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佑晟没再接我的话,他大概是蹲在我身边的,因为隐约的能感觉到一股灼热的气息,裹挟着我的耳朵。</p>
我茫然的侧了侧头,牵起唇角上扬,“小叔叔是为了我而生气?”</p>
可下一秒,唇就被重重的往下一擦,他嗓音低醇,“不想笑就别硬笑,丑。”</p>
“白桓。”我起了个头,被打断。</p>
“他会平安回来的。”</p>
有这话,心里才稍微的落了落。</p>
“那需要我付出什么代价呢?”我轻声缓气的问他。</p>
隔阂终究还是有的,那晚上火光冲天的时候,照映出来他的脸,宛若墨汁,沉浓到让人害怕。</p>
“陪睡,还是跪在外边?”</p>
“长安。”他叫我的声音更重了,恍惚的还能听到磨牙,“是不是非要激怒我,你才高兴了?”</p>
“从小到大,你最学不会的就是温顺,现在安静的躺着休息,若是让我再发现你活络的心思,别说是一个白桓,整个白家都会立马消失。”</p>
他罕见的说了那么多的话,字字砸下来,让我彻底的安静下来了。</p>
逞一时嘴快,不过就是贪图一时的爽快。</p>
我还不至于去拿着后边的白家动手。</p>
我叹了口气,把剩下的话全都塞到那一声叹息里了,所恨隔山海,我跟他之间沟壑难平,哪怕是这么亲密的关系,照旧没用处。</p>
耳边迟迟没动静,我分辨不清楚他是走了还是呆在这边。</p>
动了动耳朵,问:“枷锁呢,还不给摘掉吗?”</p>
“是想把我这一身骨头敲碎了,让我跟其他女人一样,低头逢迎你吗?”</p>
那链再华美,可也是极其羞辱的东西。</p>
没回应,我只当他走了,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眯着眼喃喃:“若是真到那一天,我肯定比任何的舞姬都更要温顺,那时候说不定我就愿意跪下求你。”</p>
咔哒,手上一松,那链哗啦就脱下了。</p>
“若真到那天的话,说不定我会杀了你,长安,不要让我失望。”</p>
短时间内,就收到了两个人差不多同样的话,失谁的望,如谁的意。</p>
我突然想起来曾经听过的话——“你若是肯低头,所有的事情都信手拈来,何必要苦苦撑着”。</p>
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这是谁跟我说过的。</p>
想低头,可下巴却扬的比谁都高,被娇宠了十几年,唯独没学会低头。</p>
老御医来的时候,差点被气的个人仰马翻。</p>
语气都是气急败坏的,“你这胡闹,还要我来做什么,给你敛尸吗?”</p>
“干脆老臣直接开一个剧毒,喝下去一了百了算了,用的着这样折腾吗?”</p>
老御医喋喋不休的,刚才裴佑晟出去了,屋内瞬间少了这清冽压抑的气息,我才像原先那样,顽劣的笑了笑,伸手胡乱的去摸索药箱。</p>
抓起来一个圆圆的像是糖豆一样的东西,就要往嘴里塞。</p>
然后被抽掉了。</p>
老御医更怒了,“敢情叫老臣来不是为了治病,是为了要命?”</p>
“陈爷爷。”我惯会对付,眼睛笑弯了,“总归药箱里不会有坏东西,我这身子啊,百毒不侵,毒药都能补身体。”</p>
“更何况,就算是中毒了,您也不会见死不救吧。”</p>
脑袋被重重的敲了一下。</p>
“你啊。”老御医的声音比之前都苍老,恨恨的说:“没见你毒死谁,倒是你身上添了不少毒。”</p>
我原本拿来想要对付裴佑晟的,几度抹在唇上,但是只成功了那一次。</p>
不是我得不了手,而是下不去。</p>
“陈爷爷。”我收起嬉皮笑脸,摸索着床边坐起来,“十三有消息了吗?”</p>
沉寂了一会儿,老御医太长长的叹了口气。</p>
“应该快了,找到了些眉目。”</p>
“那他,真的没为皇吗?”我忍不住的问。</p>
“并未。”</p>
这江山依旧是陈氏的江山,可这天下却再也不是陈氏的天下了。</p>
我收到白鸽的回信了,绿柚读给我听的,每次都剪短的要命,隔着纸张都能觉出白花那不耐来。</p>
一切安好。</p>
老御医走之前,动作比之前更迟缓,他留给我了解清丹,对于一些微弱的毒,有解毒的作用。</p>
他年纪大了,见一面少一面,我也不想折腾他了。</p>
顾玟岚吃过一次亏,有段时间没来了。</p>
白虎比之前更加的威风凛凛,守在门口,抖擞的嗷嗷叫。</p>
裴佑晟不来,下边的人就怠慢的多,才几日的功夫,吃食规格都降到清汤寡淡的情况了。</p>
“摄政王不过就是出征几日,这些人就敢欺到您头上来,真该教训一顿。”</p>
“等王爷回来了,定要他们好看。”</p>
绿柚咬着牙切切的说,撸袖子就要出去,被我拦住。</p>
上边若是没指令,下边如何敢,左思右想的,就只剩下顾玟岚了。</p>
浅显而幼稚的报复,无关痛痒。</p>
“奴婢刚才出去给您买了点。”绿柚低声说:“奴婢听说啊,不知道那邻国的王子触犯什么了,这几日过的可不舒坦。”</p>
人尽皆知邻国来了尊贵无比的大王子,却无人知道,这次来的身份不过就是个质子,真正受宠的皇子,还呆在宫内,安心享乐。</p>
我双手托腮,哪怕看不清楚,也是努力的瞪大眼睛看着外边。</p>
“绿柚,我想外祖父了。”我说。</p>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的脾性敛了那么多,浑身的刺像是被打磨光了,真正的没脾气没性格,安静的像是不存在。</p>
可他依旧不肯松口,唯独晚上有时候会来,环着我,额头抵着额头,亲昵到无间的姿势,却相顾无言。</p>
“公主,都会过去的,他们都会好好的等您的。”</p>
外边门敲响了,很急促的拍打,有人冲进来,扑通跪下,“求求您,救救我家王妃,我家王妃快不行了。”</p>
“救人?”</p>
我道:“救人应当找御医,来找本宫莫不是怕她活的太久了?”</p>
那奴婢还是在不停的磕头,来回念叨的只有这么几句话。</p>
“那本宫去看看。”</p>
我起身,绿柚很重的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很不满的拉着我,阻拦我的路。</p>
“龙潭虎穴的,您干嘛要去啊。”</p>
绿柚气的跺了跺脚。</p>sxbiquge/read/42/4218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