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无月前脚刚到赢府,皇上的任命令后脚便跟着到了。
蔡泗公公满面红光,让随行小太监把赢府里的人全数喊了出来,一个丫鬟小厮都不能漏!
偌大一个前厅顿时跪得满满当当全是人。
赢无月有些无奈,“蔡公公,您这……”
蔡泗笑得见牙不见眼,踩着小碎步走到赢无月跟前。
“赢公子,托了您的福了,今日宫中上下全都有赏,咱家无以为报,这不给您声势来了,您再等等,最重要的老夫人还没来呢,人到齐,咱家再宣读圣旨。”
说话间,老夫人被桂嬷嬷搀扶着,姗姗来迟。
老人家一脸茫然,看到此时本应该在书院上课的赢无月,还以为她又惹了什么祸,脸色乍然一板,就要上前教训她。
“哎呦喂!老夫人,可不敢不敢打,赢公子可是七皇子的救命恩人!也是齐嫔娘娘的救命恩人!”
蔡泗此话一出,原本窃窃私语的前厅一瞬间鸦雀无声。
什么?
赢无月救了七皇子?哪个七皇子?皇上只有六个皇子,哪里冒出来的七皇子?蔡公公说错了吧?
大家你看看我,我再看看你,满脸都是问号。
这时,蔡泗掏出怀里快被他焐热的明黄色的卷轴,清了清嗓子,无比庄严肃穆地用他那仿佛公鸡被掐了脖子的尖细嗓音,高声念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赢家七郎医术精湛,妙手回春!救朕爱妃、皇儿于危难!朕感念其辛劳,不愿明珠蒙尘,即日起,由赢无月担任太医院院使一职,统领太医院众御医。另赏黄金万两,珍珠无数……钦此!”
蔡泗笑眯眯地将明黄卷轴一合,恭敬递给赢无月,“赢院使,这圣旨您收好喽。”
“多谢蔡公公。”
赢无月很会人情往来,身上没带多余的钱财,索性摘下她随身佩戴的玉佩,在接过圣旨的一瞬间,塞进蔡泗手中。
蔡泗眼眸微微一亮,指尖在那玉佩中滑过。
沁凉中不失温润,他若没有感觉错,这是上好的冰玉啊!
蔡泗心中欢喜得紧,赢公子真是不错,又有本事,人又大方。
给皇上当了这么多年管事太监,这人是好是坏,看看眼睛就都清楚了。
他第一眼见到赢公子就觉得他与众不同。
不像那些大臣们,看似人前对他恭敬有礼,实则眼神里写满了讽刺和鄙视。
赢公子是真心尊重他们当太监的,眼晴里非但看不出丝毫鄙视之意,反而,某些时候,赢公子甚至拿他当朋友。
此时此刻,蔡泗完完全全拜倒在了赢无月的长靴之下。心中暗下决定,若是日后赢公子有难,他必当想尽一切帮之!
两人对了一个眼神,心照不宣。
“哪里哪里,咱家日后还要多靠赢院使仰仗。”
赢无月本还想留他用杯茶水,蔡泗婉言谢绝。
“咱家得赶紧回去伺候皇上,早些处理完公务,皇上好早些去看望七皇子。”
“公公留步。”
想到什么,赢无月忽然叫住了蔡泗。
“赢院使还有事?”
赢无月偏了偏身子,挡住身后众人窥探的目光,压低声音,道:“蔡公公可知,燕王请命突袭漠北一事。”
蔡泗闻言,脸色忽而一变。拉着赢无月,往角落偏了几步。
“赢院使如何得知,莫不是燕王说的?”
不能把齐嫔供出来,赢无月面不改色点头。
“燕王昨日多饮了些酒水,自己说的。”
蔡泗了然,说道:“赢院使还是把这件事给忘了吧,此事是重要军世机密。如今朝中,只有皇上,王爷,还有咱家知。连即将跟着王爷奇袭北上的守城营都不知。漠北人蛮横又狡诈,派出去的将军皆铩羽而归。燕王便提议奇袭,偷偷出兵攻之。”
赢无月看着他。
让我忘了,你还说这么多。
“真的只是无人可派,才派王爷去的?”
“也不能说无人可派,只是王爷与漠北人交战多年,除了王爷,别的将军震不住漠北那群胡人,就是此时不派王爷前去,过段时日,皇上还得派王爷去。”
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赢无月心里有了数。
蔡泗离去后,前厅里鸦雀无声。
刚才多少人来磕头,如今一个没少,瞪着大眼睛望着她。
“璨儿,刚才蔡公公说得可是真的?”
老夫人半天没缓过劲儿,以为自己做梦。
她的好大孙怎么一声不响的,就坐上了太医院院使的位置呢?
赢无月上前,掀开衣袍,朝老夫人跪下。
“奶奶,您没听错。太医院院使的位置,我给您拿回来了!”
老夫人两眼泛泪。
“拿回来了!真的拿回来了!川儿,川儿你听到了吗?你失去的太医院院使之位,你的儿子帮你拿回来了!”
前厅里的赢家旁支各个脸色难辨。
“赢无月,你做什么了?皇上怎么会毫无征兆就把院使之位给了你?”
“对!太突然了,你必须说清楚?二爷一家才被流放?你忽然就得到了院使之位,这两件事情有没有什么关联?”
有一个人质疑,不一会儿,就变成了一群。
大家七嘴八舌,眼睛里的愤满和不甘心就差夺眶而出了。
如果这个院使是由二爷,或者由赢雪那丫头来坐,他们都不会如此的激动。
赢无月是谁呀!
他是赢家的罪人!是个大字不识、吊儿郎当的废物!
他都可以当太医院院使,那阿猫阿狗都可以当皇帝了!
凭什么?
他一定用了什么上不了台面的邪术!
否则,皇上怎么会瞎了眼,让他统领太医院所有御医?
也不怕赢无月看死人!
“够了!你们耳朵都聋了吗?听不到蔡公公刚才宣读的圣旨吗?璨儿是皇上亲封的太医院院使!
老身说过,谁拿到太医院院使,谁就是这赢家的家主。
璨儿自今日起,便是我赢府家主!
你们谁有异议,站到老婆子我面前来说!”
老夫人中气十足的一通咆哮,彻底封了所有人的嘴。
这些人全是赢府的旁支,还要靠赢府活,敢怒不敢言。
众人散去,赢无月扶着赢老夫人回小院。
老太太那叫一个眉飞色舞,走路都比平时要快。
“璨儿,走,跟奶奶去祠堂,给赢家的列祖列宗,还有你爹上香,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
赢老夫人一刻也坐不住,拉着赢无月就要去祠堂。
赢无月哭笑不得,抓着老夫人的手,坐下。
“您今日的药还没有喝吧,喝了药再去。”
说话间,她食指往下轻移,不偏不倚按在老夫人脉象上。
“就是就是,老夫人您如今岁数大了,可不得这么折腾,先吃药。”
桂嬷嬷看起来也比平时要开心一些,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比平时看着有了些许的情绪。
她端着一个托盘进屋,盘子上放着一瓶赢无月之前留下的药,还有一碗清水。
“奶奶这段时间身体感觉如何?”
老夫人边喝药,边模糊回道:“好,能吃能睡。”
赢无月又抬眸看向桂嬷嬷。
“多亏了您的药,老夫人确实恢复得很好,已经有半月没有咳嗽过了。”
赢无月点了点头,忽然话峰一转,“桂嬷嬷,今日我得到太医院院使一职,坐上赢家家主之位,还得多谢你。”
闻言,老夫人和桂嬷嬷齐齐一愣。
“璨儿,你这是何意?”
“是啊,小七公子,您把老奴给说懵了。”
赢无月直视着她的眼睛,“今日齐嫔娘娘忽然做动,我需要药箱为齐嫔诊治,还好宫中侍卫来了赢府,我听他说,是您去我房间拿到药箱交给了他,才没有耽误功夫,齐嫔得救。自然是要谢谢你。”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老夫人恍然大悟,看着桂嬷嬷夸赞道:“阿桂就是心细,当年,我还是姑娘的时候,什么事都是阿桂帮我操心的。家主,此事阿桂有功,你是不是得表示表示。”
赢无月笑道:“自然要,赏,就把皇上赏我的东西,各分一些出来,给桂嬷嬷。”
桂嬷嬷一听,吓得不清,立刻跪了下来。
“公子,万万不可,老奴只是个下人,怎么能要那么贵重的赏赐,别人会说闲话,说老奴,老奴就当没听到,可是他们会说您,那可就不美了。公子三思啊。”
“那,就把皇上给我的布匹和绸缎,挑几个你喜欢的花样。”
桂嬷嬷低着头,神情与她此刻诚惶诚恐拒绝赢无月好意完全不同。
她寒着脸,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阴鸷之气。
俯首跪拜,“老奴谢公子赏。”sxbiquge/read/55/5588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