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墙后,靠着兵营建起的指挥所里。</p>
两位将领,一位身披软甲,傍剑在腰;一位布衣长帛,簪发佩玉。</p>
像武者的那位,搔头抓耳,如坐针毡;像文者的那位,静若处子,正襟危坐。</p>
他们之间,摆放着一个棋局。</p>
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像武者的那位将领才拿起棋子,瞥了眼对方,便又放回原处,盯着棋盘,一时间焦头烂额,无从下手。</p>
这时,像文者的那位淡然开口:</p>
“哈尔德殿下好战,一如既往地留下你我两位闲人守城,因而在这里下棋,虽然别具雅致,却也成了一种遗憾——泽德·卜连楠将军,你认为殿下这次的出征会怎么样?”</p>
“肯定是旗开得胜啦!辛黎·夏禹,你别用废话扯开话题,想打乱我思维!”</p>
急匆匆地,泽德将军走出了下一步。</p>
同样注视着棋盘,辛黎不紧不慢地移出一步,由不得泽德吹胡子瞪眼便取掉了他的棋子:</p>
“但我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顺利啊。”</p>
“等等,你拿掉了什么?我不想这样走的,刚刚是你在跟我说话……”</p>
眼看辛黎那阐述着无法悔棋的微笑示意,泽德无奈蹙眉,只能继续纠结着下一步。</p>
与他又落下一步的同时,门外响起了汇报:</p>
“泽德·卜连楠将军,据说是陶尤德·金佑率领的一支军队到达城门,正在请求进入。”</p>
没有犹豫,辛黎面不改色地移动下一步棋:</p>
“陶尤德?好像是摩洛戈殿下的将士——将军了。”</p>
“啊!怎么又……放行放行,把隔壁的兵营给他们——来!继续!我就不信了……”</p>
“等等,泽德将军,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假如是逃难的军队,为什么附近的城市不去,偏要挑此刻哈尔德殿下已然出征的时候,来到这个较远的哈尔德城。”</p>
辛黎制止了他想要继续摆好棋盘的手。</p>
愣了一下,泽德将军吼出门外:</p>
“先别放进来,问问他们为什么挑哈尔德城。”</p>
继而颇有微词:</p>
“疑神疑鬼。</p>
别人认不出来陶尤德·金佑,我们的军队可不会认错,毕竟订婚宴上咱们又不是没见过;更何况你拦了摩洛戈殿下的军队,到时候哈尔德殿下怪罪下来,可有得你好果子吃。”</p>
恰逢其时,门外传来回话:</p>
“他们说,因为到达其他城市,会将他们重新编制,但在得到摩洛戈殿下的准确消息前,他们希望能给她保存军力;而在这个哈尔德城,哈尔德殿下很有可能会允诺这一点。”</p>
理应如此地看着辛黎,泽德耸了耸肩。</p>
辛黎握起了令他获得胜利的那一颗棋子:</p>
“辙,乱吗?旗,靡吗?还有他们的铠甲是什么颜色?”</p>
“辙不乱,旗不靡,他们的铠甲应该是银色。”</p>
外面的士兵回答。</p>
泽德摇摇头:</p>
“撤退跟战败还是有区别的,何况我们勾落帝国一向以军纪严厉闻名,不能以这么表面的东西来判断是非。”</p>
辛黎把棋子放回了“将军”的位置:</p>
“一个星期的行军时间;我还是觉得别把他们放进来为好,要放进来也得由哈尔德殿下决定……这个时候的这支军队,总感觉有点不妥……”</p>
挑着眉毛,倒是泽德不乐意了:</p>
“喂喂!别以为你赢了几次,便能对我颐指气使;现实不像下棋,哪有这么多顾忌?而且守城将领是我,不是你。”</p>
“好吧。”</p>
辛黎站了起来:</p>
“既然将军有客人,那我也就此告别好了。”</p>
哈尔德城。</p>
分前后两个城门贯穿平原,两边有着天然的护城河;城墙沿着河道建起,不但有防洪排涝的功用,还能把城市与外界隔开。</p>
城门旁边开有供行人马车往来的小门,由士兵把守。</p>
御马前行,辛黎走出小门的同一刻,随着城门被打开,呐喊声震耳欲聋,顷刻兵刃相接,一支军队汹涌而进!</p>
眼见事态非凡,人流已然去避难,甚至守门士兵也被拉去打守城战。</p>
霎时与喧嚣的城门相比,小门这边人烟渺茫。</p>
蓦然回首,同样从容不迫,辛黎凝视着一位与他擦肩而过、此刻正要进入城市的少年……</p>
就算哈尔德城城池放空,在军事实力方面备受碾压,但只要一时半会攻打不下来,决定胜利的依旧是魔法师——魔法师可不是守城士兵,即使被帝国雇佣了,此刻也应该正从城堡之类的地方赶来。</p>
而我要做的,便是拦住他们,给予军队攻占城市主要建筑的时间。</p>
独自一人,道格缓缓骑行在街道正中央。</p>
哈尔德城就近街道,察觉城门动静,人们早已逃的逃、散的散、躲的躲,只留下满眼眶杂物飘零的凄凉与寂静。</p>
从两边展开,直延绵到远处,多是石头砌成的房屋。</p>
房屋以坡顶为主,最高不超过三层——一层常见于顶棚边缘长出街道的摊位,或打着招牌的酒楼、餐厅;二层偶而能看见悬出空中的木质平台,经常把一串衣服横拉过街道;三层则本就少有,多是坡顶上的阁楼。</p>
以中世纪街道为蓝本的集市吗?倘若不是那么廖无人烟,多少会有点氛围吧。</p>
边骑马,道格将一只手按在无限剑的剑柄上:</p>
“没问题吗?费蓝。”</p>
“嗯,只是我不太明白,或许我们可以帮一下那些正在斗争的人,让他们摆脱自相残杀的命运……”</p>
费蓝的声音回响在耳边。</p>
道格淡然:</p>
“让一方获取胜利的方式无疑是杀掉另一方;但我记得你不想杀人?”</p>
“也有不需要杀人的解决方式不是吗?”</p>
“多此一举;不从根源上改变那些人的思想,直到最后他们也避免不了自相残杀的命运,因为那就是他们自认为生命意义的所在之处,必然致使你的干预得不偿失。”</p>
是的,改变思想,变得起码知道我的命令重于摩洛戈,然后为我贡献出自己的力量;如此才有“被拯救”的价值不是吗?</p>
不论命令者,费蓝,而你只需知道把“命令”放在“自我意识”前的家伙没必要救助就行了。</p>
某时候,道格勒稳马缰:</p>
“‘帮不了’,所以不去帮——那更要求我们做好自己此刻必须完成的事。”</p>sxbiquge/read/65/6507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