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台上火光燃起,这一点就足够山海关七城的守将为之心惊。
谁都不知道建奴什么时候会打来,谁都不知道宁远何时会失陷。
可是整个山海关如今的守将,却大部分都知道一个事情,那就是关城出大事了!
除了关城之外,整个山海关的其余城堡中的上官,一个接一个的召集起了部将,要前往关城一探究竟。
而在关城中辽东经略府大堂中。
麟一端着一碗大堂上的酒水,看着关城上徐徐升起的朱字大纛,将手中酒水一口饮尽,看着面前的孙应元举了举酒碗,笑道:“孙将军,陛下那边,已经拿下天下第一关的城楼了。”
“虽然说这高第也不是什么敌酋,够不上献俘的规格,但是高第想见陛下,咱们的陛下,也想见见这高第。”
“孙将军通知一下京营的兄弟们,轮班休整守备经略府,关城中大部分人都是高第的心腹,在不知道高第死活之前,绝对不敢轻举妄动。”
“咱们整修一下,一会说不定要杀出一条血路,才能将高第以及这经略府大堂中的牛鬼蛇神,都揪到陛下面前去!”
孙应元耸了耸肩膀,点头道:“麟将军你既然已经有了计划,那我照做就是。”
话语中,透露着一丝无奈,孙应元本来以为自己这一次领军奇袭经略府,将会是自己人生的第一次高光时期,在后世的记载中,也会是某月某日,应元率部五百,擒高第。
可是没想到的是,自己京营中虽然遍阅兵法,而且因为这一次解救这些有着雄心壮志,愿意为大明出一份力气的功劳,在京营众将士中,也有一定的威望。
可是真的面临大事的时候,却还是不能像麟一一样,做到诸事都能安排的井井有条。
其中最大的区别就是,自己进入大堂之后,既没有想着去抓住高第,让高第无法反抗,也没有让人数更多的京营将士去控制场上高第宴请的其余宾客。
而麟一,一个听声音年林不大的人,居然二话不说就开铳直接打伤了欲要反抗的高第,而后迅速的安排了整个大堂中的局面。
甚至就连哪些人去审讯,哪些人去戒备,以及如何对待可能会过来支援经略府的关城士卒,都顾及安排到了。
短短的几句话,除了让敌人脊背生寒之外,更是掌控住了整个经略府大堂的局势。
就说那方才打算拿武器反抗的高第,此时就如同一只死狗一般,躺在地上不敢吱声。
而见惯了腥风血雨的辽东小娘,面对刚才的铁马金戈都能面不改色,在麟一一番话之后,也瑟瑟发抖如同鹌鹑一般缩到了一边。
孙应元很好奇,麟一在之前,到底是做什么的,虽说他之前一口一个自己是江湖汉出身。
可是孙应元却认为,能够出现在天启帝的真正亲兵护龙卫里,更是担任了一个字头第一人的麟一,绝非什么寻常的江湖汉。
因为说白了,江湖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孙应元也很清楚。
他在京营中,本身就是属于被疏远的那一波人,加上先天口吃的问题,导致孙应元更是被孤立。
除了黄得功刘元斌等寥寥几个朋友之外,孙应元在京营中,也就只能唯书作伴。
说到底,还好他孙应元是书香门第出身,认得字。
还好刘元斌愿意为他们这些朋友,带一些衙门里让带出来的书籍。
再结合上隔三差五就会半夜溜出京营,去京畿行侠仗义的黄得功描述,孙应元对江湖草莽,也有了一个清楚的认知。
“孙将军,我麟一,可不是什么将军,这一点你别弄混了。”
“一入护龙卫,前尘皆是前世之事,我只是陛下亲练,护龙卫麟字队队率麟一罢了。”
“和你们不同,我们护龙卫无品无秩。即便立了功,也不会加官进爵。”
“就像是陛下为了激励你们而定下的军功爵制,与我们护龙卫,就无甚关系。”
一边说着,麟一微微将自己的面具往上扒拉了一下,自言自语道:“嘿,这带着面具喝酒,还是不痛快不自在。”
“孙将军,你饮酒么?”
“虽说行军之中,酗酒容易误事,就像那演义中的张三爷一样,一颗大号人头送给了鼠辈,拿去东吴邀功。”
“可是辽东苦寒,这种苦寒的天气下,烈酒能够使人不惧严寒,更可平添几分慷慨激昂。”
“陛下曾经跟我们说过,燕赵之地自古多慷慨悲歌之士。”
“这燕赵之地,可不就是咱们这一路过来踏过的土地么?”
“既然多慷慨悲歌之士,那么没有美酒怎么行?”
“正巧这高经略设酒宴,宴请宾客,用的自然不会是什么差劲的酒。”
又是一口饮尽,麟一坏笑着看向孙应元,举了举手中的碗,露出来的嘴唇扇动。
“不妨孙将军,与我同饮,一会并肩作战,也是痛快!”
听着麟一的话,孙应元突然觉得,麟一这样的人,是友非敌实在是太好了。
天子护龙卫,龙凤龟麟,麟字队可是四队中,名次排名最后的!
即便是麟字队的队率,就能有如此风华,那么常伴天子身边的龙字队队率龙甲,又该是何等人物?
天子身边,果然卧虎藏龙。
当今天子,果然是真命天子!
想到这,孙应元哈哈大笑,随手拿过桌子上的一个碗,灌满之后,举碗看向了麟一,一口饮尽碗中酒水,一手直接拿起原本高第案席上放着的几片酱牛肉,就往嘴里一塞。
腮帮子鼓动之间,孙应元含糊不清的声音从他的口中传出。
“痛快!”
“京营的兄弟们,也抽几个人出来,为今日姓董的各位兄弟,各送一碗美酒驱寒,这大堂中的贵人们留下来的酒肉,咱们这些苦哈哈也不能浪费,各自分食了就是。”
“陛下既然已经拿下了东城门,那么咱们的动作也要快一点。”
听着孙应元的吩咐,麟一两眼一亮,对孙应元比了个大拇指。
“孙将军虽然初出茅庐,但是学历能力的确很强,果然不愧是陛下看重的人物,也难怪陛下会让我来为你领路。”
“孙将军,在辽东的这段时间里,你就好好看看我,是如何处事的。”
“只是可惜了,龙甲大人才是最合适教你们这些新人如何处事人,不过龙甲大人任务繁重,没甚时间来带人。”
孙应元一阵讶异,面前这淡然的说出充满血腥言语的麟一,居然能够如此推崇龙字队的队率龙甲,更认为龙甲比起他,更为合适教人处事。
要知道,就是眼前人刚才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对一应事务都有妥善安排的表现,就让他孙应元叹为观止,潜意识下就开始学习了起来。
那麟一推崇的龙甲,又有何等风姿?
两人谈论的龙甲,此时正带着二十余个护龙卫战士,餐风露宿,快步前行。
朱纯臣吐出了嘴中的一根枯枝,看着面前的一座带着鲜明蒙古风格的大帐,松了一口气。
“还好,建奴是异族,蒙古也是异族,这建奴那边的商路暂时不能用,这蒙古人却也还能够用上。”
“没有转移迁徙,就挺好,有商谈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