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铃！”</p>
睡眼惺忪着，翻了个身，把手探往床头柜，他好不容易摸索到闹钟的轮廓——按掉铃声，继而倒头，陷入迷迷糊糊的舒适里。</p>
不一会儿，传来敲门声：</p>
“阿默！快起床！要上学了！你妹妹都已经洗完脸刷完牙了，轮到你啦……”</p>
“听到啦听到啦！我知道了。”</p>
不耐烦地回应着，蜷缩到被窝，只冒出一个脑袋的他睁开眼睛，看着熟悉的一切：</p>
墙上贴着各种海报和动漫壁纸，桌上摆着台灯和一叠厚厚的书，柜子和抽屉里堆放着胡乱搪塞而悬空半截的衣服，还有地面上的书包，无不诠释着这就是他的房间。</p>
这个房间里，他没有发现任何VR设备。</p>
是梦吗？啊，对了，今天是开学第一天……</p>
抓抓头发，慵懒地伸了一个懒腰，他终于从床上爬起——打开门，在过道上止步，对图案、声音理所当然的瞩目，他看着客厅电视上正在播放的早间新闻：</p>
“不远未来，VR技术将会投入使用……”</p>
“早上好，阿默。”</p>
他的妹妹在向他打招呼。</p>
侧了一下脑袋，注视着饭桌上坐得端端正正的小学生，他不自觉嘟囔：</p>
“真是不可爱，叫哥哥啦。”</p>
“阿默，你在说什么呢？好好回答你妹妹，然后去洗刷！”</p>
端着热腾腾的早餐，他妈妈在他身前快步走过。</p>
撇着嘴巴，勉为其难摇摇手，他已经走进厕所；从厕所传出声音：</p>
“早上好，小薇。”</p>
这是已经发生过无数次的现实，也是只属于他的、平凡的日常。</p>
某中学操场过道。</p>
抱着大捆新书的他看着前方被雪糕筒拦住、正在施工的道路喃喃自语：</p>
“很重……虽说我还想着为什么没人抄近道，但怎么没人告诉我此路不通？失误，这实在是失误，应该在采取行动前收集充足的信息的！</p>
白跑一趟了……”</p>
转身，拔腿，打算跑回“搬书大部队”而不留神瞬间，迎面而来的女生给他撞了个满。</p>
书本散落一地，猝不及防被撞倒在地的他尚且捂着痛处呻吟：</p>
“欸！为什么我非得遭受这种……”</p>
女生已经爬起，朝他伸出手：</p>
“没事吗？”</p>
“不……我没事。”</p>
戛然而止的嘟哝，霎时脸红，甚至没有握过她的手，只连忙爬起来拍拍屁股，他打量着眼前的女生：</p>
身穿校服，扎着学校规定里允许的马尾，长相说不得漂亮，但也格外清秀；细长睫毛下的眼睛仿佛会说话，赤色瞳孔犹如浸入品红的水晶般亮丽。</p>
与她对视，他实在有点出神。</p>
把脸凑到他鼻尖前，女生莞尔一笑：</p>
“怎么了吗？”</p>
“没、没什么。”</p>
赶忙移开视线，他蹲下来拾起书本——偷眼望去，那位女生也自觉蹲下来帮忙……</p>
这只是整个初中里偶尔会发生的一次不期而遇。</p>
时间如流水，三年匆匆逝去；期间，他再也没有遇见过那位女生，也不抱期待，除了一如既往的学习、生活和玩耍。</p>
这个巧合如同无数个偶然般消逝在记忆的尘埃里。</p>
高中，是从另一座城市开始。</p>
雨天的黎明，朦胧中淅淅沥沥，带给人不甚舒适的潮湿与温暖。</p>
公交站台上只有两个人；这一边是甩伞抖落雨水的他，那一边是身着样式相同校服、安静地等待着汽车的陌生少女。</p>
等待的无聊，加上细雨的萎靡，纵然迫不及待却无法从这郁闷中逃离，他唯一的消遣便只剩下端详旁边这位少女：</p>
短发齐耳，素颜中带着清纯，能从侧脸辨别出五官的精致，不得不说有点漂亮……</p>
然而，她眼睛里的红瞳确实吸引了他的注意：</p>
既然都按照学校要求着装了，为什么还要戴美瞳？这难道不矛盾吗……不，也有可能是遗传变异或者虹膜渗血，好像白化病也会出现红瞳症状……</p>
“我们见过吗？”</p>
似乎察觉到他的视线，少女也看着他。</p>
她的声音清澈如水。</p>
愣了一下，他直摇头：</p>
“不，应该没有——不过为什么？我以往在这里等车都没见过你。”</p>
“我奶奶在这附近住，有时候我会到这边。”</p>
红色瞳孔泛起流光，倒映出他的身形。</p>
少女的口气格外平静。</p>
从她身上移开视线，他仰望着这片灰蒙蒙的天：</p>
“是这样啊……话说，最近的梅雨，真是令人懈怠呢。”</p>
“是吗？”</p>
时光荏苒，高中三年，他时不时会在等车中途遇见那位少女，少女瞳孔里的色彩也未曾改变；然而每每只有寥寥数语——自始至终他都不知道、没有问过她的名字，如同他确实察觉了这懵懂情愫的易碎。</p>
高中对他而言，是学习的时期。</p>
假如这是生活勾勒出的小小惊喜，他只需把这抹景色小心翼翼地放进心底的匣子里，然后稍稍怀有期待地注视；没有必要贪图，也没有必要逃避。</p>
唯一可惜的是，高考过后，他便失去了清晨的那一抹倩影，哪怕试图以晨跑来掩饰自己刻意等待的心思，她都没有再出现。</p>
很快，大学录取通知书到来，邀请他到又一座城市。</p>
班级新生见面会上。</p>
与所有普通大学生别无二致，以学号递进，轮到他，他便站起来介绍自己。</p>
不论介绍技巧、方法，形式上只是让大家互相认识，实则在既定事实下的走过场，所以大部分人都选择遵循最简单、最千篇一律的介绍格式；当然有一个出类拔萃的简介，确实能给班里人留下深刻印象。</p>
同样，偶尔也有一两位哪怕遵循介绍格式依然能够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学生，例如坐他身后的一位女孩：</p>
“大家好，我叫爱丽丝。”</p>
常识里，没有人会以音译作名字；还有那熟悉的声音……</p>
沿着班里人视线，怀抱隐隐的揣测，他缓慢回首——长发梳成半扎的公主头，身穿黑白条纹的长袖针织罩衫，脸上化有淡妆，双眸红得发亮；这不是他高中时偶尔能遇见的那位少女，还能是谁？</p>
只是这一刻的她，消了几丝青涩，加以打扮，更是清纯、美丽。</p>
在他愕然持续的那段时间里，爱丽丝已经自我介绍完毕，坐下同时，伸出食指弹了下他的前额：</p>
“喂，盯得太久了。”</p>
“不……为什么……”</p>
明明有那么多疑问，他却不知从何说起。</p>
直到同桌的室友一把钩住他脖子，将他脑袋强行转过来按在自己胸前，压低声音，目眦尽裂：</p>
“这个反应，加上你们还是老乡，该不会存在着‘想不到女朋友为了相见明明不可能考到这里却经过努力给了你惊喜’这种设定，吧？”</p>
“不，是你想多了；只是见过几次而已，你太激动了啦！”</p>
连忙抠着室友手臂得以喘息，他无可奈何地澄清。</p>
“啊哈哈，原来如此~”</p>
然而下一刻，室友已经放开了他，如沐春风，</p>
“不是我激动，而是你太没有危机感了哦；刚才她那一下，你还没有注意到周围的气氛吗？你要澄清的可不止是我啊。”</p>
“难道……”</p>
偷眼斜视着周围的男生，一阵哆嗦，他确实看见了把铅笔芯折断的怨恨。</p>
一脸欣慰，室友不无愉悦地搭上他肩膀：</p>
“或许这就是……”</p>
“命运的抉择？”</p>
在爱丽丝话音落下刹那，他只感觉到室友搭上肩膀的手在莫名用力。</p>sxbiquge/read/65/6507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