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不要歇歇?”江流墨关切地问了句身后累得满面通红的凌若惜。</p>
凌若惜不答,却是眼前一黑,软绵绵地瘫倒在地。</p>
“喂?晕倒了?”江流墨掐了掐凌若惜人中,并无效果,看着她已然腐至肩膀的双臂和刚刚打斗中新添的几道伤口,江流墨不禁暗暗一叹:“这要强的样子,还真有几分可爱呢……”</p>
将昏迷的她轻轻抱起,江流墨迅速遁入较为密集的丛林之中。约行十余分钟,只见一个隐蔽的山洞映入眼帘。“就将你暂时安顿在这里吧……”江流墨探入洞穴,将之稳稳放在一片苔藓之上,随即走出山洞,迅速布下一个简单的幻视结界,细致地将来时的一切踪迹清理掉,随即微微一勾嘴角:“你们的死期……到了。”</p>
现在已是沉沉夜幕,如果下山,根本来不及在对方发现凌若惜藏身之处以前求得组织救援,抱着凌若惜下山更是容易被团灭的节奏(虽说只有两个人),于是江流墨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反杀。</p>
这就是墨哥一贯的风格。</p>
江流墨步履沉稳地走向来路。</p>
一如数年之前的镇静与决绝。</p>
……</p>
“这个傻丫头,还真舍得把药喂给那个臭小子呢……”被轻易破坏掉的结界前,一个曼妙的身影伫立在昏迷的凌若惜身前:“我若是再晚来一步,你的双臂可就彻底废了。”</p>
凝视着凌若惜苍白的脸颊,黑衣女子颇为怜惜地抚了抚她的头,然后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玉瓶,倒出一枚晶莹剔透的丹药,喂到了凌若惜口中,只见她的伤口以惊人的速度愈合着。黑衣女子转身欲走,又似是想到了什么,取出一根棒棒糖塞到了凌若惜的嘴里。</p>
……</p>
“现场没有丝毫打斗痕迹?”</p>
“死亡原因……不明?”</p>
“浑身上下没有伤口。”</p>
“死者面部表情如常,这种死法……”</p>
江流墨一脸震惊地看着遍地的教众尸体。几乎每一个教徒的身上都没有明显伤口,甚至还保留着余温。</p>
但,这二百余人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死光了。</p>
当年江流墨为牧子汀报仇时,将那不到一百个全副武装的雇佣兵统统做成人彘,但代价是自己重伤昏迷了半个月,右臂和双腿险些废掉。那一次也是他的战斗极限,一役换得狂人之名。</p>
但这二百人却死得不明不白,现场没有打斗痕迹,没有大量其他人员往来的痕迹,没有先进毁灭性武器的使用痕迹。</p>
匪夷所思。</p>
江流墨正沉思着,忽然听得不远处的一阵狂笑,他眼神一凛,戒备地走了过去。</p>
映入眼帘的,赫然便是整个下半身已经被腐烂掉的任绯翼。</p>
江流墨只是默默地看着对方。</p>
“哈哈哈哈……可笑,可笑啊!”任绯翼仰天狂笑,无视走来的江流墨,看来神志已然模糊:“枉我聪明一世,却因为一个妖怪而死!豢虎未驯,反受其戕啊!呵哈哈哈……”</p>
江流墨一听便懂——恐怕是与之共用一个躯体的腐妖丧生,导致任绯翼无法驾驭植入于自己体内的魔之力,反而被腐妖的余力反噬腐蚀了……</p>
然而,这一切是谁做的?谁有能力在不杀死任绯翼的前提下把与之共用躯体的腐妖杀掉?</p>
江流墨无暇细想,只是默默倾听着任绯翼半哭半笑的嘶吼。</p>
“我任西宇本是称霸一方的小混混儿一条,不错,你们看不起我,都看不起我。但是小玫从来不这样,她没有像你们一样嫌弃我、辱骂我,而是给我关怀,给我鼓励,给我新生。”</p>
“为了小玫,老子金盆洗手,更名改姓,做起了小买卖,小玫特意为我另起了个名字,叫做任绯翼,她说,绯是火的颜色,火中飞腾的羽翼,代表我像凤凰一样的新生。可是呢?你们这帮杂碎,老子混江湖的时候一个屁不敢放,等老子金盆洗手了,反而偏偏不让老子好好活下去,既然这样,老子也不会让你们好受!”</p>
“之前小玫告诉过我,她为了我而擅自脱离了你们百花帮,只是想和我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不再打打杀杀,不再勾心斗角,远离你们这帮家伙。”</p>
“你们可以侮辱我,打我骂我杀我,但你们不该毁掉我爱的人!”</p>
“老子永远忘不掉那一天啊……进货回来,铺子里被砸得一塌糊涂,房梁上倒吊着我最爱的人的尸体,她的衣服被剥光,整张脸被刮了下来,身上没有一块完整的地方,全部是你们百花帮用刀子纹上的血花,血液顺着垂下的长发缓缓滴落……那一刻,我感受到了最深的绝望。”</p>
“老子恨啊,没想到你们会做得这么绝,更没想到这一切竟然出自一群女人的手笔。好,现在老子被你们逼得与魔鬼达成契约,老子第一个把你们百花帮的人全部献祭!还有你们的姐妹、女儿、母亲……让你们这些不知廉耻的女人也体会体会什么是你们应得的绝望!”</p>
“我承认,被我抓来的她们之中,的确有人是无辜的,她们可能并不知道自己有着这样一个母亲或是女儿,只知道自己家中有一个在外做生意的女强人,可惜,我已经不会怜悯了。当我的玫死去的那一刻,我的灵魂早已随之而去了,在这人世间剩下的唯一,只是一副走肉行尸罢了……”</p>
江流墨沉默地看着眼前癫狂的任绯翼。</p>
他不得不承认,如果换做自己,可能也会这样选择,甚至……比他还要疯狂。</p>
他还记得,那日自己把那些雇佣军做成人彘时,他们绝望地呼唤着的一个个名字,那可能代表着父母,恋人,子女,以及无法割舍的一切。</p>
但他,依旧一脸的麻木,亲手终结了这份悲哀的源头。</p>
一剑斩断任绯翼的咽喉,江流墨刻意别过头去,不去看他最后不甘的眼神。</p>
犹豫了一下,江流墨走了过去,俯身拿来那根已经失去光芒的骨笛:“你即将腐烂殆尽了,我也无法给你留个全尸,只好助你留下一个衣冠冢吧……”</p>
“恐怕我不允许呢。”一个冰冷的声音自沉沉夜幕中传来。</p>sxbiquge/read/63/6329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