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紧跟着李忠而来的书信，让李府大堂的气氛变得凝重不已。</p>
李家家主变得震怒不已，而李忠，则陷入巨大的惶恐和纳闷之中。</p>
他们好奇的，是这位高姓神秘人物，究竟是谁。</p>
关于水云间，李忠所知道的，就只有周掌柜。</p>
于是当着家主的面，李忠将自己所知的有关周掌柜的一切，都统统倒了出来。</p>
周掌柜早年一心读书，但屡次科举不中之后便转而经营家中酒楼。</p>
周掌柜家在长安城中只是普通富户，毫无根基。</p>
倒是那周夫人，好像出自前隋一个武将家族，不过家里最大的人物也只做到偏将，算不上权贵。</p>
这些内容，显然不足以推断出那高姓神秘人物的身份。</p>
李家家主摇着头道：“那姓高的说要上报天子，可见其并非寻常人物。看来……这姓高的才是水云间的幕后东家。”</p>
李忠试探问道：“他是不是在故弄玄虚，说假话忽悠咱们？”</p>
李家家主一脸阴沉：“长安城里权贵无数，你敢赌那姓高的不是皇亲贵戚？”</p>
这话倒是不假，长安城里，有资格见到天子的人，绝不在少数。那高姓神秘人物若真是什么权贵人物，也不算奇怪。</p>
再一联想到李世民破格将这水云间定为贡酒，那高姓人物的威胁，便更添了几分可信度。</p>
以前没想过有这么个幕后东家，现在想起来，贡酒之事，定是这个神秘东家在背后出了力。</p>
能让天子降旨夸耀，又封赏贡酒之名，这姓高的肯定是有些来头的。</p>
李忠心情已跌到谷底：“那我们怎么办？要不家主将小人绑了见官，自认有罪？”</p>
他想了想，狠下心道：“小人死不足惜，想来天子也不敢轻易动咱们李家！”</p>
“不急。”李家家主摇了摇头，又伸手从李忠手上拿过那纸条，再看了两眼。</p>
这一次，李家家主的神色舒泰了不少，再没有先前的惊诧震怒。</p>
将纸条放下，李家家主冷冷笑了笑：“看来……这姓高的，是绝不想将此事闹大的……”</p>
“哦？”李忠心头一喜，忙上前问道，“老爷这是怎么个意思？”</p>
李家家主扬起那书信：“他若当真要将此事上报天子，这会儿怕人已在太极宫里了，为何要送信给咱们？”</p>
这书信乃是一大早就被送到富丽居的，显然对门急于将这信传达到李家。</p>
他们抓了李府供奉，掌握了口供，已是人证物证俱全。</p>
若有心报复，直接将这事抖落出来便是，绝没有理由再送信过来的。</p>
想明白这一点，李忠立马道：“他们这是要威胁咱们李氏！”</p>
李家家主点了点头：“不错！这姓高的，是要拿那人与咱们交换利益。”</p>
李忠猜测着：“那他们要什么？这水云间日进斗金，他们也不该缺钱啊？”</p>
“谁会嫌钱少呢？”李家家主冷哼一声，又低头沉吟起来。</p>
半晌之后，李家家主抬起头来：“你回平康坊，先去水云间与他们交涉。想来对方撒了诱饵，正等着咱们上门求饶呢！”</p>
李忠心头一黯：“那……那咱们便老老实实地上门认罪吗？”</p>
他又将声音一沉，攥了拳头怒道：“反正天子也奈何不了咱们李家，索性鱼死网破！”</p>
“不……”</p>
李家家主叹了口气：“几大世家已是天子眼中钉，肉中刺，咱们何必为了区区一个水云间，又蹦跶到李世民眼前呢？”</p>
再站起身来，李家家主声音愈发阴狠：“据陇右送来的线报，太子献上高产作物，那李世民的底气也愈发足了。如今之计，一是打压太子，二是维持与李世民之间若即若离的关系。绝不可为了区区小事，轻易给李世民递刀子。”</p>
“那李世民不会因为区区贡酒而打杀我陇西李氏，但利用这件事，折损我李氏声名，压制我李氏的发展，也绝不是好事……”</p>
各方势力的制衡之道，李忠自然是听不懂的，他只好再问向家主：“那咱们能接受什么样的损失呢？”</p>
总要有个底线，以防对方狮子大开口。</p>
李家家主蹙眉思虑片刻，轻声叹道：“这富丽居……怕是保不住了……”</p>
……</p>
但凡谈判，都不能轻易暴露自己的真实索求。</p>
是以李承乾并没有直接告诉对方，自己的目的，在于富丽居。</p>
他当然也不会为了这事去找上李世民。</p>
先威慑一番，而后再漫天要价，等着对方坐地还价，这是谈判的正常流程。</p>
如果直接索要富丽居，只怕那李氏会心生怨恨，往后还会再生报复。</p>
但先漫天要个大价钱，再讨价还价一番，自己最后再故作无奈地给对方减减负：“那我吃点亏好了，你那富丽居反正也开不下去了，索性转给咱们，这事就算一笔勾销了……”</p>
这般操作，想对方该会感激涕零，日后报复的可能性，也会小得多。</p>
他倒不怕与陇西李氏正面对抗，但无谓的斗争少一些，自己总会省下不少麻烦。</p>
这事交代到周掌柜头上，周掌柜便战战兢兢地等着那富丽居掌柜李忠上门。</p>
周掌柜是个文人，又做了多年买卖，胆量自是不大，拉了马周在旁作陪，终于等到了李忠上门。</p>
双方一会晤，马周便将腰板挺得笔直，先痛斥对方恶劣行径，站在法理道德角度对富丽居的行为，进行了一轮多角度抨击。</p>
而后，那李忠才提出来，双方需得进行一番磋商，商讨出一个两相满意的解决方案。</p>
周掌柜再一展商贾本色，先开口要他几万贯大钱，才同意将供状和那贼人交还给李忠。</p>
李忠也是个中老手，当然要讨价还价。</p>
双方都很有默契，最终那李忠露了副无奈表情，连番甩手说大不了将富丽居交出去。</p>
周掌柜几乎是立马要答应，马周连在他身后拉了拉，又摆了副不满意的姿态，连说还要再搭些银钱。</p>
最终，又添了两百贯大钱，外加富丽居整个产业，谈判才算告终。</p>
马周自然也不图那几百贯钱，但一来多要一分是一分，二来只拿酒楼，自己的意图暴露得太过明显，于己方不利。</p>
对方很是急切，是以事情进展得很快，最终周掌柜出面接手了富丽居，终于将那供奉和罪状一起交了出去，事情得意了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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