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国之初,万事纷『乱』。
颜均登基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封宋安然为圣母皇太后,颜宓为太上皇。老国公颜光为圣祖高皇帝。就连已经过世多年的周氏,颜均也追封为太皇太后。
此事无人反对。这是应该的。
第二件事,颜均宣布自己不住皇宫,不用太监。并且立下祖训,颜氏后人皆不能住皇宫,用太监。
这道旨意一经颁布,顿时引起天下哗然。就连老百姓也在议论纷纷。
皇帝不住皇宫,不用太监,那还是皇帝吗?
对于民间非议,朝堂上的反对声,颜均表现得很平和。他已经得到了心腹武将和文臣的支持,朝堂上其他人的反对意见,根本不重要。
别人议论归议论,颜均自行其事,不受任何影响。
颜均登基当天,就带着妻妾子女住进了皇宫隔壁的别院。安全则由亲兵组建的禁军负责。
颜均下的第三道旨意,就是明确大汉国的官职。
内阁保留,内阁成员由九人改为七人。同时成立军事长老会,长老会同样是七个人。另外取消五军都督府。
内阁不得干涉军事,同样军事长老会的人也不得干涉内阁。若有战争,需得内阁同军事长老会统一意见。内阁划拨军费,军事长老会下设军费监督机构。
一个个的政令,一个个的制度,接连颁布。给朝堂还有民间造成了极大的冲击。
这个时候,大家都盯着朝堂颁布的政令。已经没人去关注颜均不住皇宫,不用太监的事情。
……
颜均下旨敕封颜垚为淳亲王,晋国公府被改为淳亲王府。
颜筝被敕封为灵惠公主。淳亲王府隔壁的的房舍将改建为公主府。
公主府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建好,颜筝暂时就住在淳亲王府。
宋安然带着宫女,婆子,护卫,也住进了淳亲王府。
颜垚和颜筝都陪在宋安然身边。两人一个王爷,一个公主,在宋安然面前全都老老实实的。
宋安然将颜氏族人召集到淳亲王府,商量家族事务。颜宓还没有回京,颜均忙于政务没空,高皇帝颜光不想让宋安然难做也没出席。
所以今日宋安然是以皇太后的身份,代颜光颜宓颜均处理颜氏一族的内务。
颜氏一族,分为文武两支。从文那一支,已经出五服,不算在内。所以今日来到淳亲王府的颜氏族人,全都从武。
从武这一支颜氏族人,足有百人。不过今天来到淳亲王府的,都是各家各户的当家人,只有一百人左右。
宋安然扫视众人,每个人眼中都闪烁着兴奋激动的光芒。身为皇室一族,他们的确该兴奋激动。
宋安然轻咳一声,放下茶杯,朗声说道:“今日召见大家的目的,我想你们都清楚。”
“请皇太后指教。”众人齐声说道。
宋安然嘴角抽抽,真不习惯皇太后这个称呼。感觉将人都叫老了。
算了,已经当了皇太后,就该接受这个称呼。
宋安然朝人群中的颜定蒋菀儿看去,“这些日子委屈四弟,四弟妹。”
蒋菀儿有些慌『乱』,颜定则一脸平静地说道:“并不委屈。太后多心了。”
宋安然含笑点点头。晋国公府被改为淳亲王府,许多地方都需要改建。原本住在国公府内的颜定和蒋菀儿顿时就变得很尴尬。两人本想搬出去,可是却没有合适的地方。身为皇帝的亲叔叔,总不能随便找个宅子就住进去吧。两口子带着儿孙委屈地住在国公府一角,已经有一段时间。
颜均很忙,朝政军务,事事都要他『操』心。他到现在还没抽出时间处理家族事务,只能请宋安然出面,代他料理家族事务。
其中就包括如何安置颜定和蒋菀儿一家人。
宋安然轻笑一声,对颜定说道:“四弟放心,皇上已经命工部收拾宅院,再过半个月,四弟一家就能搬进新宅院。届时皇上还要敕封四弟,给四弟封王爵。”
王爵?这将颜氏族人高兴坏了。颜均登基数天,除了敕封自家人外,颜氏族人这边一直没有动静。不少族人都在猜测,颜均是不是打算不管族人?如今宋安然出面召集大家,亲口承诺会给颜定封王爵,颜氏族人那颗不安的心,总算安定下来。
颜定听闻颜均会给他封王爵,明显诧异了一下。一转眼,颜定又平静下来,对着宋安然躬身道谢。
蒋菀儿则显得很激动,眉目间都是压抑不住的兴奋之『色』。老天有眼,竟然让颜定得封王爵。如此一来,子孙后代都不用愁了。就连娘家人也能得到照拂。
颜氏族人都眼巴巴地看着宋安然,颜定得了王爵,那其他族人是不是也会被封爵。尤其是二房和三房,和大房是最亲的。颜均要封爵,肯定不会漏了二房和三房。
宋安然扫视众人,面目严肃地说道:“爵位,本是国之重器,不可轻受。”
众人一听,心里头一慌,都等着宋安然的下文。
宋安然继续说道:“皇上已经定了调子,二房得一侯爵,三房同样是侯爵。除此之外,其余族人皆无爵位。封爵的旨意,过几天会下来,大家不要着急。”
“不着急,不着急。”
二房和三房连声说道。两家都很满意,能得侯爵,也是幸运。看看别的族人,连个爵位都没有。
其他族人难免失望。颜均也太吝啬爵位。像大周开国太祖登基的时候,将亲近的族人都封了一遍,那才叫阔气。
宋安然冷笑一声,不怒自威,问道:“大家莫非对皇上的决定有意见?”
“不敢!”众人齐声说道。
宋安然端起茶杯,冷声说道:“有意见就提出来。过了今天以后一概不理。将来要是让本宫知道谁在外面诋毁皇上,败坏颜氏一族的名声,那就别怪本宫不顾念亲戚情分。本宫的手段,你们都见识过。别十多年没见,就给忘了。”
“不敢忘。太后娘娘的手段,我们都是知道的,没人敢忘。”族人纷纷说道。
宋安然放下茶杯,似笑非笑地看着大家,问道:“大家果真都没意见?我丑话说在前头,过了今天,谁再敢胡言『乱』语,惹怒了本宫,不需皇上下旨,本宫直接将他除族。”
族人们面面相觑,他们当然有意见。可是面对如此强势蛮横的宋安然,他们敢说吗?可要是不说,错过了今天,以后再想见到宋安然那就难了。
大家你推我,我推你,最后将一位族老推了出来。
这位族老年龄不大,之比颜宓大个十来岁,但是辈分很大,宋安然都要称呼对方一声四爷爷。
宋安然含笑说道:“四爷爷有话请说。”
族老有些惶恐,连声说当不起。
宋安然笑着说道:“今日大家只论亲戚关系,不论身份地位。”
听宋安然这么说,族老总算没那么紧张了。
族老斟酌了一番,这才说道:“太后娘娘刚才说,除了颜定,二房和三房,皇上不再封族人爵位。这么做是不是太严苛了点?”
宋安然挑眉一笑,反问道:“严苛吗?皇上不住皇宫,不用太监,并且立下祖训,他的子孙后代都不能住皇宫用太监。此举你们就没看出点什么吗?”
族人面面相觑,这里面有什么讲究?
宋安然朗声说道:“皇上心有大志,立誓要建一个全新的国。一个区别历朝历代的国。颜均的国爵位很珍贵,决不能轻授。免得现在封了爵,子孙后代又处心积虑的夺爵。
就连二房和三房的爵位,也只能传承五代人。颜定的王爵,同样只能传承五代人。若是有人对这个制度不满,那就拿起你们的武器,去开疆拓土。
海外大有可为,西域大有可为。只要你们立下不朽功业,皇上自然会给你们封爵。甚至可以裂土封王,将海外和西域的土地封给你们做封地。只是你们有这个勇气吗?”
颜氏族人皆沉默不语。在座的很多都是武将,都有一颗争强好胜的心。可是说到去海外,去西域开疆拓土,他们一时间还转不过弯来。
宋安然看到众人的反应,心里头暗自叹息。观念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转变过来的。
宋安然继续说道:“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们,皇上身边的几位武将,都不会封爵。因为战争还没有结束,他们还要继续为大汉国开疆拓地。
等到他们功成身退的那一天,皇上才会考虑给他静封爵。你们都是皇上的族人,比所有人都更占优势。你们应该想着怎么利用自己的优势,为我大汉国出力,而不是想着借着皇上的名头占好处。
萧氏族人是前车之鉴,我不希望颜氏族人有一天沦落到萧氏族人的下场。身为颜家人,征战沙场,马革裹尸是你们的宿命,更是你们的责任。
如果连颜家人都不肯守护大汉国,皇上又凭什么要求为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太后娘娘说得真好。身为颜家人,就该替陛下守护大汉天下。”
“颜家儿郎没有孬种。不要每天想着占便宜,为国尽忠,为皇上尽忠,是我辈的责任。”
……
宋安然的一番话,激起了颜家人的血『性』。大家都嚷嚷着要从军,跟随大军征伐天下,为大汉开疆拓土。
宋安然敲敲桌子,提醒大家都安静一点。
宋安然说道:“大家都有雄心,这让本宫很满意。不过今天我们不讨论从军的问题,谁要从军,谁要去前线,直接去兵部报名。今天我们要讨论宗人府,还有族规。宗人府负责管理颜氏族人,责任重大。皇上欲让二叔出任宗人府宗正,不知二叔意下如何?”
二房二老爷愣了一下,赶紧说道:“陛下将如此重任托付给我,我自然不能辜负陛下的期望。”
宋安然含笑点点头,“我就知道二叔勇于任事。有关宗人府的事情,下去后慢慢商量。现在我们还是来说说族规吧。”
族人们都有些疑『惑』,族规早就有的,为何还要单独拎出来讨论?
宋安然面目严肃地说道:“皇上希望在族规里加上几条内容,第一,无论男女,最迟六岁必须去学堂读书,任何人不得阻拦族中子弟读书,违者严惩不贷。
第二,男子年满十五岁,必须服兵役三年。此事颜氏族人一视同仁。皇子皇孙也不能例外。如有借故逃兵役者,必定严惩不贷。屡教不改者,直接除族。若是有长辈阻拦,宗人府必须出面调停。
第三,有作『奸』犯科者,依律严惩。若有人仗着宗室身份胡搅蛮缠,宗人府管不了,本宫亲自来管。
第四,朝廷即将颁布税法。到时候大家按照税法依法纳税。不要认为自己是宗室,就能免税。你们都不纳税养大汉国,凭什么要求老百姓纳税养你们。
我就说这四点,还请二叔将这四点加入族规中。以后犯了族规的人,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宋安然话音一落,族人们就开始议论起来。
对于第一条,第三条,大家都能接受。读书是好事,孩子就该读书。
可是对于第二条还有第四条,大家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宗室儿郎必须服兵役?为什么宗室要依法纳税?历朝历代都没有这么干的。
就比如萧氏族人,从来没见姓萧的去当兵。真要当兵,那也是从军官开始,在军中历练攒资历。这和服兵役完全是两码事。服兵役等于是从大头兵做起,没有半点特权。
当兵多苦啊!身为宗室,生来就比别人高一等。凭什么还要要求大家服兵役,做一个苦哈哈的大头兵。
还有第四条,宗室也要纳税?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什么时候见过宗室纳税的?宗室生来就享受朝廷的供奉,哪里需要纳税。宗室都需要纳税,那皇帝要不要纳税?
宋安然点头,肯定地说道:“皇帝也要纳税。”
“什么?”族人惊讶,不敢置信。
宋安然继续说道:“不过皇帝每年有五十万两的免税额。一旦超过这个数目,就必须纳税。皇帝都纳税了,你们说说看,谁还比皇帝更高贵,可以超越皇帝,从而不用纳税?”
族人们缄默不语,谁敢超越颜均啊。颜均可是大魔王,杀起人来从来不手软。要是和颜均对着干,小心颜均一刀砍过来,人头滚滚。
颜定微蹙眉头,“皇帝也纳税?也就是说士绅都要纳税。这样的税法能够推行天下吗?天下人能够接受吗?千万不要激起民变。”
二老爷和三老爷也连连点头,税法改革,牵一发动全身,可不能『乱』来啊。
宋安然轻声一笑,说道:“四弟的担心有道理。不过大汉的天下是皇上一刀一枪打下来的,就算有人抗议税法,也动摇不了大汉的根基。
你们没出京城,不知道京城外面的局势。这些年,皇上每打下一个地方,就会派民政官员治理当地。皇上治理的地方,全都采取新政策,新税法。
就说西北,早在数年前,就已经实行士绅一体纳税的政策。全国一京十八省,已经有十一个省份实行了新税法。剩下的七个省份还有京城,朝廷争取在两年内全面实行新税法。
到时候,京城内所有豪门世家,所有士绅,都必须纳税。并且越富的人缴纳的税越多。你们身为宗室,同样要依法纳税,就当是做个表率。
当大汉的税法真正落实到每一个行业的时候,才有可能避免王朝无三百年国运的规律,才能让大汉江山千秋万代,让我们的子孙后代不再因为战争而苦,让我们的家族世代繁衍生息。”
宋安然的话,让族人都沉默了下来。
他们身为宗室,当然希望大汉江山万万年。可是纵观史书,任何一个朝代,过了百年后,多半就要开始走下坡路。运气好的,能有两百多年国运。运气不好的,只有一百多年国运。甚至只有几十年国运。
一个新兴的王朝,如何避免这个规律,历朝历代,无数大能人物都思考过这个问题。还进行过各种改革。可是无一例外,所有的改革几乎都失败了。王朝的命运依旧无法改变。
族人看着宋安然,小心翼翼地问道:“这个税法,真的能让大汉江山千秋万代?”
宋安然点头说道:“税法是基础。想要让大汉江山千秋万代,除了改革税法外,还需要进行各方面的改革。包括朝堂,军队,民间,商业,土地,等等。
这是一项浩大的工程,一二十年后方可见成效。皇上心有大志,要建一个全新的国。皇上要进行改革,肯定会损害某些人的利益。这些人会趁机站起来反对皇上。
你们是皇上的族人,我希望你们无论什么时候,都要坚定的站在皇上这边,不要被有心人利用,成为别人攻击皇上的工具。
你们要坚信,皇上手握重兵,任何人敢和皇上的作对,都不会有好下场。在道义县,皇上一口气杀了三万人。未来十年,二十年,皇上再杀三万人,三十万人又有何妨。
当然,皇上会尽量避免杀人。大家意见不同,那就坐下来好好谈,争取达成一致,这是最好的办法。
总而言之,我希望你们都能好自为之,不要被别人利用,你们自己也不要走极端。正所谓凡事好商量。本宫坚信,这世上没什么事情是商量不好的。就连永泰帝,不也被本宫说服,同意禅让皇位。”
颜氏族人这才知道原来是宋安然说服了永泰帝。果然牛气冲天,连皇位都可以谈,这世上还有什么不能谈。
族人们看着宋安然的目光,分明多了一点崇拜。
二老爷率先表态,“太后放心,颜氏族人肯定会支持皇上的决定。任何族人胆敢背弃皇上,为别人所用,不用太后出面,我就先弄死他。”
宋安然含笑点头,“皇上让二叔出任宗人府宗正,这个决定果然是对的。以后族中的事情还请二叔多多费心。”
二老爷赶紧说道:“太后娘娘放心,我定不会辜负皇上还有娘娘的嘱托,一定管束好族人。”
商议完事情,族人们都散了。
宋安然将颜定还有蒋菀儿留下,说道:“有什么难处,尽管同本宫说。”
颜定摇头说道:“谢谢大嫂,我们挺好的。就是多年没见大哥,怪想他的。”
宋安然笑道:“你大哥已经出发,顺利的话,一个月后就能见面。”
“真的吗?”颜定很激动。
宋安然点头,“自然是真的。这种事情我岂能骗你。”
颜定很开心,“等大哥回来后,我定要和大哥促膝长谈。”
颜定见蒋菀儿有话要同宋安然说,于是主动退到门外等候。
宋安然看着蒋菀儿,问道:“四弟妹欲言又止,莫非有难言之隐?”
蒋菀儿犹豫了片刻,这才张口说道:“太后……”
“叫我大嫂吧。自己家里,不用见外。”宋安然打断蒋菀儿的话。
蒋菀儿从善如流,“我听大嫂的。不瞒大嫂,侯府那边问了几次。侯府想知道大嫂会不会召见他们?”
宋安然含笑看着蒋菀儿,直接问道:“是侯府让你带话?”
蒋菀儿低头,有点紧张,有点忐忑。点点头说道:“不敢欺瞒大嫂,侯府的确让我带话。侯府希望大嫂能够召见他们。皇上登基,大嫂做了太后。侯府也想跟着沾点光。对外说是太后的母族,外面的人都要高看一眼。”
顿了顿,蒋菀儿又说道:“这几年侯府的生意不好做。就连南州的采矿生意也一落千丈。没了南州的矿产收益,侯府的日子已经比不上当初那么宽裕。侯府如今也是想借着太后的身份,另外谋一个出路。”
宋安然笑了笑。她心里头很清楚侯府的矿产生意为什么会一落千丈。根源还在四海商行。这些年,四海商行开始从海外进口矿产。
海外人工便宜,矿产丰富,很多都是『露』天矿,开采成本比国内要低廉很多。将海外的矿产运到国内,成本比国内的矿产还要低。
因为四海商行开了头,很多商行见到其中有暴利,也纷纷学四海商行从海外进口矿产。短短几年时间,矿产进口已经形成一个庞大的产业。
被海外价格低廉的矿产一冲击,国内开矿的都备受冲击。据宋安然所知,很多矿场都已经关门歇业。矿工没事可做,很大一部分都转化为军人。颜均扩军,最先招的就是矿工。
侯府在南州的矿场能够支撑到今天,已经非常难得。当然这也是因为四海商行有意避开了侯府的产业。如果四海商行不顾念宋安然和侯府的亲戚关系,侯府的矿场早八百年前就已经关门歇业。
如今颜均登基,宋安然当了太后,侯府看到机会。就想趁此机会转行,不再做矿产生意。
四海商行已经是一个庞然大物,很多人都想跟在四海商行后面分一杯羹。侯府也是这么打算的。侯府希望宋安然召见他们,就是想趁机提出此事。
宋安然含笑对蒋菀儿说道:“侯府的事情,你以后不要过问。此事我自有主张。”
蒋菀儿紧张的点头应下,“我听大嫂的。以后我都不再过问侯府的事情。大嫂忙,我就先告辞了。”
等人都走完了,宋安然招手,将颜垚还有颜筝叫到身边。
宋安然问道:“看了这么久,有什么心得体会吗?”
颜垚率先说道:“人心不齐,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算盘。只是慑于母亲和皇兄的威严,才不敢反对。将来,若是皇兄的儿孙不争气,这些族人定会反噬皇室。”
宋安然点点头,颜垚看得很透彻。颜垚表面温和,实际上对待族人的态度非常冷漠。这一点和颜宓有几分相似。
这也不能怪他,颜垚自小离京,和这些族人没有什么感情可言。所以他能以旁观者的态度,冷漠地看待族人们言行。
宋安然问道:“垚哥儿有什么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颜垚皱眉,“娘亲,儿子早就成人了,以后就不要叫我垚哥儿。”
颜筝偷笑,看颜垚的笑话。
宋安然也跟着笑了起来,“你再大,也是娘亲的儿子。好了,好了,以后不叫你垚哥儿。一个两个,都是一个德行。行了,就叫你二郎,你和我说说,要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颜垚说道:“还是要靠制度。要儿子说,凡是出了五服,就不能算做皇室族人。这样可以避免百年后,宗室尾大不掉,拖累皇室和朝堂。”
宋安然暗自点头,“此事不急,得慢慢来。”
一次『性』改变太多,只会适得其反。改变,有时候需要大刀阔斧,有时候需要润物细无声。涉及到家族感情,就需要润物细无声。因为这个时候,颜均需要颜氏族人团结一致,坚定不移地支持他的改革计划。
颜氏族人一旦生『乱』,必定会对颜均的计划造成影响。
宋安然又看着颜筝,“筝丫头,你有什么想说的?”
颜筝调皮一笑,“母亲,那么多族人,女儿统共也就认十来个人。你让女儿说,女儿也不知道从何说起。反正京城这地方不太好,风气不好,太过迂腐守旧。大哥在京城的改革肯定会遇到大麻烦。”
宋安然笑了起来,“筝丫头,你这回还真说错了。你大哥的计划,在任何地方都有可能遇到大麻烦,唯独在京城不会。因为京城的百姓和豪门大户都对朝政格外敏感。而且最懂得见风使舵,顺从圣心。”
颜筝眨眨眼,不是很明白。
宋安然笑着说道:“你要学的东西还很多。等你哪天参透了朝堂那些人的心思,母亲就无条件答应你一件事情。”
“当真?”颜筝一脸兴奋地问道。
宋安然含笑点头,“母亲何时骗过你。”
颜筝笑了起来,当即提出自己的要求,“母亲,女儿不想留在京城。女儿想去海外,想要建一个属于自己的城邦。城邦里面的一切都由女儿自己说了算。”
宋安然戳戳颜筝的头,“野心不小,你有钱吗?有人吗?有军队吗?想在海外建城,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颜筝挺起胸膛,大声说道:“女儿不怕。等大汉的海军建了起来,有海军护卫海岸,女儿在海外的安全根本不用担心。”
宋安然笑着说道:“好吧。等将来你真具备了这个能力,母亲就答应你。不过在这之前,先将你的婚事解决了。”
眼筝皱皱鼻子,“京城的青年才俊,女儿一个都看不上眼。”
宋安然大手一挥,“那就让你大哥给你介绍他的军中袍泽。那些人你总该看得上。”
颜筝又说道:“长得不好看,女儿也看不上。”
要求真得挺多的。
宋安然刮刮颜筝的鼻子,“全都依你。反正你迟早要成婚。”
颜筝皱眉。要是一直找不到合心意的男人怎么办?转念又想到,自己应该没那么惨吧。天下这么大,总能遇到一个她喜欢的,对方也喜欢她的人。
宋安然又问颜垚,“二郎,你也想去海外建功立业吗?”
颜垚连连摇头,他笑着说道:“母亲,儿子没有大志。儿子只想每日逍遥度日。”
宋安然哼了一声,“你大哥将你宠坏了。你说不做事,他就真的不给你安排一点点事情做。”
颜垚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当着宋安然的面,没敢嘚瑟。
宋安然说道:“罢了,你生来懒散。真要『逼』着你做事,你又该叫苦连天,整日里搞事。”
“多谢母亲理解。”颜垚内心得意。
宋安然瞪了他一眼,说道:“不做事可以,逍遥度日也可以,但是不能在京城『乱』来。要是朝中有人弹劾你,我可不帮你说话。”
颜垚一本正经地说道:“儿子绝不『乱』来。”儿子只会有计划的来。后半句话,颜垚打死也不会说。
京城就是个花花世界。颜垚到了京城,简直是如鱼得水,完全没有颜筝的不适应。今儿喝喝花酒,明儿听听小曲,后日和书生学子『吟』诗作赋,日子逍遥得很。要是遇到有不开眼的人,正好可以给颜垚练手,做一回‘欺压良民’的小霸王。
宋安然瞧着颜垚的表情,就很无语。儿子注定要当个富贵闲散王爷,宋安然也只能顺其自然。
门房来报,说是皇后娘娘来给太后请安。
宋安然让人将萧辰请进来。
颜垚和颜筝给皇后请安,然后趁机告辞。
宋安然招呼萧辰坐下。
萧辰在宋安然面前很拘束,说话都透着小心。
萧辰小心翼翼地说道:“母后,儿媳今日过府,一是为了给母后请安。二是儿媳心里头有些想法,想和母后说说。”
宋安然了然一笑,问道:“可是为了你的娘家人?”
萧辰点点头,说道:“不瞒母后,这些日子,娘家人一直在求我。他们希望皇上能够开恩,留他们在京城。在皇上面前我没敢开口,因为我不能开口。”
“你是希望本宫开这个口?”
萧辰连连摆手,“母后误会了,儿媳从没有过这个想法。皇上肯立我为后,已经是天大的恩赐,我不能得寸进尺,不知好歹。娘家人的要求,我已经回绝了。皇上身为天子,凡事要以大局为重。萧氏族人的去留,事关大局,我自然不能给皇上拖后腿。”
宋安然点点头,含笑说道:“你能这么想,就证明你是真心替皇上考虑。皇上没有看错人。”
萧辰有些不好意思,还有点羞涩。
萧辰说道:“皇上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面。这些日子我想了很多,我姓萧,是萧家女,也是颜家『妇』。我不能为了娘家人,就去坑害皇上。皇上开恩,肯留萧氏族人一命,已经是得天之幸。提更多的要求,就属于人心不足蛇吞象。”
宋安然轻声一笑,对萧辰的心思已经了解了七七八八。
宋安然对萧辰说道:“本宫知道,最近这段时间你的日子不好过。一边是皇上,一边是娘家人。你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今儿你来见本宫,就是为了表明心迹。
你的用心和诚意,本宫都看到了。抽空本宫会和皇上说说。你也该放宽心,皇上并没有疑心你。皇上当初接纳你,就是看重了你的人品。不会因为你姓萧,你和萧氏族人有牵扯,就放弃你。”
听了这番话,萧辰喜极而泣。
萧辰擦着眼泪,“儿媳今日孟浪,多谢母后不计较儿媳的失礼之处。这段时间,很多人都在议论,说儿媳姓萧,是宗室女,不该为后。
还有人建言陛下,要废了儿媳,将儿媳同萧氏族人一起赶到海外。甚至连儿媳生的孩子都不放过。
儿媳这段时间一直很惶恐,每日里不得安眠。生怕一睁眼,就看到禁军冲进来,将儿媳带走。儿媳已经快要撑不住了,不得已,只能来见母后。
和母后说了这么多,儿媳心里头好受多了。谢谢母后能够理解儿媳的难处。只要母后和皇上知道我的真心,我就什么都不怕。任由别人胡说八道,我也会做好大汉的皇后。”
宋安然赞许地点点头,“你能这么想,可见皇上从来没有看错你。你且回去,好好教导孩子,安心做你的皇后。没有皇上发话,这天下没人能够废了你,更没人能够将你送到海外去。
至于你的娘家人,趁着最后几天时间,好好同他们相处。能包容的就包容,不能包容的也不要勉强自己。
你始终要记住,你先是皇后,是皇上的妻子,然后才是萧家女。所以你做决定的时候,不要本末倒置,玷污了皇后这个身份。”
萧辰躬身受教,“多谢母后提点,儿媳明白了。”
“你先回去吧。改日得了空我们再聊。”
“儿媳遵命。”
萧辰心满意足的离去,宋安然却有些发愁。
为免生『乱』,看来只能提早将萧氏族人送走。
宋安然心里头想着,要是颜宓在身边就好了。这些事情,大可以都丢给颜宓去做,她就乐得清闲,做个富贵闲人。
奈何颜宓现在还在海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到京城。
宋安然让人备车,她要回一趟娘家。多年没曾回去过,心里头怪想的。
宋安然出门的时候很低调,没有惊动任何人,也没有打出依仗。外人看了,只当是哪家太太出门。
到了宋家,白一上前扣门。
宋家门房自然认得白一。白一不离宋安然左右。白一在这里扣门,莫非是太后来了?
门房朝马车看去,心头一惊,就要磕头请安。
白一赶紧将人拦住,“开门,让太后娘娘进去。不要声张。娘娘不想让人知道她回了宋家。”
“是,是,小的这就开门。”
开中门,迎宋安然进门。
宋家人已经得了消息,早就在中庭候着。
宋安然从马车上下来,见到明显见老的宋子期,眼泪一下子就落了下来。
宋子期走上前,笑道:“哭什么。都当太后的人了,动不动就哭,也不怕人笑话。”
宋安然擦掉眼泪,说道:“女儿回娘家,想哭就哭,才不怕人笑话。”
宋子期哈哈一笑,“不错。回到娘家,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走吧,去花厅说话。家里这些年添了不少人口,你还没见过。”
宋安然点点头,“我听父亲的。”
在宋家,宋安然不再是太后,她只是宋子期的闺女,宋家的姑『奶』『奶』。
来到花厅,谦让一番,大家分宾主坐下。
宋家这些年的确添了不少人口。宋安杰,宋安平都添了孩子。小周氏的女儿已经出嫁,儿子已经结婚生子。
看着宋家人丁兴旺,宋安然心头也很高兴。
聊过家常之后,宋子期就将人打发了出去。只留宋安杰在花厅里说话。
宋安杰为官多年,官威甚重。宋安然在宋安杰身上,看到了宋子期的身影。感慨道:“一转眼,大家都老了。”
宋安杰笑道:“姐姐半点不见老,还跟当年分别的时候一样。如今我们姐弟站在一起,别人肯定当我是哥哥,姐姐反而成了妹妹。”
宋安然被逗笑了,“这话我爱听。”
顿了顿,宋安然又对宋子期说道:“父亲,女儿这次过府,是代表皇上请父亲出仕。还请父亲助皇上一臂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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