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克呢”雷纳德神父单刀直入。</p>
“他扭到了腰，挺严重的，现在只能在床上躺着”</p>
雷纳德神父不说话，像在雷堡时盯着巴西勒看了一会，看得他打怵，这才说道：“带我去看看他”</p>
维克爵士一直有回雷堡的打算，但事与愿违，先是担心巴西勒管理不好领地，后是艾米莉亚嫁来，再是想要亲眼看看巴西勒的孩子出生，所以耽搁了下来。巴西勒一直为此而感到羞愧，他与艾米莉亚一直和衣服而眠，就像两个睡在一张床上的陌生人，别人告诉他信仰虔诚就能子嗣饶膝，但他们忘了，碰不到身子一切都是徒劳，他可能是有点笨，但却不是傻子。</p>
维克爵士窝在床角，呆呆看着窗外，他今天的气色还不错，凹陷的脸颊尚有几丝红晕。</p>
“你来了，神父”维克爵士稍稍偏过头问候道，言语和神情都很自然，仿佛他们昨天还见过面。“巴西勒，去把‘贵妇’拿来”他又对巴西勒说道。</p>
‘贵妇’放置在大厅的武器架中，现在每天由巴西勒负责保养，维克爵士说剑就像一个人的胳膊，不常使用就要枯萎，于是他每天都在后院练剑，就像维克爵士做的那样，挥舞得满身大汗。</p>
维克爵士轻轻抚摸爱剑，紧贴在脸颊上。“跪下”对巴西勒说道。</p>
巴西勒不知他要做什么，但还是贴着床沿跪在地上。</p>
维克爵士挣扎着倚靠着，将贵妇拍在他的肩膀上：“册封仪式本身很繁琐，斋戒沐浴忏悔祈祷一套下来长达三天，可是风峡岛连座教堂都没有，所以一切从简，我念一句，你就跟着念一句”</p>
“我发誓善待弱者”</p>
巴西勒呼吸急促，这分明是在册封骑士。在雷堡时，那些在维克爵士麾下受训的贵族子弟，他们中的佼佼者会在神恩节前夜沐浴净身，在教堂里的圣日神架前整夜忏悔，日出后吃下第一簇麦子烘烤的圣饼，然后跪在有声望的老骑士或领主身前获得自己的披风盔甲和佩剑，正式成为骑士后，他们会在笙歌鼎沸的城内游街，收获小伙子们羡慕的眼神和姑娘们的飞吻。</p>
他忽然想起阿尔德勃，鎏金的骑士，他无疑是维克爵士训练出的最英武的骑士，在庆祝露丝小姐和比奥拉大人订婚的比武大会上，决赛中他以侍从的身份击败了籁音谷伯爵，巴西勒依然记得那天在阿尔德勃身上飘荡的彩带和响彻天地的欢呼声，和从天而降的花瓣，领主老爷们为了抢夺授予他骑士身份的荣誉而争破了头，籁音谷伯爵、雷堡伯爵、树叶湾伯爵争执不下，最后是果园城公爵亲自授予阿尔德勃骑士身份，赠送给他‘银血’和‘耀鬃’还有那顶成为他纹章的鎏金头盔，在果园城飘香的果香中，‘银血’在阿尔德勃手中挥舞，‘耀鬃’在他胯下嘶吼，巴西勒发誓如果那是自己，即便是死了也甘愿。</p>
“我发誓善待弱者”</p>
“我发誓勇敢地对抗强暴”</p>
“我发誓抗击一切错误”</p>
“我发誓为手无寸铁的人战斗”</p>
“我发誓帮助任何向我求助的人”</p>
“我发誓不伤害任何妇人”</p>
“我发誓帮助我的兄弟骑士”</p>
“我发誓真诚地对待我的朋友”</p>
“我发誓将对所爱至死不渝”</p>
巴西勒跟着维克爵士念完，雷纳德神父从袖子里掏出盛放圣油的小瓦罐，对着他当头浇下。</p>
“对了，还有这个”雷纳德神父从袖子里又掏出一个小羊皮纸卷，他的袖子像是一座大仓库，在雷堡时就有很多男孩子想爬进去悄悄。</p>
维克爵士略略扫了一眼就递给巴西勒：“你念念”</p>
“兹证明。。巴西勒·阿斯卡尼。。恩。。后面的字我不认识”来到风峡岛后不久，维克爵士就请了一个没有门牙的吟游诗人教了他一段时间的识字和书写，可那吟游诗人也是自学成才，教得很吃力，巴西勒现在仅仅能读写简单的词汇，书写也仅限于自己和维克爵士的姓名。</p>
雷纳德神父将头探过来：“兹证明，巴西勒·阿斯卡尼，出生于香水城，棕色头发，琥珀色眼睛”</p>
“下面的我能看懂”巴西勒邀功似得说道：“父亲：维克·阿斯卡尼，母亲：伦娅·斯维特”他看到羊皮纸低端还有一枚刻着水滴形状的印泥。</p>
“你不会知道这份出生证明废了我和伯爵大人多少劲，巴西勒这辈子最好不要再回雷堡了，被人发现我们全都有大麻烦”神父叹了一口气：“我这是在说谎，愿主饶恕我的罪，岛上还有两户主的羔羊，我得去听取他们的忏悔了”</p>
特德和雷纳德神父打了个照面，无独有偶，他也拿了一张小羊皮纸：“老爷，这是霍尔老爷拟定整个季度的刑罚名单，请您过目”</p>
维克爵士看着，慢慢皱起了眉头：“怎么还有一个砍头的？他犯了什么事”</p>
“他和自己的兄弟去山里打猎，不料山里起了大雾，被困了一个月，吃光了食物后他杀了自己的兄弟，吃了兄弟的肉活了下来，寻人的找到他时还在那啃呢”</p>
“那该杀”维克爵士拿起鹅毛笔，在纸上涂涂改改：“让刽子手歇歇，这次就让巴西勒主刑，就用‘贵妇’。如果有需要绞死的奴隶，也一并主刑”</p>
巴西勒把脸藏在兜帽里，尽量掩盖起自己的表情，尽管事先他兴致勃勃得答应并承诺自己的手会稳稳当当，但当那个即将死在他剑下的自由民被带上来时，他还是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一柄铁锤重重一击。死刑犯很年轻，稚气未脱的脸颊上还带着干涸的泪痕，他平静地跪在行刑台上，仰首挺胸目视着前方，巴西勒不敢抬头看他，倒觉得自己才像是那个吃了自己兄弟的人。</p>
行刑台前的空地上，围着一圈篱笆，篱笆里蹲着一群垂头耷脑的男人，他们将在众目睽睽之下挨上那么几鞭子，这些人犯的都是小罪，就巴西勒所知就有偷邻居家的鸡、喝醉砸酒馆、猎了幼兽的。</p>sxbiquge/read/64/6451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