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矿场的老板,为了让村子里的人们安心,不但挨家挨户给大家看那份检测报告,还说出于人道主义的关怀,给死了人的家里都留了一万块钱。
也正是这一笔钱,才让生患重病的姮美丽,有机会到大城市华市来看病。可是,还没等医生查出个所以然,这笔钱就已经花的干干净净,而小桂花的溃烂也变得无药可救。
“美丽,美丽!前面那姑娘,是不是姮美丽啊?”
突然,一个女人的叫声,打断了姮美丽的哀思。她回过神,默然地转身看去,身后是一个矮矮胖胖的中年大妈。
只见大妈的两只手里,拿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神情憔悴黑眼圈突出,很明显也是刚从医院里看完病人出来。
姮美丽猛地看到她时微微一愣,眼中闪过一丝迷茫,但是很快,她认出了这位大妈。她立刻开口道:“哦,是、是果子姨啊,你怎么在这儿?姨,我都差点没认出来!”
“啊,美丽,真旳是你啊,我刚还以为认错了人!唉,时间不饶人,姨是老了,咋这些年不见,美丽出落得这么洋气?还是城里的水土养人,脸色白了不少,皮肤也细嫩的厉害呢!”大妈说着话,将手里的东西,往地下一放。
这位大妈是村里小伙伴果子的小姨,当初为了离开她们村,硬是答应嫁给了一位在县城开肉铺的屠户。屠户当年刚丧妻,家里有一儿一女,而这位大妈还是黄花大闺女,家里人自然不肯。
可是,外面的四邻八乡都知道这村子的恶习,也特别忌讳村民们有傻媳妇的血脉,但凡条件好点又健康的家庭,根本不愿意娶村里的女孩为妻。
当时,果子姨觉得自己能离开村子,哪怕是去要饭她都愿意,何况对方还开肉铺,足以养活一家人。所以,她不惜以死相逼,跟家里人闹翻了,这才嫁到了县城。
想到这里,姮美丽主动上前,帮果子姨拎起两个最重的包后,开口说:“他姨你咋在这儿呀?家里都好吧?”
“还算好吧,你叔前年没的,是治不好的癌症。为了治病,家里的肉铺和房子都卖了,也还是没能治好。好在孩子们都已经工作,生活吧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可还欠着钱呢。我在医院陪护你叔的时候,发现这儿招护工,钱还给的不算少,索性就干着了。”果子姨用手理了理凌乱的头发道。
姮美丽心疼地看了一眼,儿时的果子姨在村里面,算是一位水灵灵招人爱的村花,喜欢她的男人不在少数。可是,一说到要谈婚论嫁,那些男人们便都怂了起来,谁都不愿意以后养一堆傻孩子,让人生永无出头之日。
最后,很会权衡利弊的男人们,便都纷纷离她而去,只有那位丧了妻有孩子的黑脸屠户,还愿意出彩礼娶她过门。
而果子姨这些年的生活,想必也十分艰辛,因为从她的模样里,已经完全找不到一丝美人的痕迹。岁月不仅夺走了她的美貌,而且更让她的眉目间,刻满了沧桑和酸楚。
“姨,这工作辛苦吧?既然孩子们都有了工作,你就别这么累,日夜颠倒的作息,还是身体重要!”姮美丽体贴地说。
果子姨长叹一声道:“我也想享享闲福,就是没有那个命,也不是说我不知足,毕竟比起我姐和我弟,我也算是跳出了火坑!”
“啊,他姨,果子他们家咋了?”姮美丽有些吃惊地问道。
听到这话,果子姨又深深叹了一口气,说:“一言难尽啊,果子家那个情况你也知道,咱村的人又穷又懒,俺娘又走得早,你说我姐和我弟那日子,它能好吗?再说了,唉……”
“再说啥啊姨?咱们村又有什么事发生吗?”姮美丽的头“嗡”的一声,心里不由地揪了起来。
果子姨看了下周围来来往往的人,将头凑近姮美丽的耳朵道:“再说了,咱们出的那些事,都太邪门了。现在周围村里的人,看到咱村的人都唯恐避之不及,你说我姐和我弟那日子,还怎么过?”
“太邪门?你是指东山头上的眼珠子?那不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吗?村里现在不是好了吗,我前几天还回去一趟。”姮美丽满眼迷惑,很不解地问。
“啥眼珠子呀,那都是哪年的老黄历?”果子姨闻言,眼神瞬间变得惊慌起来说:“你,你也回去过?……美、美丽,你跟我过来。”
说着,她拎着东西,将有些茫然的姮美丽,带到一处人少的地方。
然后,果子姨才郑重其事地问:“美丽,你、你妈也没了吧?”
“嗯,她的病治不好,我……”姮美丽很难过地回答道。
果子姨放下手里的东西,抹了一把眼泪,拍了拍她的肩膀说:“美丽,别难过,那病太受罪,死了是解脱,解脱啊真的!可、可你别再回村,姨跟你说,咱们村,现在真的是凶村!邪门的厉害,我、昨天我刚听说,我弟的老婆、我姐的男人,还有我家隔壁的那个老骨头,都死了,一个没剩!”
“都死了?什么叫都死了?果子他爹,还有他舅妈,还有九爷爷都死了?他、他们是怎么死的?”顿时,姮美丽脸色巨变,神情大惊。
果子姨一只手拍打着自己的另一只手,表情非常无可奈何的说:“唉,村子里的人怎么死的,你还不清楚吗?跟村里的其他人一样啊,怪病、红点、溃烂……唉,那死状真的是,要多凄惨有多凄惨。我听姐说,她男人死的时候,那、那七窍里面,还冒着一堆堆的血泡呢!”
“啊,怎么会这样??”姮美丽长大了嘴巴,不敢相信耳朵的问。
这个时候,果子姨的面目变得惊恐,她悄悄看了一眼两边,确定没有旁人走过来后,才一把抓住了姮美丽的手。
她声音颤抖着说:“美、美丽,我跟你说啊,昨晚,昨晚我梦到咱们村里那些死了的人,一个个的埋在黑泥水里。他们浑身的肉都烂掉了,只剩下白森森的骨头,他们呲着牙对着我笑,让我回村看、看他们……梦太、太渗人!你说,我怎么敢回去,你、你也千万别回去,万一真有邪性东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