前,一双黑眸几乎都冒着金光,心情更加抑郁了。
道人:“……我没带现金。”
孟晓利索地拿来了手机,“微信支付宝任君选择。”
等收到了到账提醒,孟晓的笑脸更加灿烂,看道人的眼神越发和蔼,这小后辈还是不错的。
青云道人肉疼地转了钱,又窥见孟晓的迷之态度,心中恨不得上前狠狠踩上两脚,这次他不仅受到了惊吓,还损失了这么多钱,而那厉鬼……
道人扭过头,正好和趴在地上嘤嘤泣血的女鬼对上了眼,那小姑娘竟然把女鬼块儿拉了出来!
青云道人:“我特么……”
他慌乱地跑去捡之前掉在地上的法器拂尘,回头想要应对时却见小姑娘已掐腰站在了女鬼身前,看起来恶霸风十足。
“我有冤啊大仙,我无法忍受我家涵涵遭受如此等待!您又不管,我只能自食其力去报仇啊!”武玲瑟缩,悲切地控诉,血泪滴答滴答在瓷砖上绽出了一朵朵血花。
孟晓不知为何想起了高静曼,她终究还是有些不忍,放了软话。
“等我把你家事情了解清楚后,有时间的话会帮助你一下的。不过现在你给我滚回去!别吓着我客人!”
武玲通红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嘲讽的光,她静默了片刻,还是老老实实地退了回去,却在即将融入镜子时被孟晓叫住。
“等等!把你的血弄干净,不是我说哎,武玲你太不爱卫生了,以后不要一出场就满地血啊!”
武玲:“……”
没有血来烘托,恐怖效果在哪里?这不是强鬼所难吗?
她想要抱怨,但最后还是忍气吞声地打扫干净后抽抽搭搭地进了镜子。
围观的众人:“……”怎么感觉之前超凶的女鬼现在看起来如此可怜?
青云道人见女鬼进了镜子,才总算松了口气,他一扬拂尘,指向了孟晓,厉声问道:“这女鬼如此听你的话,难道是你养的厉鬼,你是降头师?!”
孟晓被吓了一跳,连忙摆手否认。
“我不是,我没有……我昨天才刚见到她而已啊!”
青云道人不太信,疑惑道:“那她为何这般听你的话?”
孟晓眨了眨眼回答:“大概是我长得比较凶?”
道人被这话一噎,仔细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小姑娘。
约莫十几岁的年龄,大大的眼睛,眸若深潭,一直与她对视的话,那双眼睛的确有些吓人,衬着她那张白皙的脸蛋也多了几分阴森,但粗略看的话只还个很常见的可爱小姑娘,要不是那头白发加成,或许都会有人认为这姑娘不过十三四岁。
而且,她的气息太过干净,根本不像血气冲天的降头师。
青云道人很是困惑,但又不愿再多管此事,只警告了一句,“我不知那女鬼为何怕你,但此地的确不宜住人,你等早日搬迁为好,贫道先告辞了。”
说着,也不等孟晓回答,便一扬拂尘仙风道骨地离开了。
高静曼作为女主人客气地跟了出去,对着即将进入电梯的道人喊:“大师,有空再来玩啊!”
青云道人一个趔趄,抽着嘴角使劲摁了关门键。
这一家人是不是脑子都有病啊!
*****
艾飞在着名医大毕业,是一个信奉科学的铁杆唯物主义者。
但这段时间,他对自己的信仰产生了怀疑。
现在想起来,最初的不正常是在半个月前,他的身上莫名长出了红色的纹路,不论如何检查都查不出毛病来,因为那纹路很浅很少也不痛不痒,他也就没当回事。
可当天晚上,他就出事了。
艾飞是个喜欢长时间泡浴的人,家里还特地买了香柏木做的浴桶,当他舒舒服服地倚在枕木上时,只达到他腰腹的水忽然猛涨,顷刻间淹没了他。
他感到了窒息,张开嘴想呼救,那水就顺势疯狂地涌入他的口腔,想站起来,却又没有丝毫力气。
到最后,艾飞只能绝望地往下沉去,明明他呆得地方只是个一米多的木桶,可身下却像是无尽的深渊。
眼看就要失去意识时,妻子赶过来救了他。
惊魂未定中的艾飞回首看那浴桶,桶中却只有半桶水,安安静静的,像是之前的一切只是他的错觉。
妻子听到他的诉说,也笑他是不是睡糊涂了。
作为唯物主义者,艾飞亦认为刚才只是在浴桶中的一场梦,想来大概是最近太累了,还打算趁此机会要不要把这两年的年假都休了。
正好已孕的美国妻子要回国待产,他送她上了飞机,答应等收拾好了就去美国陪她。
然而医院的假哪有那么好请,他拖拖拉拉的就拖了十来天。
碰到孟晓这事儿是他年休前的最后一天,这时他身上的红纹已经遍布,走路时总感觉有什么透明的东西阻拦着他,使他举步维艰。
“那天晚上,我去厕所时,听见有啪叽的声音,我就寻着声音看了看,发现在一快瓷砖的缝隙处有只绝对不是人类的眼睛看着我转动了一下!”
艾飞把孟晓迎进屋,说到此事时恐惧地搓了搓手臂,孟晓这才发现他的手臂已经血肉模糊,有红色的鳞片错落分布其中。
“你看,从昨天夜里开始,我的红纹渐渐凝成了红磷,不管我怎么拔掉它们还是会生长出来,我……要变成怪物了吗?”
他笑得很难看,不到一天的时间而已,这个年轻的医生几乎变了个样子。
再这样下去,他绝对会死的!
孟晓在他身上看到了浓厚的死气,估摸根本熬不过今晚。
可明明在这间屋子里除了有不正常的腥气外,并没有感受到一丝的怨气和邪气,这根本不合常理。
“你先去休息一下,你精神太差了。”
孟晓建议,她看了看艾飞青紫的眼圈安慰道:“放心吧,今天不行我就先住下来,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东西。”
艾飞也是实在撑不住了,他从昨天晚上就没敢合眼,熬到白天去医院找了孟晓的电话,又等到了现在,几乎是两天的时间没有睡觉,精神上根本扛不住。
他道了声谢,栽在了床上,艾飞本来以为自己会睡不着,但大概是孟晓的淡然态度安抚了他,竟然很快就昏睡了过去。
孟晓坐在一旁的高木椅,对着房间中越来越重的腥气皱起了眉头。
咕嘟……
咕噜噜……
有水的声音。
艾飞好像做起了梦,他似是进入了深海,沉重的水压几乎要把他碾碎,可奇怪的是渐渐他竟然感受不到那种恐怖的水压,如同他本来就应该存在这里。
他缓慢游着,有东西从身侧游过,他扭过头,却看见了他的妻子。
妻子冲他微微一笑,他也下意识跟着笑了起来。
然而下一秒,他的眼眸就骤然睁大,恐惧地望着自己妻子的头颅正一点点用不可思议的角度弯曲,那白皙的皮肤上开始长满了红色的鳞片,她张大了嘴巴,嘴中的牙齿锋利且细密,那……根本不是人类的牙齿!
而更让艾飞恐惧的是,他感到自己的脖子也开始咔哒咔哒作响,渐渐向前弯曲,牙齿微痛,他一摸,那锋利的尖锐刺破了他的手指。
不对,他已经没有手指了。
他变成了一条鱼!sxbiquge/read/55/5584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