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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听完周峰前半段发言，已经在想等会是坐飞机回苏南老家、还是坐火车回苏南老家的洪振波，此刻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向周峰。</p>
他现在就如周峰的发言一样，浑身颤抖，激动到浑身颤抖。</p>
要不是压抑自己的情绪，洪振波好想老泪纵横一场。</p>
不是他矫情。</p>
而是这种被认可，这种被尊重的感受让他觉得一切坚持和付出都是值得的。</p>
这种在面对一部非常优秀的作品时，大家能抛开平时的成见，以信仰为担当，不因个人偏见而去否定一部注定被历史铭记的伟大作品，这是洪振波最感动的地方。</p>
这一刻，洪振波觉得一切都不一样了。</p>
人民文学还是那个人民文学，那个有人就有江湖的地方，但他感觉到了温暖，感觉到了浓浓的人情味。。</p>
以及最后的文人风骨。</p>
这就够了，对洪振波而言，这就够了。</p>
同洪振波一样，陶歌此刻被一种巨大的惊喜包围着。</p>
她甚至在憧憬，要是“潜伏”小说能一书封神，一举夺得这届茅盾文学奖的话，她这个领路人，三月和潜伏小说的领路人，收货无疑是巨大的。</p>
业内声望，职业前途，一切都可以想象。</p>
她现在很期待，期待张宣站在最巅峰发表获奖感言的那一幕。</p>
前有洪振波的鼎力支持。</p>
中有邹平的临阵倒戈。</p>
后有周峰的一锤定音。</p>
那些原本支持“白鹿原”的人，此刻心如死灰，脸色苍白的对视一眼后, 各自耷拉着脑袋不再挣扎。</p>
周峰发言完毕，端起茶杯小口喝一口, 眼睛不着痕迹打量众人一番, 接着再次抿一口茶, 放下茶杯说：</p>
“好了，刚才的发言大家都听了, 现在进入自由讨论环节。”</p>
自由讨论？</p>
呸！</p>
社内地位最尊崇的三大巨头都一致支持“潜伏”，谁他妈的还去讨论？</p>
有讨论的必要？</p>
有谁嫌自己职业生涯太长了？</p>
有谁嫌自己过得太舒服了？</p>
有谁想换岗位了？</p>
有谁想同时去得罪自己的三大顶头上司？</p>
再说了，不论是支持者也好, 反对者也罢，能坐在这里发言的人，谁也不是真草包。</p>
谁心里都有一杆秤：白鹿原是好，是不错。</p>
可也要看看对手是谁？</p>
对手是“潜伏”！</p>
看完潜伏后, 在座的就算因为理念不同而起争执，但在心里都他妈的特别服气的。</p>
“潜伏”确实足够优秀，不然也没法罕见地把社内三大巨大拧成一股绳。</p>
参会者明白, 这就是“潜伏”的魅力。</p>
语无伦次！“白鹿原”比不了。</p>
见众人都不做声, 周峰一点也没意外，当即就说：“那好，我们进入最后一个环节。</p>
就“白鹿原”和“潜伏”进行投票。”</p>
话到这, 周峰顿了顿, 问：“支持“潜伏”送选矛盾文学奖的举手。”</p>
闻言, 洪振波第一个举手。</p>
紧跟着这个派系的其他四人也有样学样，举起手。</p>
其他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纷纷把手举了起来。</p>
邹平也不例外。</p>
周峰最后举起右手，统计一番：“应投19票，实投19票, “潜伏”得票19票。”</p>
安静几秒...</p>
周峰眼神在众人身上溜一圈，郑重地说：</p>
“好, 我现在宣布结果：“潜伏”全票通过决议，获得送选茅盾文学奖的资格。</p>
恭喜“潜伏”，恭喜三月。”</p>
周峰鼓掌...</p>
啪啪啪...</p>
大家跟着鼓掌...</p>
看到掌声如雷的会议室，陶歌终于大大松了一口气。</p>
胜利了, 第一阶段胜利了, 顺利进入下一轮。</p>
“潜伏”小说从此刻开始, 走上冲奖之路。</p>
掌声持续足足一分钟, 周峰抬手示意大家安静，开始安排工作。</p>
至于什么工作？</p>
众人心知肚明，从现在开始为“潜伏”铺路，用全力资源铺路。</p>
该公关的公关，该宣传的宣传，实体书该出版的要抓紧时间出版...</p>
一切以“潜伏”为核心，该让路的让路，该等的继续等，不配合的直接滚蛋！</p>
一句话：一切资源优先供应“潜伏”，优先保障“潜伏”。</p>
会后，洪振波大声叫住要走的邹平，走到近前说：“老邹，改天一起喝一杯。”</p>
邹平目视他几秒，说成。</p>
回到办公室，把门关上，陶歌悄悄问洪振波：</p>
“洪叔，您刚才是怕邹社长离职吧？”</p>
洪振波不避讳地点点头，道：“邹平和我一样，都是性情中人。”</p>
陶歌明了。</p>
一下就懂了洪振波的潜在意思：事情闹到今天，他和邹平都抱着输了就离职的心态。</p>
但洪振波及时当着众人的面给邹平递了台阶。</p>
洪振波那句“喝一杯”要表达的内核就是：咱们可以有偏见，有分歧，这是工作和自由。但能在重大决策的关键时刻抱团，我洪振波敬重你的人格。</p>
洪振波这么说，就是做给大家看的。</p>
在场的都是老油子，有谁听不懂？</p>
显然邹平也是懂了，犹豫几秒后，也是顺坡下驴，接受了橄榄枝。</p>
…</p>
陕地一间屋子。</p>
老陈此时正坐在窗前吸烟，望着外面的来来往往的人烟，脸上有些愁，思绪有些涣散。</p>
叮铃铃…叮铃铃…</p>
某一刻，身后的座机电话突然响了，正在愣神的老陈赶忙起身接起。</p>
“老陈，是我。”</p>>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p>
听到令人窒息的语气，老陈心一紧，脑海中立即有一种不好的预感。</p>
但还是硬着头皮问：“情况如何？”</p>
邹平回答道：“你要有个心里准备。”</p>
老陈一滞，艰难地咽着口水，“你说。”</p>
邹平告诉他：“就在刚才，三月的“潜伏”小说全票通过内部决议，送选茅盾文学奖。”</p>
话到这，邹平沉默几秒，然后又继续说：“我也投票了，我对不住你。”</p>
闻言，老陈抬头看一眼外面的艳阳天。</p>
明明是大夏天，明明是酷暑天，可他感觉不对味。</p>
感觉浑身发凉！</p>
感觉全身都在打冷颤！</p>
吸烟，剧烈颤抖的手指夹着烟送到嘴边，一口气吸完半支烟，换一支全新的，又一口气吸完一半。</p>
过了好久好久，老陈苦涩地问：“很好？”</p>
邹平回答：“非常好。”</p>
老陈又把剩下的半支烟吸完，烟头扔地上，眼睛看着半熄半灭的烟火星子，对电话说：</p>
“麻烦你寄一本过来，我想看看。”</p>
邹平回答道：“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刚才我已经把手里的复印件托付给一个朋友了。</p>
他下午的飞机，“潜伏”今天晚点就可以到你手里。”</p>
老陈说：“好。”</p>
邹平叹口气，宽慰道：““白鹿原”我还是很看好的，你再改一改，这次不成，我们下次再来。”</p>
老陈静默些许，诚挚地说：“谢谢你，老邹。”</p>
“不用说谢，我愧对你。”</p>
邹平说：“下次来京，一起喝一杯。”</p>
老陈答应了。</p>
....</p>
西边的老陈在打电话，南边的张宣也在接电话。</p>
电话是陶歌打来的，这姐们第一时间就把电话打过来了。</p>
电话一接通，陶歌就说：“就在刚才，结果出来了。”</p>
张宣急急问：“怎么样？”</p>
陶歌说：““白鹿原”...没通过，恭喜你。”</p>
张宣眼睛一缩，接着一松，差点就破口大骂。</p>
你这坏了心眼的娘们，在这个关键节口，不上不下的，是要折腾死我吗？</p>
张宣好奇问：“我得票多少？”</p>
陶歌说：“全票。”</p>
“全票？”</p>
“嗯，全票。”</p>
“快，快说给我听听，一上午我人都愁坏了。”</p>
陶歌不再吊他胃口，一口气把研讨会上的种种情况都细细叙说了一遍。</p>
听完，张宣逗有点懵，有点飘，对着电话说：</p>
“我现在知道腾云驾雾是什么感觉了。我感觉现在一个筋斗云别说十万八千里，一百八十万里也能做到。”</p>
陶歌开怀大笑。</p>
听她笑，等她笑，几分钟，见笑声没了，张宣认真说：“姐，谢谢你。”</p>
“再叫一声。”</p>
“下次我来京城请你吃饭。”</p>
“再叫一声。”</p>
“等我捧奖的那天吧。”</p>
“行，姐等着那天。”</p>
两人互动几句后，也是说起了正事。</p>
陶歌说：“你的新书，新华书店的第一次征订数据在我手上。”</p>
张宣迫不及待的问：“多少？”</p>
陶歌低头看一数据，念叨：“378900册。”</p>
张宣不敢置信地惊呼：“没搞错？这么多？38万册？”</p>
陶歌笑着纠正他：“不到38万册。”</p>
张宣回击：“别小家子气，你们人民文学这次赚大了。”</p>
陶歌不否认，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叨：“你知道社长看到这份征订数据时，是什么表情么？”</p>
“什么表情？”</p>
“一脸笑意，一脸满足，一脸羡慕。”</p>
张宣乐呵呵道：“怎么办，我现在又有点飘了。”</p>
陶歌优雅地换个坐姿，继续说：“由于第一次征订的数据史无前例，我们特意做了电话调查。</p>
得到的结果是，那些书店听说是你写的，二话不说就报了征订数字。而且还个个大的很，信心比我们还足。”</p>
张宣内心小得意：“知道吧，这就叫口碑。他们上次尝到甜头了，这次自然大力支持我。”</p>
接着不等她回话，就问：“你们首印多少册？”</p>
陶歌说：“50万册。”</p>
怕他抱怨，陶歌解释：“这是有史以来最高的首印数量，历史上有这待遇的只有“废都”。”</p>
这个电话打了差不多半个小时，话到尾声，张宣嘱咐：</p>
“帮我谢谢洪总编，转告他，下次来京城，我请他吃饭。”</p>
“行，姐等会就帮你转告他。”</p>
…</p>
接下来几天，全国都报纸都在刷屏。</p>
都在疯狂报道。</p>
疯狂报道张宣的新书“潜伏”。</p>
《三月新书“潜伏”，开天壁地之作！》</p>
《潜伏！传世巨著！》</p>
《三月携新书“潜伏”冲击茅盾文学奖！》</p>
《最不能错过的大师之作，三月新书“潜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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