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
卡洛斯被他紧紧地搂在怀里,感觉自己对黑暗权杖穿身而过简直像是有经验了,竟然……和上次一样嘛。
那来自深渊极端黑暗的能量和他的体质相冲,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被架在火上烧。
里奥似乎被吓坏了,卡洛斯想摸摸他,却连抬起手的力气也没有,眼皮也慢慢地沉了下去——别怕亲爱的,说了保护你一辈子,就是保护你一辈子,出走也好,分手也好……那都只是插曲而已,我只是累了,有些伤心……我以为再怎么样,你也不会在意的。
但是只要你还在看着我,只要你在意,只要你……
最忠诚的骑士的誓言从来从一而终。
一辈子只对一个人。
阿尔多不知道那天治疗师们是怎么进来的,是怎么在想从他手里接过卡洛斯却遭到了激烈的反抗之后,硬是打晕了他,然后把人拖了出来。
他清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在治疗部了,膝盖骨似乎骨折了,被严严实实地固定住了。
埃文全身裹得像个木乃伊,坐在他旁边,伽尔在另一张病床上昏睡,路易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目光不知道在看什么地方。
阿尔多醒来之后的第一句话就是:“卡尔呢?”
埃文轻声说:“还在抢救,不知道。”
他以为阿尔多会有什么更激烈的表示,可是这个男人只是木然地盯着天花板,脸色如同他第一次从那个墓室里走出来,苍白得好像石头。
过了一会,他慢慢地转过头,额头轻轻地碰在病床边上冰冷的铁栏杆上。
“我已经……”埃文听见他说,“不想再一个人活下去了。”
那个时候,埃文觉得这个一直以来如同一座高不可攀的山峰一样的男人,只因为这一句话,就突然崩塌在自己面前了。
埃文从不知道,他竟然可以这么脆弱。
“那请把结界交给我吧。”门口的路易突然说。
阿尔多整个人都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里,根本没在意他说了什么,埃文却极惊愕地抬头看向路易。
“如果卡洛斯有什么事,你可以自由地跟着他去死,如果他好好的,你可以跟他过完这一辈子。”路易以一种异常平静的口气对阿尔多说——即使对方没有抬头看他一眼,即使对方根本没听进去一个字——路易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对谁说话。
活着的人才是被抛下的。
走廊那一头的灯突然灭了,一个治疗师急匆匆地走进来,埃文的心都提到了嗓子。
阿尔多像诈尸一样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治疗师看着他的目光,突然觉得有点吓人,他诚惶诚恐地汇报说:“呃……病人的伤有些严重……”
“但、但是最危险的时候过去了,我想过不久你们就可以去看他了……也许过两天他就会醒来,啊,等等,您现在不能站……”
阿尔多已经摇摇晃晃地按着埃文的肩膀吃力地站了起来,一条腿悬着,一条腿不雅地跳着走,把埃文当成了一根人形拐杖。
路易走过来,扶住了他的另一只手。
玻璃窗外,阿尔多看着病床上躺着的人,默默地把双手放在了胸前,额头贴着玻璃,闭上眼睛,那姿势就像是卑微着感激着什么。
路易目光复杂地看了他一会,突然转身,大步离开了。
一阵风吹过了天上的薄云,阳光透过走廊的窗户照进来,男人的金发灿烂得惊人。
没有人是无往不胜的,然而他们终于还是打败了最后一个敌人,在一千年以后,再次守住了那一道祖宗传到了他们手里的防线。
用忠诚、尊严和生命。
先辈们的羽翼终于力有不逮,难以再替幼崽们遮住全部的风雨,而新一代的力量,就在无可比拟的惨痛的代价下痛苦地成长起来。
烽火将会通过他们,传到下一个一千年里。
圣殿依然在萨拉州之巅,战斗,也仍将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