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上挑的眉眼锋锐的刮过周围,然后又狐疑的看着我,明显不高兴了。</p>
白桓只压着声音说:“你现在还分不清楚是非,看不出来到底人心是什么样子的,不要太过于相信每个人,不是人人都是好的。”</p>
难得白桓还能说出来这样的大道理。</p>
我下意识要反驳的时候,突然就想起来,当初的白桓,也不是一开始就这么花天酒地的胡来的,若不是中途出了那些事情的话,他如今也会正儿八经的走官途的。</p>
“好啦,何必为了这点事情生气。”</p>
我轻轻地拽了一下他的袖子,嘴唇因为干涸有些开裂,但是不妨碍我弯下的弧度。</p>
“少在这边糊弄我,送过来的人在哪里?”</p>
白桓微微的眯眼,审视一样的扫过我的身边。</p>
我身边站着的还是绿柚,</p>
除此之外没了别人。</p>
“送走了。”我道,“现在应该在后厨那边打杂。”</p>
若不是那边出了宫变,按照齐言的性格,断然不会这个节骨眼上突然的回去。</p>
他临走的时候,还坐在墙头上,懒懒散散的,跟当初才认识的时候一样,只是这次眼里没了轻快,都是能压死人的那种深沉。</p>
齐言说,跟我走,或者再等等我。</p>
“送到我房内去,我瞧瞧留下的是什么样子的,能让他冒着风险不走,也得努力的往白府内插个人,是真不把白府放在眼里。”</p>
这样的举动无异于就是挑衅。</p>
哪怕我不说,早晚也会顺着查出来的,况且齐言做事嚣张,也从来没真的遮掩着,而是大大咧咧直白的这么做。</p>
话恰好说到这边的时候,外边来人了,下人探头探脑的看进来,是白桓身边的小厮,满脸复杂和为难的欲言又止。</p>
“少爷,有人送东西来了。”</p>
白桓还是一个眼刀扫了我一眼,然后就出去了,临走还不忘记警告我,让我不要再有那么稀奇古怪的心思了。</p>
可说归说,该有的,该给我备下的,却是一个没少。</p>
白桓不知道收到的是哪里来的礼物,许久都没再回来,但是却听说在他看到所谓礼物的时候,勃然大怒,罕见的脾气。</p>
我瞅着门口等着,等来的却是那被调到后院的小厮,偷偷地进来,顺便拿进来一些东西。</p>
那小厮是常年跟在齐言身边伺候的,有点工夫也有点本事,看我沉着脸也不恼怒,只是笑嘻嘻的说:“我家主子吩咐的,总归是没办法的。”</p>
这些东西于其说是顺着我心意买来的,倒是不如说是另一种方式的补偿。</p>
从那天开始,他那促狭的眼里也就多了愧疚,并且做事更为偏执、随心所欲。</p>
门外一阵动静,我只当是白桓回来了,迫不及待的想要脱离开这满屋子所谓的珍品,也并不想在如今这情况下,去回应一些什么。</p>
门打开,我仰头灿然一笑,但是在看到门口的人的时候,笑容一下子僵硬住了。</p>
逆着光而来,阳光刺眼,他的身材愈加的颀长宽厚,像是踩碎了一地的阳光,站在我面前,低头看着我。</p>
身上浓重的草药味,充斥着鼻尖,在他低头的时候,忽然就有种极强的难以忽略的压迫感。</p>
“看到我很失望?”</p>
裴佑晟的嗓音低哑,像是在刻意的按压着某种情绪,问。</p>
我试图躲避,但是他却不肯给我这个机会,把我所有能躲避额路都堵的死死地。</p>
没办法,我只能仰头看着他,试图让自己的眸子变得平静冷淡,“是挺失望的,毕竟见到的不是想要见到的人。”</p>
我后背绷紧了,还没想好怎么面对他的时候,还想躲避的时候,却被他逼着不得不面对。</p>
这话带着锋锐,带着我自己都难以控制住的情绪。</p>
几年的蹉跎,经历过大风大雨,经历过无数的动荡和失望落魄,本来以为能够做到平淡面对,但是根本不可能。</p>
面对他,依旧还会有情绪泄露,但只是一瞬,我喉咙一哽,重新想要压回去的时候,他冰凉的手却攥住我的手腕。</p>
那比刀子还锋锐的视线扫过周围,凌厉异常,在看到那满地的东西的时候,更是停顿了一下,“阿鸾,他不是良人。”</p>
“之前我松开过手,但是之后不会了。”</p>
不管我怎么挣脱,依旧是挣脱不开。</p>
旁边的小厮忽然笑了,“摄政王说笑了,我家主子怎么不会是良人呢,为了长公主殿下,可是后宫之主的位置都腾出来了。”</p>
“好歹身边没有所谓的青梅,也不会闹出来那些未婚妻,这不是良人,那什么样子的才能叫做是良人?”</p>
哪里不能刺,这小厮偏偏就要刺哪里。</p>
我本来被连环逼的有些乱了的心,忽然就因为这话,一下子冷静下来,顾玟岚,始终是我心里难过的一个坎。</p>
饶是我知道最后的那个药,是被我服下的,但是那之前的日日夜夜里,那些痛彻心扉,辗转难眠,却是真真正正存在过的,是扎在我心里的一根刺。</p>
我把手腕抽出来,起身往后倒退几步,跟他保持距离,疏离的说:“皇叔。”</p>
这疏离的声音像是打破最后的静寂,他像是在压抑着什么情绪,最后手依旧是抬起,在我眼睛下边摩挲了几下,微微的用力,像是想要擦掉什么。</p>
但是那痕迹不可能擦掉。</p>
“顾家倒了,这是很久之前的谋划,因为伤筋动骨,所以一直没敢动。”</p>
他低声说,声音愈加沙哑,像是从喉咙的深处蔓延出来的,声线都格外的低沉,这是头一次他跟我说起来这些事情,还有关于顾家的事情。</p>
“顾家于我有恩,但是也却是我最大的仇人,我不杀她,但也止于此。”他说,喉咙滚动了很久,低声叫我:“阿鸾。”</p>
那声音像是压抑了数年,终于在此刻爆发一样,在我脸颊上的手,冰冷的如同冰窖刺骨,但是却极其的温柔。</p>
他的手在颤。</p>
“如今说这些还有用处吗?你大仇得报,但是我也一无所有了,若是所有事情都能事后弥补的话,就不会有那么多世仇了。”</p>
我后退几步,依旧咬牙狠心的后退。</p>
“我始终记得,眼睁睁看着怀里的人变僵硬的那种无力感,他不是良人,但你更不是。”</p>sxbiquge/read/42/4218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