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揣测与深思都是浮于表面,宁馥知道,所有的风浪在来临之前,永远都是沉寂的,根本不会让人看得见波动。
绕过长廊,穿过宫道,两侧红墙巍峨,明黄色的瓦片上反着幽幽的月光。
一阵脚步声突然响起,宁馥眉头一皱,来不及多想,立即侧身贴墙躬身而立,今晚的宴会,来的都是三品以上的官员,以她的身份,无论是女眷还是官级,都要回避的。
靠着墙,身子躬的更深了些,垂首不语,宽大的浅紫长袍重装长袖遮住了她的眉眼,只露出一段白皙光洁的脖子。
脚步声渐渐逼近,然而走到她的身边,却没有离去,有轻轻的冷哼声在头顶响起:“抬起头来。”
宁馥眉头一皱,缓缓的直起身子。
冤家路窄,流年不利,用在这里最恰当不过。
宁馥面容光洁,在月光的莹光之下,有如和田玉一般柔和润泽,双眼漆黑如墨,轮廓清瘦,透着丝丝独立又沉稳的气质,她年纪还小,身量也还未完全长成,但是这一身如冰雪般的凛冽气质,由内而外的向外渗透而出。
祝万柔的眼睛缓缓的眯了起来,右手在华丽的衣衫之内不自觉的握紧,清冷的月光下,只见那黄金指套狠狠的掐扣进自己的掌心,平添几分诡异。
“给我打。”
带着怒意的尖锐的声音突然就回荡在这宫道之中,两旁的宫人顿时都被这三个字给吓了一跳,但惊归惊,祝万柔身边的宫女立即就抚了衣袖上前来,挥起有着长长的指甲的玉手,对着宁馥的脸颊就狠狠的扇上了去。
嘭的一声,巴掌没有预期的打在宁馥的脸上,反而被她架住。
宁馥仰着头,面无表情的沉声问道:“大长公主,你要打我,随意打,但是不是该给我个理由。”
“理由?”祝万柔阴阴的冷哼一声,唇角现出一丝阴狠的笑来:“理由就是你一个身份低下的女人竟然敢出现在今日这场盛大的宫宴上,最可笑的是居然还挡着本宫的道!”
“大长公主,如果你记性不错的话,应该记得我早就已经不是什么坊间的平头商人,很早以前的一次宫宴上我就已经是有品级的官员为大周的朝廷效力,我敬你是大周的公主,不然,纵然你是一国的公主,也没有随意掌掴朝廷有品级的官员的权利。”
宁馥面容凌厉如冰雪,一把将那宫女推开,拍了两下衣袖,就彻底的直了身板。
“宴会重大,不该迟到,恕不奉陪。”
“好大的胆子!”祝万柔冷哼一声,沉声说道:“我倒要看看,我今天就打了你这个有品级的女,有谁敢拿我是问!”
“动手!”
话音刚落,只见祝万柔身后的几个宫女与嬷嬷顿时闪身上前,不待宁馥说话,其中一个嬷嬷显然有几下子,脚步已经极其灵活的上到近前,对着宁馥的脸就又扇了过来。
宁馥哪里想得到祝万柔竟然会对她着这么莫名其妙的恨意,公然在皇宫内对她动手不说,还敢如此大的阵仗,然而时间不等人,眼下这种形式已经容不得她去多想。
出手!扣抓!拿腕!
并没有什么花哨的招式,只听‘咔嚓’,一声骨折的脆响,弹指之间,那个嬷嬷就已经惨呼倒地,手骨断裂,呼痛连连。
反手之间又一把夺过了一名宫女手中的长簪,后面仿佛长了眼睛一样,飞身一个漂亮的腾空后踢,一脚正中从后面偷袭的嬷嬷的胸……力道十足,闷声响动,嬷嬷惨呼一声,口中溢出丝丝鲜血,踉跄退后。
宁馥站定,回想着刚刚那一踹的脚感。
上了年纪的女人就是这样,踩上胸部,也没什么弹性。
所有的动作几乎都发生在一秒钟之内,几名宫女和嬷嬷全都败下阵来,全部都是一招制服,再无任何战斗能力。
夜风从宫道的尽头吹来,宁馥站在横七竖八的女人中间,面色平静,身姿挺拔,一身素衣越发显得超凡脱俗冰冷如雪,好似从头到尾都没有动过一样,冷冷的望着面前又惊又怒的祝万柔,淡淡说:“公证最好也不要迟到。”
祝万柔面色发青,怒目的盯着宁馥这一身服饰,目光如毒蛇盯着吃不到口中的猎物一般阴狠,几乎就要让她失去了自持。
“给我把她杀了!杀了!”
尖叫的嗓音犹如从地狱而来,长风吹过宫道,在两侧的高墙之间横穿而过。
十多名宫中护卫登时走上前来,单膝点地,半蹲在祝万柔的身前也将宁馥围了住,虽然未真的将宁馥拿下,但是已经很显然是有这个准备了。
宁馥眉头一皱,谨慎的后退半步。
然而那打头的护卫统领还未开口言劝,后方突然响起依仗之声,一目望去,就见太傅大人的轿辇在宫道的尽入映入眼帘,上一秒还在宫道尽处的轿辇,下一个呼吸就已经鬼魅一般的飘至眼前。
宁馥望着这如同瞬移特效一般的画面,眨了眨眼。
一众宫女和侍卫早就傻了眼,连连躬身,磕头行礼。
山乎请安。
直到这一刻,宁馥才深深的意识到在这皇宫之中,韩尘的存在意味着什么。
转眼间,韩尘就已经悠悠的撩帘踱步而来,悠悠的行到了近前。
宁馥更惊了。
望着韩尘这一身行头,她突然间好像明白了祝万柔何以今日对她如此凶残。
她不由的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又看了看韩尘的衣服。
这是……
传说中的情侣装?
然后就在此时,韩尘微微一笑,并未出声让众人起身,而是对着祝万柔微微颔首:“公主殿下迟迟不去入席,难道是在等本座?”
只这么一句,那眼风都没睨向宁馥的样子,让祝万柔彻底人如其名,万般柔情了起来。
“那……你倒是别让我这么好等啊……”
宁馥被雷的七晕八素。
随后,祝万柔一行人加上韩尘一行人,就如同看不见她一般,并行而过直往宴会大殿而去了。
垫后的是朱槿,走了两步后停了下来,斜斜的望向了她。
眼光又上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的不屑。
“飞上枝头也只是个家禽,想变成凤凰,这辈子也没这个可能。”
言罢,冷哼一声再没回头看上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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