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这壮汉的说法，那老头儿唆使他们几人掳些漂亮的女童，才有了他们劫掳女童的事件。</p>
这事儿说得玄乎，虽然那汉子说得煞有介事，但李承乾仍觉得，这其中有不少错漏。</p>
照他们所说，那老头儿是个不差钱的主儿，似乎还有些奇特的癖好，对幼年女子颇有兴趣。</p>
但实际上，这老头既是不差钱，大可以从东市里人牙子那儿，花些钱买些漂亮的幼年丫鬟，这根本就不费力气。</p>
又何必要铤而走险，做这触犯律法的勾当呢？</p>
这壮汉的说辞，似乎站不住脚。</p>
但李承乾还是多留了个心眼：“你们掳到人，如何交给他？”</p>
壮汉道：“咱们约好了，三日后正午时分，在坊门口碰头。到时候，我再带他前来提取这些幼童。”</p>
李承乾稍一思虑，这事若是真的，倒真有深挖下去的必要。</p>
他又喝问道：“那老头儿生得如何？有什么特征没有？”</p>
壮汉想了一会儿：“对了，那老头腰间佩着个这么大的金扳指，亮得耀眼！”</p>
他拿手比了个环，示意那扳指的大小。</p>
李承乾好奇：“扳指……系在腰间？”</p>
壮汉连连点头：“没错，当时我就是看见那扳指，才打了他的主意……”</p>
这几个贼人，很快被武侯带了走。</p>
而李承乾则留下了侍卫，守在这间宅子中。</p>
他吩咐侍卫，这几日若有生人偷进宅子，务必要查明来人根底。</p>
而三日后，这些侍卫也需到那坊门附近，暗中搜查，有没有这样一个老者，前去与贼人接洽。</p>
若这事背后，当真有个主谋，李承乾自不会放过他。</p>
三日之后，侍卫回来通报，并没有发现有所谓“主谋”过来接洽。</p>
直到这时，李承乾才算是确定，这几个壮汉的说法，该是为洗脱罪责编织的谎言。</p>
于是，叫上马周，带上些酒水和粮食布匹，他们又一齐找上了段思文。</p>
前一次登门拜访，就是为了托段思文办正事，但中间被女童丢失之事给耽搁了，总得再过去商议一二。</p>
而且，段思文对那“主谋”之事也很感兴趣，他还等着李承乾给他回话。</p>
到得段家大院，段思文早已在院中等候，李承乾将接济流浪儿的粮食布匹送上去，段思文说了好半天客气话儿。</p>
流浪儿们今日都没有出去，聚在院子里很是热闹。</p>
据段思文说，他担心还有劫掳孩童的事发生，所以这两天，一直陪着孩子们待在院中，不再出门。</p>
“那壮汉所说的主谋之事，还有没有下文？”段思文果然对这事最感兴趣。</p>
有这样一个“主谋”存在，劫掳幼童，就不是件偶然事件，当然得多作提防。</p>
李承乾将侍卫前去探查的结果告知于他，并附上了自己的看法：“依我看来，那几个贼人，是凭空编了个‘主谋’，为的就是减轻罪责。”</p>
这个说法虽未得到段思文同意，但也无人反驳。</p>
毕竟没找到任何主谋的线索，那几个劫匪的开口白牙，自然作不得真。</p>
院子里热闹，李承乾做主，在院中支了篝火，而后又从外买来些猪羊鸡肉，架在篝火上烤了起来。</p>
他带来的粮食里，多是土豆玉米红薯这样的新型作物，从中取了一些，也架到火上烤一烤。</p>
孩子们见有吃的自然高兴，李承乾便与马周、段思文两人，就着烤肉等食物喝起酒来。</p>
几杯酒下肚，三人自然是相互笑闹起来，说着说着，马周便提起前两日段思文哭鼻子这事。</p>
李承乾与马周一番取笑，将那段思文逗得直摇头。</p>
红着脸儿，段思文叹气道：“和孩子们混了这么久，多少总有些感情，乍听得孩子出事，我这心里，当真是……”</p>
他说得情真意切，倒是叫李承乾与马周颇为动容。</p>
李承乾将酒坛子一扬，敬了口酒：“段兄仗义疏财，救贫扶弱，这一点，我是极佩服的。”</p>
他这话没有含半点水分，段思文这个人，的确有极强的个人魅力。</p>
一个生长在京师的富家子弟，愿意耗费家财豢养这么多流浪孤苦的孩子，这样的人，本身叫人敬佩。</p>
而且他身处游侠圈子，个人品行上却没什么污点，除了要些脸面，好争些虚名之外，全没有其他游侠的诸多坏脾气。</p>
要知道，长安城的大小游侠里，有不少人是惯做那些偷鸡摸狗，恃强凌弱之事的。</p>
游侠本就是一个视规则于无物的群体，他们渴求洒脱，藐视法度，自然常会做一些触犯律法，折损他人的事情。</p>
而段思文就不一样，算得上奉公守法，更兼有古道热肠。</p>
这么多流浪儿，他在物质上提供帮助，同时还愿意躬身教导，让这些孩子不致走上偷鸡摸狗的歪路。</p>
段思文对李承乾的恭维，倒显得很客气：“我这也是少年时受了游侠的恩德，才会走上如今道路……”</p>
他仰起头来，一副回忆过往的姿态：“那时候长安城战火纷飞，我在逃难时与家人走散，幸亏得了游侠相助，才苟且保住性命。自那时起，我便崇拜起游侠来，觉得这样的人生，当真潇洒快意。后来战乱结束，天下承平，我便开始习练武艺，结交豪侠，立志成为长安城里数得上名号的游侠……”</p>
“战火纷飞？”李承乾愣了一会儿，才略略想起，依段思文的年纪，少年时也不过十多年前，那时候正是隋末大乱的时候。</p>
他又举了酒：“少年时经历乱世，仍能秉持这份赤子之心，段兄对得起侠之一字。”</p>
“哈哈哈……”段思文大笑起来，仰了脖子灌了口酒，他放下酒坛时，眼里已有了些醉意，“高公子……你觉得何所谓‘侠’？”</p>
“侠？”</p>
李承乾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只好将脑中依稀残存着的记忆抛了出来：“侠之大者，为国为民！”</p>
听到这话，段思文愣了住，他脸上的醉意似乎是瞬然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副由迷惘到深思的表情。</p>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他口中呢喃着，眼中似有光芒在闪耀。</p>
“好！”</p>
再抬起头时，段思文脸上洋溢了豪气：“为高公子这一句话，当浮一大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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