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时二刻,韦氏在娘家用了午饭,一回府里,面容一沉:“门婆子,我倒要问问你,你是听谁说今儿晌午肃王妃、崔相夫人回韦家的?虚报消息,欺骗主子,来人,将她给我拖下去,再杖二十,门婆子换人!”
门婆子双膝一屈,跪在地上,诚惶诚恐地道:“右太太息怒!这是大老爷让老奴去禀报的,说是他正要出门会友便有韦家的下人来禀报,他就使了长随小厮李二毛传的话。右太太不信,老奴愿与李二毛对质!”
韦氏带了门婆子回仪方院。
一进家门,总觉得奇怪。
今晨得了消息,她匆匆拾掇东西回娘家大房,一打听,肃王妃与崔相夫人根本没回去,反倒让她在娘家失了体面,韦氏只得回七房用了午饭,一用过饭,越想越不对劲,便匆匆回到沈家偿。
李二毛见门婆子坚持对质,只道:“是……是大老爷让小的给右太太传话。”
沈俊臣恐韦氏将事闹大,得了信儿就赶了过来,笑道:“是我弄错了,昨儿与友人相聚,多饮了几杯,醉意未消,把上回的事记成今日。右太太莫恼,是我的错!撄”
他盈盈一笑,半是赔礼,半是打趣,将韦氏原本的气恼也扫得干干净净。
韦氏嗔怪道:“大老爷还真是,这种事也能记错,还好娘家人没笑话我。”她是先回的娘家见母亲,派了娘家的长随小厮去打听,一问才知道是弄错了,韦七太太心疼两个外孙,硬是留了韦氏用了午饭才回来。
小英捧着热腾腾的斋包进来,“十七爷,五姑奶奶带回来的斋包,可好吃了!”
“五姑奶奶……”韦氏凝了一下,沈家哪有这样的人,“你是说五姑娘?”
姑娘家得出了阁,才能称“姑奶奶”,这没出阁的就得称一声“姑娘”。
沈俊臣道:“九皇子催着要纳五姑娘过门,她从寺庙一回来,我做主将人抬进九皇子府。”
韦氏倏地一下就弹跳起来,“大老爷,那是为妾,你怎把嫡次女送去为妾。当年大姑奶奶许下一百万两银子的嫁妆,你……你……”
就凭沈容的嫁妆,能挑极好的婆家,沈俊臣行得如此草率。
沈俊臣道:“妮儿,你可想过,九皇子登门讨要,我能不应。若是九皇子登基为帝,她将来也是宠妃,风光无限!妮儿,我是为了五娘好,就她那脾气,寻常男人哪压得住。”
他根本就想早早打发了沈容去,像丢一个麻烦般把人丢开。
“你可以将她许给延平候,这好歹还是嫡妻呢。我们沈家又不是养不起一个姑娘,她还未及笄,你怎用一骑轿子把人送过去了。”韦氏起身,“不行,我承诺过会护她几分,她还是个孩子怎能嫁人。大老爷,趁着天还未黑,你把五姑娘接回来!你接她回来,好不好?”
沈俊臣的脸冷了又冷。
韦氏果然还是偏着沈容那灾星。
他不能再退让,这次谋划、算计,沈容已晓所有,沈容就先留给九皇子玩乐,往后他权当没这女儿。如果沈容不得宠便罢,一旦得宠,挑唆九皇子对付他,她身边的两个陪嫁丫头就会暗中下手。若是沈容安分守己,做好一个温顺侍妾,这件事自是好说;若她能听沈俊臣的话,沈俊臣不在乎扶持她几分,替她争取更好的名分。
嫡妻之位沈容不可能得到,但他可以借机给沈容争取侧妃位分。
韦氏跪在地上,“大老爷,她是你女儿呀,她还没及笄就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你怎么能把她送去给人做侍妾……”
沈俊臣心下淡定,在他拿定主意之时,就没有退路了,“右太太,你起来罢!此事已决,不会再商量,现在把她接回来,别说九皇子不应,这更是打九皇子的脸面。她已经嫁出门了,从此往后就是九皇子的人!”他果决转身,对着外头大喊:“来人,守住桂安院,今儿右太太不必再迈出院门,待今晚九皇子与五姑奶奶有了肌肤之亲,五姑奶奶就是九皇子的人。”
韦氏痛苦地摇头,那是个小姑娘,他居然如此心狠。
沈容才多大,还不到十三岁呢。
沈俊臣居然就能做出此等无情之事。
韦氏想出去,被沈俊臣派潘氏与他的心腹守住了院门,不许她跨出院门一步。
*
黄昏,沈容昏昏沉沉地醒来,后颈处又酸又痛,她用手摸了一把,蓦地发现,这屋子陌生得紧。
门外进来两个着紫褂的丫头,“三姨娘醒了?”
“三姨娘……”她不解地盯着面前陌生的丫头,瞧着有些眼熟,电光火石间,她忆起这丫头是谁了,“你是李婶子的什么人?”着实是这丫头与李婶子的眉眼太过相似,活脱脱就像是年轻时候的李婶子。
丫头笑了又笑,“三姨娘果真好眼力,沈府左太太身边的李婶子正是我亲娘。我一直由长嫂养在乡下庄子上,你以前许是没见过我,奴婢名唤画梅。”
话梅,还酸梅呢,学着她给画兰画菊取的名,到了这丫头身上,就成了画蛇添足,一点也没有优雅之意。
画梅将手里的羹汤放下,领着几个丫头摆上酒菜,“今儿可是三姨娘与九皇子殿下的大好日子。九皇子妃说,一会儿九皇子就到,令婆子、丫头来服侍三姨娘沐浴更衣,准备今晚侍寝!”
沈容紧握着拳头,手指亦在咯咯作响,她扬了扬头,按抑下所有的怒火,“都出去吧,我自己会更衣。”
让她为妾?沈俊臣干的,只怕今日的事,是他们一早就谋划好的。
沈俊臣既然不认她为女,她又何必敬他为父。
画梅笑了一下,“姑娘认命才好,九皇子可是人中龙凤,这可是大老爷精心替你挑选的良人。”
沈容冷声道:“如此我还得感谢大老爷,怕是我长姐知晓,一百万两银子的嫁妆还是少不了的,原来大老爷一直是九皇子的人,不仅将我送入九皇子府,还白白送九皇子一百万两银子。”
画梅凝了一下:一百万两银子!
左太太可说过,“如果大姑奶奶他日真送这笔嫁妆入府,你得使了法子将银票拿给我。”
潘氏也是被沈容给逼急了,对于过往之事,他们不自省,反而认为沈容坏事,老太太恨极了沈容,潘氏依然,是沈家薇也恨得紧。
沈容摆了摆手,“把香汤留下,其他人都退出去罢。”
她不可以认命!
她原就计划好要离开,只是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击了她一个措手不急。
她不能慌张,必须冷静地应对。
沈俊臣、潘氏……这都是你们逼我的。
我原念着血肉之情,不忍对你们做得太绝,看来我以前还真是太仁慈了,既然是这样,我就不必心慈手软。
沈容并没有褪衣沐浴,斥退画梅画荷二女,用手时不时地泼出水响音,心下思忖着对策,过了一阵,估摸差不多,将桃红色的嫁衣裹在身上,又重新梳了个干练的发髻,正坐在铜镜前时,就听到外头传来画梅的声音:“拜见九皇子殿下!”
九皇子问道:“三姨娘可还好?”
“回九皇子,三姨娘心情很好,这会子刚沐完浴,正在精心打扮呢。”
赵熹如此喜欢她,她却为嫁了他而欢喜,九皇子还真是怀疑赵熹的眼光。
他点了一下头,对身后的护卫道:“在外头候着。”这是赵熹要他保住的女人,若真的变成自己的侍妾,还是先养在自家后院,待过上一年半载,便谎报世人,说他的三姨娘病殁仙逝,再将她送到赵都献给赵太子赵熹?
九皇子还没决定,他来这里,就是为了戏\弄沈容一番,也想知道,赵熹缘何对沈容痴情。
“是!”两个贴身侍卫齐声应道。
九皇子推门而入,盈盈烛光下,只瞧见一抹桃红色的倩影,铜镜里映出一个如花的容颜,那是一张青涩、稚嫩的容颜。
赵熹的眼光不错,这丫头确实美貌,隐约之间,姿色更胜当年的沈宛。
沈容坐着未动,静默地看着铜镜里的九皇子,只待他接近,便设法制住九皇子,逃出九皇子府去。
九皇子先是微愣,见她不回头,笑着行了几步,“本王有些明白,为何赵熹放不下你,他眼光还不错,着实是个……”
沈容突地一个快速转身,双手一凿,点了九皇子的穴道,九皇子无法动弹,轻喝一声:“你想干什么?”
沈容解下桃红色的外袍,扬手一丢,就像弃掉一件不要的垃圾,“九皇子,如果不制住你,本姑娘如何逃出九皇子府。以你为质,是最直接最干脆的法子。”她突地一垂眸,抽开九皇子腰间的宝剑,剑光一掠,她的剑架在了九皇子的脖颈上,“世人都说我沈容不爱名声、只爱钱财,可他们不知道,我真正爱的是恣意自在。九皇子,我……不是你能招惹的!”
哧——
今儿,她恼了、怒了,后果很严重。
九皇子一声惨叫,他只感觉到胸前生生地受了一剑,一剑掠过,衣袍被划了一道口子,就像胸前也生生吃了她一剑。
“真不是个男人,连这么浅的伤口都受不住,还真是细皮嫩细啊!”她笑,男人不是该能忍不能忍之痛?
外头的侍卫吃到惨叫声,破门而入,落入眼帘的是:九皇子被一个俏生生的小姑娘用剑架着脖子。
沈容冷厉地道:“放我离开九皇子府,今日之事就算一笔勾销。”
九皇子道:“沈五娘,我……我……是奉赵熹之命……”
“奉赵熹之命来折辱我,让我一世背负上姬妾的名声。我沈容此生,最不屑做的便是皇家的女人。你们自认为尊贵,在我眼里,却是一文不值!我现在要离开,你们有两条路可选,要么打开大门,备好良驹,允我离去;要么就给九皇子收尸。今日,是你们逼我的!”
赵熹,年幼时的交情,居然让你如此疯狂。你到底还是不了晓我沈容的性子与骄傲,有一种傲气,是不能折辱。
她可以不在乎名声,她不要的是美名,人怕出名猪怕壮,在她看来拥有美名并不是什么好事。但,这不意味着,她能背负污名。
一世为妾,这个的声名,她不要。
九皇子完全就被蒙骗了,这个小丫头绝对不好惹。赵熹瞧上的是什么女人?小小年纪,出手狠辣,不听他解释,制住他就划他一剑。
在他与她目光对视时,他瞧见了她的怒,也看到了她的恼,她二话不说,就先给他一剑解恨,根本不听他的解释。
他总不能对自己府中的下人说:“沈五娘,我不会碰你的,我是替赵熹保护你,我会送你去与赵熹团聚。”
赵熹有多好?听说他做了赵国的太子,听说他身边已是妻妾成群,有太子良娣一人,良媛四人,还有一些孺人数人。这样的男子就算再好,她也不屑。赵熹一面说喜欢她,一面又不妨碍他纳进一个又一个的女人。
沈容厉声道:“按我的话做,否则,我会在他身上再划一剑!”宝剑一移,九皇子的脖子双出现了一道伤痕,鲜血奔涌。
画梅画荷二人早就吓得不知如何应对:祸惹大了,如果大皇子伤了,沈家也会获罪。
沈容好狠,“九皇子,我真的很想杀你,因为只要你死,当今皇帝必然大怒,会拉了整个沈家给你赔葬,而我恨极了沈家。李二花、沈俊来、潘氏母子三人毒害了我娘;也是二房的沈俊来父子害死了我胞兄;他们今日更是联手算计,将我送入你府中为妾……本姑娘恨意难消,总得有个发泄口,很不巧,你就成了我的出气桶!”
九皇子又是一声惨叫,叫得凄厉,这女子果真不是人,他还什么都没做,就被她伤了三次,脖子上两道剑伤,胸口还有一处,好痛!
从小到大,他几时受过这样的皮肉之苦。
九皇子大叫:“沈五娘,你这个疯子!你也太狠了,居然敢伤本王。”
赵熹是个疯子,他喜欢的女子比他更疯。
这对男女凑一块,就是天下无敌的大疯子。
沈容拿着剑可不是做样子,只有真伤了九皇子,让他吃一些皮肉之苦,她离开时才会更为顺遂。
大不了,从此离开大周。
大不了,真的与沈府成为陌路。
她原是拿定主意要离开,只需过了明日,就能顺遂脱身。人算不如天算,不想今日就成了劫难,被人抢先一步下手。
沈容阴狠冷笑:“伤你算什么,我还想杀你,杀了你,拉沈家做垫背,替我娘、胞兄报仇,岂不更有趣儿!哈哈……”
沈容移着步子,声音温暖轻柔,一双眼睛留意四下,高度戒备,“我们往外面去,你最好配合一些,见到外人就让他们听我的。我可不保证,万一我这手不稳,或是轻颤,或是害怕,这一下手重了些,把你的项上人头整个砍下来。其实,你要怪这把宝剑太过锋利,我才使一点点的小力气,它就将你伤到如此。九皇子,呵呵……我想要你的命,可我不想伤你,真是抱歉哦!若我沈五娘死前能拉堂堂大周皇子赔葬,此生也是值了,你说……是也不是?”
她架着九皇子,步步往九皇子府大门方向移去,一面与九皇子不紧不慢地闲聊。
九皇子心下怒火冲天,这个丫头一直在装,装怯懦、装平庸,看她的动作,听她的声音,半点没有惧意,反而胆大包天,敢说敢为,她说若她死也要拉他做垫背,天底下,没有比她更狂妄的人。
现在的她,才是她最真实的一面。
赵熹的眼光还真特别,居然会看上这么个胆大妄为的的女子。
九皇子妃萧氏得到消息,令人追了过来。
九皇子道:“清妍,别激动,照她的话说,给她快马,放她离开。”
萧氏花容失色,“沈五娘,你不想做九皇子侍妾,我们放你离开,你切莫伤了九皇子,我求你。”
她的肚子里还怀着身孕,成亲两载,这可是她巴巴盼来的,她可不想孩子一出世就没有父亲。
沈容厉声道:“我要一匹快马,现在,马上就要!”顿了一下,“不许有人来追我,否则,我一定会给你们九皇子府好看!”
不多会儿,萧氏令大管事备下的骏马来了。
“其他人都退离骏马十丈外!让出南边的路口。”
沈容步步往骏马方向移去,近了马背,见四周无人,用力推开九皇子,翻身一跃,上了马背。
九皇子一个踉跄,被侍卫扶住,他摸了一把脖子,只伤了皮肉,伤口也不深,沈容就是做样子吓人罢了。
他被个小姑娘吓唬,今日他过去,就是想戏/弄沈容,不想这臭丫头却让他丢了颜面,九皇子怒不可遏,不收拾她一顿找回面子,他也不要在京城混。
“来人,本王要将这大胆逃妾给抓回来!”
沈容往季府分堂方向奔去,然,没走多远,就看到南边一带火光冲天,她止住马头,“那是沈府方向!”心下一转,调转马头,往沈府方向奔去。
九皇子带人追在其后,见沈容跃上了沈府后院高墙,大唤一声“沈五娘!”
沈容进了后院,是仪方院着大火了。
火光冲天,大火中,仪方院的门窗都被人封死了,她似乎听到了伍婆子、画兰画菊的惨叫声,她原是准备要离开的,可她还来不及……
“伍婆婆!画兰画菊!”
九皇子与两名侍卫翻过了围墙。
沈容那抹粉色倩影正快速地往仪方院奔去,火光里,她的身影显得尤其醒目。
九皇子大呼:“沈五娘!”
她蓦地回眸:“你是皇子又如何?我瞧不上你!”她突地粲然一笑,笑得恣意、狂傲。
九皇子从未见过这样的笑容:凄美绝艳,带着讥讽,带着不屑,又带着无尽的果决。
她毫不犹豫地纵身奔入了火海。
“沈五娘!”九皇子惊呼大喊。
仪方院东厢房、西厢房已化成了熊熊烈焰。
正房花厅里,贵妃椅上绑着几个熟悉的人影,伍婆子、画兰画菊、沐云沐霞全都被反手绑在贵妃椅上。浓烟滚滚,烈焰熊熊之中,她们却不能自救。
她抱起院子里的木凳,撞开花厅门,蹲下身子,来不及细想,取了一个燃烧的火棍,烧断绳索,将伍婆子、画兰画菊拖出仪方院最安全的角落。
沐云沐霞身上有伤,依然已气绝身亡。
屋顶上,有木梁掉落,门窗也应声而倒。
啊——啊——
死了,死了!
朝夕相伴的二沐没了。
两年半以来,真正待她好的就这几人,一夕之间没了,看着这熟悉的容颜,看着火海里还温热的身体,沈容发现了震动天地的悲怆吼叫声。
不远处,站着沈家的人,他们原是她的亲人、家人,此刻却是看热闹的路人,冷漠的、解恨地看着沈容奔入了火海;他们原是她的亲人,却是害死她亲娘、胞兄的凶手。
韦氏的眼泪扑簌簌地滑落:“大老爷,五姑娘进去了,五姑娘进去了!”
沈容只是个孩子,沈俊臣怎可对自己的骨血如此狠辣。
韦氏很失望。她喜欢上的男人,就是这样一个人么。声声说要沈容挑一个好婆家,却将她哄出沈府,算计沈容,将沈容送往九皇子府为妾。
沈宝带着嘲讽,“那是她自找的,这么大的火还妄想救人。”
火海里,沈容难掩毁天灭地的悲伤,巨大的悲伤足可以吸引天地间所有的生灵,甚至拥有唤醒一切的力量。她的泪,她的血,她的魂灵都在咆哮、都在呐喊、痛哭,就连整个京城都似被莫大的悲伤所包裹着,弥漫着。
她的头顶又掉下几根屋梁,她一动不动地,烈焰焚烧着她的衣袂,她想将沐云的尸体拖出去,可门口已被火海堵死了,屋梁落在门口,她再也穿不过去。
夜幕中,在远处的阁楼顶上,沐云叫喊着要冲过去,却被身边的黑衣人拉住,“沐云,你冷静一点,堂主已进入密道,一定能救下姑娘!”
沐云摇了摇头,“今儿这事太古怪了,堂主能救下我与沐霞,却救不了伍婆子母女三人,她们是真的被熏得昏死了过去。”
她一颗心紧紧地提着:姑娘千万不能有事。
姑娘不能有事,如果姑娘遇难,她也没脸再活下去。
沐云道:“姑娘以为里面的人是我和沐霞。”
沐霞热泪盈眶,“姑娘……真是太傻了!”
她们是下人,为主子而死是敬忠,可主子为了救她们甘愿身入陷境。
“她是关心则乱,再说早前,她根本就不知道会有易容一事,也许真当里面的人是我们。”
沐云道:“既然姑娘将伍婆子与画兰画菊拖到院子里,把她们带走吧,告诉伍婆子母女三人,她们是姑娘救出来的!”
这周围有太多的人盯着。
沈家的人,除了韦氏在痛哭,在央求,其他的人都漠然看着这一切。
韦氏痛苦地跪倒在沈俊臣的膝前,“老爷,五娘就是个孩子,她还是个孩子,你下令救她,你下令吧……”
是老太太下令放火,潘氏、沈宝、沈俊来全都是帮凶。
密道里,紫嫣正疯狂地快奔着,在她的身后,是分堂里的两位高人,他们要以最快的速度将沈容救下密道,可是她们三人无不例外竟然迷失在密道内的阵法之中,兜兜转转,就是不能抵达仪方院下面的地道,就像是早前,紫嫣换出了沐云、沐霞,却不能再回去救伍婆子母女三人一样。
这一切,太古怪了。
他们是密道阵法的主人,竟还有人启动了阵法,让她们迷失在自己的阵法之中。
紫嫣越是着急救人,越是寻不到路口,纵横交织,盘根错节的密道仿佛是一个谜宫。任她们如何跑,都走不出阵法,总是奔了一阵后,发现她们自己又回到了原处。
是谁,在暗中做了杀死沈容的凶手,是谁?sxbiquge/read/56/5674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