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鹰堡的马厩此时已经乱成一团,平日里温顺的老母马忽然暴躁起来,它不停的在马棚里四处乱冲乱撞,甚至扬起蹄子,扒在围栏上,鼻孔大张着喷着热气。</p>
马夫们围在蛋糕周围,温言惜语的安抚它,却没有任何用处,蛋糕扬起后蹄,把其中一个马夫踹倒在地,接着用胸口不停的撞击围栏,支撑食槽的木头架子被它撞翻,食料撒了一地。</p>
隔壁的驴和骡子们从来没见过这种景象,躲在一起瑟瑟发抖。</p>
“蛋糕发疯了,快,快去找管家大人”一个年长的马夫喊道,他的儿子立刻爬起来,撒腿就往主堡的方向跑去,刚刚跑出院子,正巧看到管家朝这里走来,他的身边还跟着一个大胡子男人。</p>
小马童带着哭腔:“管家爷爷,快,蛋糕发疯了,到处乱撞,棚子都快让她撞塌了”</p>
哈桑搂住小马童:“没关系的孩子,没关系的”</p>
巴西勒看到了他朝思暮想的伙伴,他亲密的蛋糕。十年前,蛋糕还是个年仅三岁的女孩,活力四射,任何事物都会引起它的好奇心。</p>
如今的蛋糕毛色不再那么纯亮,它的体态稍显臃肿,巴西勒一眼就看出它已生育了最少三胎。</p>
蛋糕也早就闻到了巴西勒的气味,那是它最为熟悉的,巴西勒从小把它养大,他的气味深深印刻在了蛋糕血液里。</p>
当在巴西勒出现的一刹那,马棚再也无法承受蛋糕的撞击,在一片轰隆声中倒塌,枣红色的母马撒开蹄子向巴西勒奔来,却在接近到他身边时忽然停了下来,摇着耳朵和他注视。</p>
看着蛋糕美丽的大双眼,里面倒映着的是自己身影,巴西勒不禁伸出手摸了摸它的下巴,那两团标志性的小肉包还在,只不过不再那么饱满,显得有些松垮。</p>
“你好啊,蛋糕”</p>
蛋糕忽然扬起脖子高声嘶鸣,围着巴西勒转圈,它长长的鬃毛飘扬在空中,似乎又变成了少女时代的小母马。</p>
“我们出去玩吧”巴西勒开心的喊道,像从前在雷堡当马夫时,每天的例行公事一样。</p>
蛋糕的连停都没停,巴西勒瞅准它的步伐,搂着它的脖子,直接一个原地起跳落在它的背脊上,一生吆喝后,蛋糕迈着灵动的步伐朝雄鹰堡外跑去。</p>
黄金雄鹰在这片土地上居住了十年时间,哈桑把这里经营的很好,一片宽阔的道路带动着周围的贸易,从前不适合马匹行走的山路,如今已经宽阔而平整。</p>
道路旁的树木飞似的从他们眼前飞过,呼啸的风吹起了巴西勒的头发,像一把锋利的剑在空中里飞舞,吹打着脸庞,发出尖厉的叫声,自从苏醒以来,他从未感到如此惬意。</p>
蛋糕已经不是从前那个稚嫩的小母马了,她年纪很大了,跑了一会儿就气喘吁吁,脖子上渗漏着细小的汗滴。巴西勒看着它疲惫的样子,爱抚着它长长的脖颈:“我们回去吧”</p>
回去的路上,巴西勒跳下马步行,两个好朋友的脚步声踢踏在林间小路上,和曦的冬日阳光照在身上,说不出的舒适,恍惚之间巴西勒以为回到了曾经南方的午后,体力旺盛的小母马每天都要把自己的精力跑空,然后两个人慢慢步行回家。</p>
哈桑早早就在雄鹰堡外等候着,他拿着一颗苹果,塞到蛋糕的嘴里,爱怜的抚摸着它的鬃毛:“你不在的日子里,蛋糕和邃夜生下了几胎小马驹,活下来三匹”说着说着他就开始抹眼泪:“去年春天时邃夜死了,你要是早点回来就可以看到它了”</p>
邃夜的坟墓安放在羊角湖畔的一个小土坡上,为了防止盗墓贼把它的尸体挖出来吃肉碾皮,它是被火化的,曾经高大雄壮的战马此刻就埋在这方小小的坟墓里,巴西勒从厨房拿来一颗它从前最喜欢的胡萝卜,轻轻放在坟墓上,静静回忆他的过去。</p>
邃夜有着沙漠战马的优良血统,是白马城公爵送给果园城公爵的礼物之一,那时它还是匹小驹,后来它辗转来到了雷堡,成为了维克爵士的坐骑,维克爵士死后,又成为了巴西勒的坐骑。</p>
在邃夜的一生中,经历了无数场大大小小的战斗和比武,在巴西勒眼里,它便是世界上最优秀的战马。</p>
“我以后,再也不会遇到这么好的战马了”巴西勒有些幽怨的说道。</p>
哈桑正趴在邃夜的坟墓上,细细摘掉上面生长的野草野花,他手里抓着一簇蒲公英,嘴巴轻轻鼓动,种子便乘着风四下纷飞。</p>
他拍了拍手上的浮灰,咧嘴一笑:“邃夜和蛋糕的孩子,都是身强力壮的好马,特别是它们的第一胎,身上的每一寸都鼓动着坚实的肌肉,比邃夜还要漂亮,它被莉莉送给了大猪,后来大猪就带着它去了万邦城”</p>
“是吗”巴西勒也有了兴趣:“大猪作为它的主人,给他起名字了吧”</p>
“焰尾,他给这匹马起为焰尾”哈桑说道然后从怀里掏出一顶小皮帽:“你失踪后,莉莉织了很多赤尾松鼠皮帽,那时候莉莉每天把巴拉克哄睡着后,就抱着这些帽子躲在被子里哭,在她决定嫁给小皇帝后,就把这些帽子一把火烧了,这顶是我偷偷藏起来的,你戴上试试”</p>
皮帽很漂亮,看得出是这只赤尾松鼠的毛色很光亮,上面有着细细的针脚,每一根都蕴含着莉莉的心血,巴西勒把帽子板板正正的待在头上,赤色长尾就轻轻滑进他的衣领中。</p>
哈桑大量着一番,啧啧称赞:“挺好,就是你的胡子太乱了,等会我用剃刀给你挂掉”</p>
摸了摸下巴上浓密的胡子,巴西勒轻轻摇头:“这些年以来,我的容貌没有任何变化,有心人很容易就能认出来,再说这个胡子我挺喜欢”</p>
巴西勒没有明说的是,有了这簇胡子,他才感觉自己还活在现实中,才觉得自己没有被时间抛弃,他才觉得自己似乎在这十年间真真正正的活过。</p>
这种感觉很奇怪,但他也说不清道不明。</p>sxbiquge/read/64/6451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