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多来，我要认清这个世界，认清自己接受凤胤以属很难，现在又要认清一个全新的洪天择，还要认清以前的烂帐，我感觉自己要疯掉！</p>
“不，她只是在激将我，一心想让我痛苦。她说的话都是别有用心的，这对我没有用。”我努力镇定自己的心神，不想纠结那复杂的关系。可那一句话却还在洞中盘旋，好似不绝于耳。</p>
“我不听，她一定是骗人的，她就是个骗子。”我在心里反复催眠自己，无论如何也承认不了洪天择的新身份。</p>
一切又恍然如梦，我终是分不清。</p>
我恍若回到了在寒崖初初醒来的那一天。天地一片银白，好似没有边界，我一个人临风立在雪地中，没有前程，没有过往，不知来路。这天地间仿佛只有我一个人，谈不上孤独，却是一片平静的茫然。</p>
“择哥哥，蕊无心说的究竟是不是真的？你是她的哥哥？这是真的吗？”我好想问安静坐我对面的那个人一声，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千万句话堵在心间，却像当日面对凤胤那般，无从问起。他若说是，那他就真的从此不再是他。</p>
一切熟悉得来又那么陌生。石桌一侧默坐的人，还是那张平静宁和的脸，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神情，却已不是记忆当中的故人。</p>
那片芬芳的梅林早就只是一片落败的枯枝，立在薄薄的雪地中萧瑟零落。曾经的繁花万千，此际烟消云散，全作尘泥，寻不到踪迹。</p>
天光了，太阳却没有出来，厚厚的乌云积压在头顶上，像积着无数委屈想要哭出，却又不忍哭出来。如是压抑着压抑着，等待爆发。</p>
没有花茶，却不知他哪里寻得壶好茶，芳香四溢，我却无心饮啜。</p>
“吃点吧，我亲手做的。几天没吃东西了，别饿着。”明净的茶盘中还有几样精致的点心，全是用鲜花制成的糕点状。『色』泽红中掺绿，切得齐整，四四方方，份量不多不少一小盘，还有一股幽香袭人，是加了山中的『药』菌粉。</p>
从他将我抱出这里时，我愣是盯着那些东西不动。饿，肚子早就干净。可我吃不下。</p>
“如果你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别憋着，那不是你。”语气还是那么不温不火，他怎么能这么淡定？!</p>
“放我自由，让我走！”酝酿良久，我装作不假思索地要求。</p>
“不能。”这句很干脆，却不激烈。</p>
“为什么？”我还希冀他的温情。</p>
“不能。”再次肯定。</p>
“你……”我突然叫不出择哥哥那三个清晰的字眼来，“一切都是蕊无心强『逼』你的，对吗？”</p>
“强『逼』什么？”洪天择缓缓抬眼，眼神盯着我清亮有神，好似烁人的星星。</p>
“他们……蕊无心那个大魔女，她一定是对你施了什么妖法『迷』『惑』你，对不对？”尽管我看到他安然无恙，看到他和蕊无心相对平和，甚至有一丝亲近的无言神情，我依然觉得那都是蕊无心的『惑』人功夫。</p>
“她没有。”依然如此淡若轻风。而我的心无比沉重。</p>
“那么，你真的是她的哥哥？亲哥哥？”我强忍眼泪，想不出什么可以表达心情。</p>
“嗯。”答得恬淡，是早就相认了吧。</p>
“那么，你不再是我的择哥哥，也是魔，是我们的对头。”</p>
“不可一概而论。无心也不是有意为魔，她只不过是一往情深而不知所起，情不知所起而不知欲罢罢了。我半人半神的身份从来没有变过，依然是你的择哥哥。”他望着我的双眼，语气十分肯定。只是听他语意维护起蕊无心，真是兄妹情深啊！</p>
我不禁苦笑，“你已不是。”我否定道：“她将我害成这样，你是她的哥哥，就不再是我的哥哥。我不要认你。”</p>
“要的。只不过，我是你的情哥哥，不是你的亲哥哥。”</p>
什么鬼？这话岔得我一时语塞，不知怎么对答，刚才的硬气瞬间因为哑然而委顿下来，眼睛忽闪间，都蒙上了一层雾气。</p>
现在回想起来，当初石头伯的话，还有他的天赋异禀异于常人，都因他本不是普通人。看吧，居然也藏得那么深！</p>
『乱』了，仅有的回忆都『乱』了。</p>
“也许，有些东西是变了，但是，我们可以不变的。”洪天择缓缓执起面前的茶杯，轻轻放入嘴边轻啜一口，那动作从容之中也多了丝雍容之气。</p>
我忍不住重新审视了一遍他的容颜，想起怎么来形容他的不同了。那便是：英武丰神，沉静如山胜过过往。</p>
他与凤胤之间，一个眉宇间傲视一切，桀骜而出尘，要么火热，要么冰凉。一个稳如泰山，温润而英武非凡，宁静得超脱世间。他们好似月亮和太阳。两者都是挂在天上的，让人不能企及。</p>
我使劲眨巴几下眼睛，让自己缓神。他的沉静会让人沉沦，明明静如深潭，却好似有个旋涡要吸人进去。我暗暗咂了咂舌，替自己多看的那几眼丢脸。换了个神情，就好似新人，可他还是他，洪天择。</p>
“名咧？要换新的吗？”我口不对心地古怪道。</p>
“不换。”</p>
“洪天择。”我忍不住直呼其名。想要去探究他到是怎么和蕊无心相认的，但是心间却又害怕知道一切会毁掉什么。</p>
“还是叫择哥哥吧，听不惯。”口气真淡，一点波澜也没有，却叫人不能忽视。</p>
“好……好吧。”我好不容易憋上来的一口气，就这么散了。接下来不知说啥。大眼瞪小眼，他并不瞪我。叙旧却让人不知从哪提起，气氛又再陷入静默中，周围只有风声。</p>
“还是吃点吧，凉了。”半晌，侧面的人已经伸手捏了一块直接递到我的嘴边。</p>
我从神游中回神，表情讶异中略有疏离。</p>
我们不能亲近，即便是喂食，也是忌讳。从他转身离去时那一刻，我就是我，他就是他。以后也是！</p>
我撇过头，没有丝毫留恋。</p>
“吃一点吧。”还是那句平淡如水的话。</p>
我充耳未闻。却见那只手依然杵摆在我的嘴边，鼻息里全是花糕的香气，有点叫人想张嘴。</p>
“不吃，要吃我自己来。”我继续摆出硬气的姿态。</p>
“不能，张嘴。”他居然顺着话靠近了一些，同时间，我的口中已经多了一块物体。</p>
闪电间，他好似施了魔法，我浑然不觉。</p>
“饭是钢。不吃东西会饿坏的。”他还有说服理由。</p>
“我们已经不算是朋友，我们是对立的。你们不能让我屈服。”我边吃着嘴中芳香餐食，却搬着死理不让。蕊无心会好心绑我来跟眼前这人叙旧？不可能，一定是有阴谋！</p>sxbiquge/read/63/6342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