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街上的行人越来越少,宁君洁人在马车内有些晕飘飘的。
她回想着自己踏出香洒院大门,酒意正上头之时迎面撞上的宁碧思。
宁碧思当时古怪的神色在她的脑海里到现在都挥之不去。
“大姐姐可别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车身摇晃,她回到翠怡轩清了清酒气,却好像仍然没有什么作用,此时只觉得酒劲越发的厉害,竟是怎么也想不明白宁碧思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但有一点可能基本确定的是——她很不喜欢这句话,更不想去深思宁碧思这句话的意思。
素若是知道这件事的,当时素若就在门口接她回翠怡轩,到现在也过了一个多时辰了,素若几乎没怎么提这件事,此时在车厢内,她突然看了过去:“宁碧思到底是什么意思?”
素若想了想,有些欲言又止。
她便瞪过去。
素若赶紧道:“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奴婢觉得她对姑娘构不成什么威胁,所以也就觉得没有必要说起……”
“说!”她突然甚是烦躁。
“是……”素若压低了声音:“奴婢当时在香洒院门前等您的时候,四姑娘早就在门口站了很久了,我不好说什么,就站在门的另一边等,直到您出来的时候她放下那句话,我心里突然就觉得自己猜到了什么……”
素若顿了一顿,声音压的更低了些:“试问,还有什么比吃醋更能激的一个女子说出这样冷嘲热讽的话呢?”
宁君洁眉心一凝,胸口一直都闷着的那股无名火彻底的窜了上来:“你说清楚点。”
“四姑娘这很明显就是嫉妒啊!”素若索性放开了说了:“如果不是对林公子有意,她要怎么顺路,需要做什么事才能从三思轩理所当然的走到香洒院?而且就算她真是路过,又为什么站在门口偷看不走?更不可能会对你说出那样莫名其妙的话啊!”
林清之资质非凡,有女子对他仰慕一点也不奇怪,便就是以前,围绕在林清之身边的女子也是数不胜数。
“她居然敢对林清之动歪心思?”宁君洁的眼睛眯了起来。
素若冷哼了一声:“姑娘根本不必把她放在眼里,林公子只怕连她是谁都不知道,以林公子对姑娘的热心体贴,她怎么是姑娘的对手,她也配?”
这话相当受用,宁君洁冷冷一笑:“她如果老老实实安守本分就算她识相,但如果她敢背地里做些什么的话,我绝对不会放过她!”
素若道:“她自然是不敢的,关键是她根本就没有这个资格和姑娘争,她不会连这点自知之明都没有的。”
宁君洁听了更舒坦了:“那就最好了。”
马车到了府门前的时候,宁君洁想走一走,便让人停车,准备走一走散散酒气,才一踏进门,突然被一人冲出来撞到肩膀,险些没将她给撞倒在地。
“哪个不长眼的……”素若尖声大叫,却很快一收,声音极其温柔的福下身去:“蒋公子!”
宁君洁被撞的头更晕了,好不容易才平静了些,一抬眼就看见蒋虚舟上下打量着她,眉间甚是不悦,竟……还有些不喜?
“你竟然喝酒?你跟谁喝酒去了?你知不知道你是个姑娘……”
而这时身后脚步突响,一回头竟是晴鹤提着一个盒子到了跟前,对几人见了礼后便笑道:“这是醒酒汤,主子让我拿给大姑娘的,里面有小炭炉温着,只要不放得太久都是适口的。”说着,将盒子递给月如,道:“正好赶上,就不用我再进府了。”
宁君洁面上有掩不住的喜意,含蓄的道了谢后,晴鹤便摆着手走了。
蒋虚舟瞪眼看着这一幕,声音甚冷:“他是谁?他的主子又是谁?!”
若是放在以前,宁君洁只怕心里早就高兴坏了,蒋虚舟可从来没有这样担心过她。
但是放在现在,她一点也不觉得蒋虚舟的表现是因为关心,倒更像是认定了她是他的人,她的一切行为就必须得向他交待。
在此时,林清之让人这样细心的送来醒酒汤,可蒋虚舟呢?
只关心她跟谁喝了酒?!
她只觉得甚是烦躁,此时更是不想看见他,别过头去皱着眉道:“楼里的一些人聚在一起喝了两杯,算是为我送行罢了,从明天起我就不去素缨楼了。”
这个理由任谁也不会再出声责备追问,蒋虚舟哦了一声就让她赶紧回去休息,随后不等她离开,他竟是急急的又往外跑。
宁君洁一怔,这么晚了,他这架势也不像是急着要回别苑,他这是去哪?
“你要去哪里?”她扬高了声音唤住了他。
“素缨楼!”蒋虚舟急着赶路,头也没回。
“站住!”宁君洁突然来了火气,“这么晚了你去素缨楼干什么?!”她已经回来了,他还去素缨楼?
他又要找宁馥?!
蒋虚舟叫苦不迭,只是一时口快就说了出来,此时眼珠乱转就差没冒冷汗了,慌慌张张的模样落在宁君洁的眼里更气了。
“我……我……对!”他突然灵光一现,道:“我要去问问馥丫头,为什么明天你就不能去素缨楼了……”
这个谎……
简直当她是无知妇孺。
她也不去拆穿他,只冷冷的道:“不必去了,我自己不想干了。”
蒋虚舟的神色立即又慌了,竟像是在担心她会强行把他扣住一般,半晌才支支吾吾地道:“我……那我也要问问她,你不想干,她就不挽留了吗?我必须要问!”言罢,他再不敢逗留,直接跑到自己的马车跟前钻了进去。
宁君洁看着他的马车逃也一般的向素缨楼的方向而去,心中突然觉得酸酸的。
然则这种感觉并没有持续太久。
因为素若在旁温声提醒:“冬夜寒凉,手炉里的炭也快凉了,姑娘这就回去,把醒酒汤喝下,别让汤也凉了。”
她目光落回在月如手里的盒子上,一股热流原本已经涌上眼眶,却不由自主的转了个方向,化作甚是恬人的滚烫,一滴滴回流回去,烫热了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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