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关在牢狱里的，只能是魔法师。</p>
纵观整个平房，除了开在高处、就连指尖也难以插入的窗框，便只有一扇低矮的洞门；然即使白天，看入洞门里，却依旧漆黑一片。</p>
不经意踱步到门前，还会闻到一股令人皱眉的恶臭味道。</p>
把马匹牵到附近的灯柱下绑好，道格认真地看着马背上的小爱丽丝：</p>
“我的意见是你等在这里——既然现在人们都已经被解放，处决克里克斯前应该都不会有人来到这个地方，对你而言也比较安全……”</p>
爱丽丝倒着急了，她挣扎着想要下来，却无奈腿脚够不着马镫：</p>
“不要！道格哥哥，不要把我扔在这里！”</p>
“不，不对，我没说过要把你‘扔在这里’，只是希望你能给我一些时间——除了送来食物，恐怕这个地方根本就没人打理，所以那个味道应该是排泄……”</p>
看着洞门，道格若有所思：</p>
“哪怕你能接受黑暗与恶臭，究竟交易的其中一个环节不可预知，尤其那些人得知他们能够出来后；顾及他们的危险性，我倒没所谓，但你的安全我没把握、也没能力保证。”</p>
“可是、可是……”</p>
似乎听明白了他的话，爱丽丝停下挣扎，却依旧想分辨什么。</p>
道格不容置疑：</p>
“你就在这里——话说，能给我你的头巾吗？”</p>
把头巾绑成口罩，从马包中取出火柴，冒着恶臭，道格进入了洞门里。</p>
她的头巾带着淡淡的发香。</p>
点燃火柴，借着恰好能看清道路的光，扶着凹凸不平的石头墙体，避开莫名的水洼和流质，缓步前进，不一会儿，道格便来到了一个同样修筑成洞门，却落有铁栅栏的监牢前。</p>
铁栅栏上没有门。</p>
又划着一根火柴，透过铁柱，道格看到的是摆在纸包的一堆食物，正与排泄物放一起，此刻爬满了说不出名字的虫类——将火光摇到更里面，他看到了一个女魔法师死不瞑目的尸体。</p>
尽管满身肮脏，从食物状况和尸体几乎没有腐烂看来，看得出她才死去不久。</p>
另一个监牢里传出了男子懈怠的声音：</p>
“啊啊，她已经死了；假如听得懂人话，你把她那份饭放到我这边就好。”</p>
沿着声音，躲开一路上装着排泄物的纸包，道格看到的是一个背对自己，脱下魔法袍垫睡的男人：</p>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p>
“怎么回事？为尊严而死的魔法师，你见得还少吗？要不是你们把‘懦弱’种在了我身上，我也一早自杀了……”</p>
理所当然地回答着，忽然意识到什么，男子坐起来，有点诧异地看着道格：</p>
“为什么……她派人过来了？”</p>
“派人？什么意思。”</p>
“就是说，送饭的一直都是那种怪物……等等，你不是来送饭的？”</p>
男子才反应过来。</p>
道格恍然大悟：</p>
“原来如此，甚至不愿意‘分出’劳力来送饭，真是一个吝啬的女人——我问你，你们这些魔法师中，话语权最大的是谁？”</p>
说时迟那时快，男子扑到了铁栅栏上，伸手抓向道格，却被躲开。</p>
只能抓着柱子，男子让脸蛋靠到火柴的最近处：</p>
“你是教会派来救我们的吗？可是你没有穿着魔法袍……怎样都好，请放我出去！如你所见，我是一个魔法师！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p>
“你只需要回答我的话。”</p>
火柴并不足以照亮甬道间的黑暗，但与此同时，道格也没有听到其他声音。</p>
就像在肯定着那种不祥预感，男子不无局促：</p>
“驻扎在这里的教会办事处总共有三十位魔法师。</p>
而被那种蝴蝶咬过后，5位第四阶魔法师当场自尽，剩下25位被关在这里；忍受不住这种环境，认为尊严被践踏的10位第三阶魔法师在这期间相继自尽；然后不知为什么，就在刚才，其余14位魔法师集体自杀。</p>
话语权还有用吗？我不知道此刻的话语权还有什么意义。”</p>
“按照你的说法，被关住的时间里似乎没有任何魔法师来救援你们。”</p>
“他们不可能发现这里的，因为我们不能违抗那该死的蝴蝶，那东西让我们就像奴隶一样唯命是从地给信件加上署名魔法……”</p>
咬牙切齿，男子不禁握紧了铁柱。</p>
道格掩下眼睑：</p>
“这些铁栅栏上没有门——你们可以在监狱中使用魔法？”</p>
“没用的，就算使用魔法，我们也不敢用魔法来逃离这里；这就是被种下‘懦弱’的结果……”</p>
猛然惊觉，男子退到一边，蜷缩回黑暗里。</p>
再次擦亮火柴，看着隐隐约约的人影，道格轻按额角：</p>
索比·琼斯，第二阶魔法师，教会办事处接待员，本身魔法天赋不出众，出身平民，性格软弱，但他本人并没有自觉；信条是不求有功，只求无过。</p>
真是讽刺，只有懦弱的人才能幸存下来……不，这样就好，这样就足够了。</p>
“你自己能出来吗？”</p>
道格淡然。</p>
仿佛连说话也是在浪费力气，索比低声喃喃：</p>
“别傻了，就算你打开门，我还不一定会愿意出去呢；这就是‘懦弱’的可怕之处。”</p>
“如果你说脖子上的蝴蝶印痕，那一早就被拿掉了，不然14位魔法师可无法寻死；如果你说你本身的软弱，那我也毫无办法——愿意出来的话，就用魔法师身份协助我，接受我的雇佣。</p>
当然，我不阻止你回教会接受再分配。</p>
毕竟在三十位魔法师中‘出类拔萃’地苟活下来，也是一种‘能力’不是吗？只要你不介意受尽侧目的话。”</p>
移开火光，道格也不管他，转身便走。</p>
顷刻，身后传来了索比的大吼：</p>
“第一重魔法，外接力；叠加第一重魔法，横向拉伸；筑成第二重魔法：穷力拗！”</p>
铁柱形变的声音清晰可辨；紧随其后，便是踩落地面，踉踉跄跄地追随着火光的脚步声……</p>
然而，走出洞门，迎接光芒那一刻，不远处灯柱下，道格看到的却并非小爱丽丝，而是一个陌不相识的女子！</p>
浓妆艳抹，长发盘起，一袭黑色的露肩礼服配上厚底高跟鞋，取代了小女孩，俏丽女子侧坐在马背。</p>sxbiquge/read/65/6507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