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冠英还是不相信慕容复没有中毒,强自压下心头的惊慌,念头飞快转动,结巴道,“如果……如果我说了,你就能饶我一命?”
他料定慕容复纵然依仗强横功力,压制住金波旬花的毒『性』,但肯定不会太久,只要能拖延一些时间,说不定会有转机。
慕容复倒也不急,从容不迫的坐到桌旁,“看情况吧,如果你说的信息是我不知道的,那么饶你一命不无不可,如果你没有半点价值,那你知道后果。”
陆冠英脸上闪过些许犹豫,“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耍赖,故意将不知道的说成你知道的。”
慕容复冷冷一笑,“不要跟我讲条件,你现在已经没有这个资格了。”
陆冠英迟疑了下,“我说,我什么都说。”
“我在听。”
陆冠英目光微闪,但见慕容复脸『色』没有丝毫变化,更没有半点中毒迹象,一颗心也是七上八下,“你要我从哪说起?我的意思是从江南燕子坞,还是襄阳城。”
慕容复略一沉『吟』,“就从襄阳城吧。”
陆冠英道,“襄阳城仇视公子的便有,昆仑派、崆峒派、伏牛派……”
他一连说了十几个门派的名字,大多都是这几天有门下弟子被慕容家杀掉过的,也有几个是以往就与慕容家结下仇怨的。
慕容复听后眉头微挑,“除了这些,还有么?”
陆冠英心中越来越急,已经过去这么久了,金波旬花的毒『性』还没有爆发出来,难道对方功力已经深厚到可以无惧天下第一奇毒的地步了?
口中慌忙答道,“还有,还有,黑龙门、七青门、九龙派……”
慕容复忽的冷哼一声打断了他,“如果你还不能说点有价值的东西出来,那你也别怪我没给过你机会。”
他又如何看不出陆冠英的心思,而且他还知道,陆冠英说的这些门派中,有些固然是仇恨慕容家的,但有的却是随便说来充数的,别说没有,就算是真的,他也不会将这些杂鱼小虾放在心上。
陆冠英心神一颤,一咬牙,“公子可曾听说过一个叫‘昆仑三圣’的人?”
“昆仑三圣?”慕容复怔了怔,忽的惊呼一声,“昆仑三圣何足道?”
陆冠英松了口气,还真怕他没听说过,“不错,所有与公子为敌的人中,以这人武功最为深不可测,甚至……甚至一开始也是他告诉我神剑的事。”
慕容复顿时恍然,天下见过天剑真面目的人不少,却从来没人会打天剑的主意,除了忌惮他实力强大之外,未必就没有不知天剑来历的原因,而从侠客岛上回来的人却不一样,他们亲眼见识过天剑出炉那一幕,也亲身经历了那场大厮杀,对天剑的忌惮和了解深入灵魂。
在侠客岛之时,何足道曾联合众多武林人士反抗几大家族,可后来的天剑争夺战中却未见此人身影,慕容复掌控侠客岛后还特意派人搜查过他,却没找到,还以为已经死于混战之中,不想今日又再次听到这个人的名字。
现在想来,多半是此人当初见机得早,局势不对便立刻隐伏岛上,一直等风声过去才伺机回到中原。
说到这可能有人会奇怪,侠客岛不是有进无出么,怎么会有个人跑出来?
其实现在的侠客岛已经没有从前那么严密了,慕容复为了加强侠客岛与慕容家的联系,多次派遣船只出海,物资转运,兵员运送等,以何足道的武功,随便混上一只船回到中原并非难事。
思绪转动,慕容复悠悠问道,“他现在何处?”
陆冠英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就在襄阳城中,其实……其实这个计策倒有一多半是他告诉我的。”
“是么?”
“是真的,否则我陆冠英纵有天大胆子,也不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啊,说起来都是这个人害我,难怪自我得到神剑后,他便一直没有现身,原来……原来他只怕早就料到了。”
陆冠英诚恳道。
慕容复似笑非笑的望着他,“你继续。”
陆冠英愣了愣,“我知道的就这些。”
“没了?”
“没……”陆冠英话说一半,但见慕容复神『色』转冷,他心头一跳,急忙改口道,“有,还有,还有玄素庄的黑白双剑。”
“黑白双剑?”慕容复不禁一愣,石清和闵柔?这两个人不是被关在侠客岛上么,什么时候回来的?如果说何足道逃回中原只是让他稍稍惊讶了一下,且又在情理之中,可石清闵柔的出现就有点超乎想象了。
除此之外二人会仇视他也是他没想到的,要知道,抛开这二人的名声不说,他们还算是上清派的人,上清派又是武当分支,如今张三丰亲自在襄阳城坐镇,武当上下就没有一个不服的,他们又怎会仇恨慕容复?难道是因为被关了一年?
这也说不通啊,现在的侠客岛已经不需要铸剑苦力,被囚禁在岛上的人都好酒好菜招待着,甚至可以照常参悟石室中的太玄经,心生怨气在所难免,却上升不到仇恨的程度。
想了想他问道,“黑白双剑为何要对付我?他们现在何处?”
陆冠英哭丧着脸,“他们为什么要对付公子陆某不清楚,只知道似乎跟他们的儿子有关,这二人好像也是跟那昆仑三圣一起的,我不知其下落。”
慕容复沉『吟』半晌,“除了这几个,还有没有?”
他到现在还没『露』出丝毫中毒迹象,陆冠英一颗心已经沉到了谷底,一个劲的摇头,“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真的。”
慕容复神『色』阴晴变幻不定,陆冠英登时急了,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小人被猪油蒙了心才会生出对抗公子的念头,小人愿意鞍前马后替公子效死命,求公子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小人这次。”
慕容复淡淡瞥了他一眼,“你倒是能屈能嘛,我睡了你的妻子,你居然能忍?”
陆冠英面『色』微滞,但很快恢复自然,“只要公子喜欢,送给公子也……也没什么,算是小人此前得罪公子的赔偿。”
慕容复听了这话,面『色』古怪的看了他几眼,忽的哈哈大笑起来,“好一个陆冠英,说实话,我又有几分佩服你了。”
陆冠英也赔着笑脸,“能叫公子不计前嫌,小人自当肝脑涂地,献出一切,别说只是一个女人,就是……就是公子要小人的命,小人也甘之如饴。”
“是吗?”慕容复脸『色』陡然一冷,刷的一声,天剑出鞘,寒光一闪而过,锋利的剑锋已抵在脖颈上。
陆冠英吓得亡魂皆冒,却又拼命忍着不闪躲,他在赌,赌慕容复是在试探自己。
果然,慕容复长剑终究没有落下,缓缓收回鞘中,然后笑眯眯的看着他,“其实你这样的小丑我根本就不会放在眼里,倒也不是非杀不可。”
陆冠英面皮微一抽搐,急忙做出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砰砰砰磕了三个头,“从今日起,我陆冠英唯公子之命是从,但违此誓,天打雷劈。”
慕容复瞥了床上昏睡的程瑶迦一眼,目光闪动一会儿,轻轻一招手,茶杯中飞出一缕清流,而后凝水成冰,几片薄薄的冰片打入陆冠英体内,“好吧,我就勉强收下你这条狗。”
“多谢公子。”陆冠英不知生死符的厉害,但值此关头,他也不敢多问什么,口中一个劲的道谢。
慕容复脸上似笑非笑,不言不语,想想这种感觉还颇有几分奇妙,前一刻还恨不得生吃了自己,转眼又求自己收下他当狗,甚至不惜将妻子拱手送人,真可说得上“忍辱负重”了。
当然,他也没有忘乎所以,这陆冠英能够如此隐忍,可见其内心深处何等阴险毒辣,按理说他应该毫不犹豫的一剑杀了,不过他偏要跟他玩玩,反正也是一条狗,大不了玩几天再杀掉就是了。
别误会,他并非对陆冠英有什么想法,只是抱着一种游戏心态而已。
“好了,你起来吧。”慕容复见陆冠英阿谀奉承的小人嘴脸,实在有点恶心,不耐烦的挥挥手。
陆冠英起身后,立刻积极道,“公子,小人先前所说的那些门派,是否立刻派人清剿?另外除了襄阳城中的势力,还有一伙势力正在筹备对付江南燕子坞,公子可有什么应对之策?”
“你倒是机警得很嘛,”慕容复毫不掩饰脸上的鄙夷之『色』,“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好像就是你牵头让他们来对付我,现在又把他们出卖了。”
陆冠英面『色』讪然,啪的一下给了自己一巴掌,“小人以前昏了头,现正是戴罪立功之时,还望公子不计前嫌,给小人一个机会。”
慕容复摆摆手,“算了,此事容后再说,先前尊夫人伤心过度,昏『迷』过去,时间长了怕是对身体不好,你先出去吧,我要好好安慰安慰她。”
陆冠英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但还是弯腰行了一礼,“让公子受累,小人惶恐。”
“出去。”
“是,是,有劳公子了。”
陆冠英回身之时,眼角闪过一丝怨毒,他自以为掩饰的很好,但还是被慕容复捕捉到了。
“堂堂归云庄少庄主,没想到就这副德行,陆乘风也算后继无人了。”慕容复微笑摇头,忽的话锋一转,朝某个方向说道,“以阁下的武功,居然跟这等小人合作,真说得上一句‘有眼无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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