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纳德的临时小主人支着下巴,用明亮如黑玛瑙的眼睛看着他:“我的首席星相师啊,快来为我算算,我的姐姐和妈妈现在怎么样了”</p>
相星先相面,老星相师的话萦绕耳旁,伦纳德细细打量着临时主人的神情,他年纪比自己还小,最多不超过十岁,脸庞虽然被风吹的皱红,但还是能看出出自富贵人家,他可是有双层下巴呢,似乎有点婴儿肥。</p>
刚想到这点,伦纳德就像给自己一个耳光,临时主人当然出自富贵人家,不然怎么会有四个五大三粗的护卫守着他呢。</p>
四个护卫分别叫诗人、钟摆、硬币、阳台,似乎是用他们的嗜好来命名的。</p>
诗人似乎是他们中领头的,他皮肤苍白体态健壮,有着一头黑发和同样颜色的短胡须,此外他还是个严肃的人,除了闲暇时喜欢哼些小调用以自娱自乐,其他时间都冷得像一只冰块。</p>
钟摆在伦纳德看来就挺有意思了,他可以从太阳的温度,空气的湿度,季节的变化来记住任何时间,就像一只活生生得会走路的钟摆,特别对于用餐时间他更是记得最清楚,伦纳德觉得他叫饭桶也不错。</p>
硬币瘦瘦小小的,他对金钱有着无与伦比的渴望。一行人在沙漠行进时,阳光照得远处某些东西闪闪发亮,硬币不顾劝阻用了半个小时跑去,结果发现那不过是一摊沙兽留下的干粪。</p>
阳台个子很高,看着像一条超级大的扁担,他主要的工作就是在伦纳德的临时主人累了的时候背他。</p>
此时,这条大扁担也是一脸紧张得看着伦纳德,稚嫩的星相师心中一颤,已经想好了说辞,他装模作样的在水井边不紧不慢的踱了两步,恭敬得在地面摆上罗盘,抬头观察星象。</p>
“哎呀,不好啊”伦纳德佯装惊讶得看着自称小彩石城少将军的小主人:“今夜密云密布,实在无法观测星象啊”</p>
“我爸的星相师说过,星星都躲在乌云后面,并不是躲起来了,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少将军双手双腿胡闹得乱舞:“快给我算”</p>
“这实在强人所难啊,但我尽力而为吧”伦纳德挠挠头,昂头看着一片混沌的夜空,久久一言不发。</p>
他努力寻找着,东面遥远的天上,两片厚乌云中的缝隙中,两颗星星忽隐忽现,大的那颗极其暗淡,小的那颗却很明亮。</p>
“怎么样啊,你算出来了没有”阳台似乎等不及了,轻轻推了伦纳德一把。</p>
“你干什么啊”少将军稚嫩的嗓音对阳台吼道:“你能不能像我这样稳重一点,耐心等待星相师的解读”</p>
伦纳德听着他们胡闹,眼睛在眼皮的遮掩下转了抓,似乎时间差不多了,他缓缓睁开眼,装作气喘吁吁的样子:“令慈似乎正遭遇人生中的大难,而令姐情况要好的多,她似乎很明亮,啊不对,她似乎正在经历人生中的大喜”</p>
“这叫什么啊,你说清楚啊”少将军转眼把自己所谓的稳重丢的一干二净,抡起拳头打在伦纳德胸口:“你这叫什么星相师”</p>
少将军大吵大闹,吵醒了正在睡梦中的诗人,他从草席里爬起来,头上沾满干草:“将军大人,这么晚了咱还是快睡觉吧,明一早还要赶路呢”</p>
“我不睡”少将军甩着胳膊来回跑:“我渴了,我要喝蜂蜜水”</p>
硬币不知何时也被吵起来了,他哭丧着一张丑脸:“上哪给你弄蜂蜜水啊,等找到有人的大城市就给你买蜜水喝,乖乖睡吧”一向抠门的他能说出这番话,想必也是困到极致了,他一把抓住小主人四处乱舞的小胳膊,拉倒自己怀里:“睡吧睡吧,别闹了”</p>
“可是我不困啊”小主人噘着嘴:“我现在有使不完的力气”</p>
“你白天趴在阳台背后睡了一天,当然不困了,可是我们困啊,长路漫漫处处险恶啊我的少将军,不睡好了怎么保护您啊”</p>
少将军嘴巴一张,又想说什么,硬币紧忙伸手紧紧捂住这张呜呜叨叨无休无止的小嘴,少将军杀猪似得嚎叫:“你手好臭啊,你是不是拉屎用手擦的屁股”</p>
吵闹声渐渐恍惚,伦纳德身子一歪就倒在草堆里,布满云朵的天空在他眼中旋转,朔风吹起,吹散了整片星空,星辰荡漾,犹如嬉戏的小孩互相追逐,他合上双眼,安详得吐息。</p>
他在梦里回到了‘小香猪’酒馆,一个金色头发的客人点了一盘烤冰棍,要吃在嘴里很烫的那种,凶恶的胖老板娘让伦纳德去厨房为客人做饭,做不出来就扒了他的皮,伦纳德蹲在炉火前,看着融化的冰棍留下了伤心的泪水。</p>
可怜的伦纳德是被钟摆踹醒的,他擦了擦梦中留下的眼泪,紧张的爬起来:“要上路了吗”</p>
钟摆扭了扭脖子,看了眼浮动着暖意的晨曦:“该吃早饭了”</p>
这时阳台急匆匆得从院子外跑进来叫嚷:“我们找遍了这个小村子,到处找不到食物,只剩下一个上了锁的小屋子,但是打开挺费劲的,快来帮忙”少将军吊在他的背上,像一只小猴子。</p>
那是建在村子中心的一个可爱的小屋子,是用珍贵的石料建成,诗人猜测它应该是个祈祷堂。</p>
他们昨夜到达的时候已近深夜,整个村子空无一人,似乎是被人遗弃了,他们只能就近在临近的稻草棚子里休息,若是昨天就发现这件小祈祷堂就好了,里面肯定有柔软的床铺了塞满羽毛的枕头,伦纳德想着,又有些困了。</p>
伦纳德托着沉重的步伐到达小祈祷堂的时候,诗人和硬币正在专心致志对付着那扇箍着铁条的木门,硬币把他的剑伸进门缝,诗人拿着一块石头慢慢敲着剑柄,想把门敲开。</p>
伦纳德帮硬币扶着剑,诗人指挥着,他每砸一下,钟摆和阳台就用肩膀撞向门。</p>
最终木门不甘心得崩裂,阳台伸脚一踹,门轰然倒下。</p>
无数虫子从屋子里轰然飞出,就像一片汹涌而至的乌云,一大股恶臭钻迎面而来,伦纳德蹲在地上不停呕吐。</p>
“我感觉很不好”诗人的脸冷如冰霜“进去看看”</p>
伦纳德紧紧抓着阳台的衣角,踏着轻轻的脚步走进屋子,他看到整间屋子足足堆满了几十个死人,他们腐烂的尸体上还有蛆虫在蠕动,这些死人浑身长满黑斑,嘴巴被恶臭的鲜血塞满,覆盖了他们整个脸。</p>
“是瘟疫”他听到诗人的声音带着颤抖:“都出去都出去,快离开这里”</p>sxbiquge/read/64/6451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