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神韵和归无咎以传音入密之法商议一阵,忽然身形飘动,一左一右夹攻上来。
并且二人掌心之中“真土凝珠”之象浮现,显然是动真格的。
心情等人心中一凝,各自谨慎防守。
但殊神韵和归无咎的战法却为之一变,不再是将“真土凝珠”或者“黑棒”遥遥刺来,而是将此珠始终悬在距离掌心一尺的方位,和身往近处冲击!
这战法似乎并不合理。
因为若是采用遥遥相击之法,不过是真土“物化之极”的境界和七星孤月阵“地盾”之法的比拼,并没有谁占便宜、谁吃亏的说法。而近身攻击在不然,在“地盾”正面迎击之前,殊神韵二人必然因为“回元”之法的阻滞遭受更高的消耗。
可他们就偏偏选择了近身搏击。
二人扑到面前,掌心含一颗“真土凝珠”与“地盾”完成碰撞,彼此面目相对,已然在三丈甚至丈许之内。此情此景,对于心情先生等七人而言,的确是有着一定的威慑力。
不过心情等人很快就发现,经过“回元”、“均一”之法的阻滞,他们确实有一个较充裕的时间,在殊神韵近身之前完成“地盾”的球体防御。所以很快就安下心来。
苏晦闲等猜测,是否归无咎依旧要执行那“迂回”之法,此时举动不过是掩人耳目而已,为了在临去之际再尝试一回,看能否激出己方阵法的破绽。
所以七人结阵而行,心意固守,反而愈发小心了。
但是又斗了一阵,心情先生等人终于发觉不对——殊神韵的斗战策略,果真是有了明显的转变。
其一,她十分注重和“七星孤月阵”近距离的互动,每每近身交手。甚至在完成碰撞的一瞬,她竟是将“真土凝珠”撤去,单单凭借肉身触觉和“地盾”之法零距离接触。
其二,明明反复穿梭是最消耗法力、最有利于“回元”之法发挥效用的。以道理而言,要么一直遥遥相击,要么完成突破之后始终近身短打。但殊神韵和归无咎却偏要不断的进进出出,来回拉扯,似乎在挑衅“回元”之法的效用一般。
与其说是“斗法”,不如说是“探究。”
这样古怪的打斗延续了一刻钟上下。
殊神韵、归无咎蓦然停手,同时向后一遁,远远跳出站圈。
同时殊神韵指尖一弹,竟是再度将镜珠取出,护佑二人于其中。
观其架势,倒像是施展某种法诀之前的准备,唯恐心情等人出手打搅。
殊神韵缓缓道:“和他们斗了这许久,这七人的根脚我已大致判明。只是有一件事一直困扰我许久——以这七人的手段,似乎并无哪一道法门,合乎于‘七星孤月阵’的路数。”
归无咎目光明暗一动,道:“是类乎于我使用空蕴念剑的手段?”
殊神韵面露赞赏之色,怡然道:“正是。”
“天外人物,如今在末拿本洲觉醒识忆,身合‘无情之心’。所施展的手段,原以为不出两种。其中一种——占了绝大多数的类别的——是末拿本洲道术体系下原有的手段。譬如对方攻守最强的‘阳火阴金’、‘阴火阳金’之法,也不出此类。”
归无咎若有所思,缓缓道:“所谓第二种法门,就是天外正法,能够通行于末拿本洲之内者,譬如应秀斛的‘真实成就法’,师父你的‘信心因果法’。但是此等法门,只是寥寥可数的几种。因为贯通宇宙之外和末拿本洲之内,实是极困难的一件事。”
殊神韵道:“经你出手,我方省悟,还有第三种法门。”
归无咎点头道:“这便是如我‘空蕴念剑’一般,将外间的道术入乡随俗、依他自性而转注。”
殊神韵点头。
这第三种法门,看似和第二种法门极为相似,但是却有本质差别。如果将不同环境下的道术体系譬喻为语言,那么“真实成就法”、“信心因果法”便是心领神会、超脱于语言之上的神识传音;而“空蕴念剑”却必须逐字逐句的加以翻译。
这并非是空蕴念剑不若“真实成就法”等法门高明,而是二者性质不同,各有短长。事实上,用于实际攻杀一类的法门,决计走不通“第二条路”,只有“第三条路”可走。
能够自然贯通、打破限制的,都是无形无相的奇特法门。
殊神韵道:“因为‘转注’之后,已然落了第二义,常理而言功行反不及将本土道术修炼到极致。而这‘七星孤月阵’既是末拿本洲本土所未见之道术,我自然是为是一种独特的‘贯通法’。”
“没想到,其实却是‘转译法’——实在想不到,转译法亦能高明至如此境地。这所谓的‘七星孤月阵’,分明是糅合了苏晦闲的‘四分九域镜’等七种阵法,糅合而来。”
归无咎颔首称是。
方才战法之用意,他已了然于心。殊神韵是“它山之石,可以攻玉”的意思,攫取这“转注法”的真义。
这一步骤,只能由殊神韵来完成。虽然在末拿本洲之中,归无咎道行已不逊于殊神韵,亦无法代劳。
因为殊神韵对于“七星孤月阵”在真实世界中的形态了然于心,再观摩如今阵法之流变,自然能对于其中规律和道术精义加以总结;而归无咎却缺了前半段的认识。
归无咎心念一动,道:“如他们这般境界者,手段何其浩繁。他们既怀有如此精妙的‘转注’之法,为何不多译几门厉害神通过来?”
殊神韵摇头道:“若我所料不错,这‘转注’之法并非是苏晦闲自己参悟出来,而是得自某种机缘。甚至于他们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这是一门‘转注’之法。”
“当然,就算知道也无用。因为用之以其余神通,须得在末拿本洲之中达到最高的‘物化’之境,方能将神通完美的切换成末拿本洲形态。”
殊神韵双目一凝,道:“这‘转注’之法的精义,我从头至尾传授你一遍。最终收尾的那一击,由你来做。”
望着归无咎询问的目光,殊神韵补充道:“如今我识忆虽然渐渐恢复。但是本身所持攻杀类的神通,许多亦只是知其名,知其形,而不能尽知其精微变化。若要用哪一门神通来决定战局,无过于你的空蕴念剑。”
归无咎缓缓点头。
此时,在镜珠之外,心情先生等人不由露出疑虑之色。
“镜珠”之形,宛若琉璃光罩。所以殊神韵和归无咎的动作,他们亦能一览无余。
此时清楚可以看见,殊神韵口中述说,时而指尖浮现出图画,光影游动,竟似是在讲解神通道术一类。而归无咎亦时时加以反馈,不断的以文字和图形完成和殊神韵的互动。
心情等人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以他们七人的战力,以及“七星孤月阵”之严谨。难道殊神韵二人可以临时发明什么真法神通将自己击败?这也太过匪夷所思了。
他们毕竟都是心思细腻之人,略一琢磨,不难想到这似乎和刚刚的“接触战”大有关联。
应秀斛微一转身,道:“苏道友。你这‘七星孤月阵’,是否有什么破绽?”
心情先生也是转过身来,面怀问询之色。
“七星孤月阵”,正是苏晦闲的手笔。
此阵施展至今,其实心情先生心中隐隐有一个判断,苏晦闲虽然功行甚高,在七人中仅次于他和应秀斛,但此阵之严密精湛,不像是他能够达到的手段。若此阵是捷径成就,其中暗藏了什么破绽,那就糟糕之极了。
应秀斛直来直去,固然便问道:“苏道友。此阵是你自己创制出来?如若非是,敢问一声来历?”
苏晦闲眉头一皱,缓缓道:“此阵非我所立。”
“其实此阵之根本,皆是诸天星河之中的成名手段。后经一位道友赠予一道妙诀,以此为枢纽,却能在末拿本洲之中,映照成‘七星孤月阵’的形态。”
心情精神一振,立刻追问道:“是哪一位道友?”
苏晦闲略一犹豫,道:“是……”
但是他名字尚未说出,战局却陡然一变!
笼罩护佑殊神韵和归无咎的“镜珠”,陡然一去。
归无咎眸中似有光华流动,英气勃然欲发,和先前的模样迥然不同。却见他双掌一合,然后双眸一闭,一道“巨剑”已然成型!
这门神通归无咎动用过一回,正是他临去之前的那一式,物化真义,凝成剑形。
只是不知为何,这剑形蓦然增大了百倍不止。
一剑刺来。
至于殊神韵,却也不同时夹攻,只是在一旁好整以暇的观望,似乎对于归无咎的这一式极有信心。
心情先生面容一肃,立即喝道:“地盾!”
大盾立刻浮现,挡在身前。
矛盾对撼。
和前一回交手的情形完全相同,归无咎凝成的“剑形”不住地粉碎微尘,四散而去;而大盾亦不住地溶解凹陷。但不同的是——那大盾融化的速度,何止快了三倍有余!
就在心情先生难以置信的目光中,“大盾”彻底洞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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