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反应过来，先是震惊，后是愤怒：扯住安宁的胳膊，厉声说道：“吐出来！”</p>
“吐不出来，已经嚼烂了。”安宁甩开他的手，不悦道。</p>
李章生气得张红了脸，正欲开口，便被安宁打断了：“你愤怒什么？像老道士这样的坏人，为钱不择手段，有什么好着急的？！”</p>
他脱口而出：“我在替你着急啊！满十四周岁的未成年故意杀人，要判刑的！而且老道士虽存恶意，但是罪不至死啊！清朝最大的刑罚就是死无葬身之地，安宁你这样的做法，又和慈禧他们有何区别？！”</p>
拿她和心狠手毒的老妖婆做比较？！</p>
安宁一脸错愕，她未想到李章反过头会来责怪自己，遂当即冷下脸说：“罪不至死？！等到我被活活扒皮，而你囚禁天牢，再来说他该不该死吧！反正在世人心中，我就是妖怪。妖怪吃人天经地义！”她明白，常人十分难以接受妖怪吃人的事情，哪怕吃得是坏人。正如景阳冈上武松打虎，也不管那老虎吃得是哪些人，直接乱棍子打死。</p>
让安宁真正生气的是李章居然也和常人一样看待她。</p>
说完，拂袖而去。</p>
李章脸色铁青的站在大厅，被噎得张口结舌。</p>
叛逆期的少女都这么会顶嘴吗？难道她吃过很多人吗？</p>
是正当防卫还是单纯喜欢人肉？她不知道人类身上细菌病毒超级多吗，感染上艾滋病怎么办？</p>
1865年的医疗科技能救治艾滋病吗？</p>
李章思绪乱飞，突然一拍脑门，糟糕了啊！</p>
他忘记了，这是清朝，法律甚至说人心中的道德准则，皆与2015年不同。在二十一世纪，偷情出轨只会被道德谴责，而在明朝以前，奸【夫】***被杀死后，杀人者还会获得奖赏。</p>
他同样忘记了，这是1865年，人们的思想还停留在“欺我者，必报之”，所以安宁的“以恶惩恶”并没有错误。他用腿毛都能猜到，这一回她是真生气了。换位思考，如果自己救下的人，转过头来指责自己，心里也很不是滋味……</p>
关于生命，他们受到的教育不同，便有了千差万别的观点。</p>
李章不能用现代人的思想观念去要求安宁。</p>
但是……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安宁早就生气跑回二楼去了。</p>
唉，先乖乖道歉吧，顺顺野猫的毛比较重要。</p>
轻轻地敲了敲雕刻着梨花弄雨的木门，李章低头站在门外。“安宁，你忘了点事情。”</p>
屋内传来什么东西滚动的兹溜声，门并没有打开，然后听到安宁说话：“……什么事情。”</p>
他咳嗽了两声，继续说：“你忘记跟我道歉了。”</p>
道歉？！你确定道歉者不该是你自己吗？！</p>
安宁半天没说话，气得咬牙切齿，正在抑制自己吃了李章的欲望：“……道什么歉？”</p>
“你说反正在世人心中，你就是妖怪。你错了！因为在我心中，你不只是妖怪。”</p>
屋内静默了半天，她才说：“那……那我在你心中是什么？”</p>
“你是……我的小侄女！哈哈哈，别闹了开门吧。叔叔给你拿了碗龙抄手【大个的馄饨，特点是皮薄如纸、肉馅细嫩，汤鲜】。”李章开玩笑的说，笑了起来，继续敲门。</p>
“……”</p>
这一回，安宁坚定了不给他开门的心思。</p>
大概猜到了她真的生气了，李章终于语气正经，说：“再不开门，抄手都要糊烂了。”</p>
安宁平淡的嗓音中透出丝紧张：“不用！我……晚点自己吃。你……你不生我气就好。“</p>
李章松了口气，幸好没有一战让他们的关系回到了解放前，于是笑着说道：“我还没傻到会因为吵架而讨厌你。出来吃红油抄手，热乎乎的。”</p>
屋内有明显的吞唾沫的声音，她支支吾吾：“我……不！别烦我！你走开，不然我吃了你。”接着又是一阵子球体撞击地面的声音。</p>
嗯？！这么有精神，刚打完架又开始玩篮球了？</p>
李章吃了一口糊掉的面皮，正欲转身离去，突然醒悟过来：清朝哪有篮球？！恐怕连排球都没有！</p>
莫非结界突破后，妖鬼趁虚而入，而安宁正在和“皮球怪”打架，不愿意牵扯上自己？！</p>
他连忙用力地拍拍木门，震得连装饰都掉了：“安宁！老板！开门！你没事吧？”</p>
好一会儿，传来安宁忍住痛苦的声音：“我……没事！你走开！”而皮球滑过木板的声音，兹溜兹溜的，特别明显。</p>
李章当然了解她遇事爱逞强的性子，耳边听见的撞击声极其激烈，可想而知战况的危险。</p>
他索性大力踹门，嘭！木门狠狠地弹开了，撞上之前蹲在门口的“皮球怪”，黑乎乎的一小团，油亮亮的。“皮球怪”安然无恙，倒是木门给撞得摇摇欲坠。好家伙，皮真硬实！</p>
他飞身一扑，拿滚烫的抄手汤倒扣在“皮球怪”的顶上，自己则是滚到了一边。</p>
果然，“皮球怪”大叫：“烫！”</p>
一听那声音，李章愣住了，赶紧抱住它，烛光昏暗，仔细看了半天才发现——圆球浑身覆盖着铜钱大小的黑鳞片，赤金色圆眼珠，山羊角，小鼻子，圆滚滚的身子，正是安宁的原型！</p>
原来之前在房间扑腾的就是安宁自己啊！</p>
李章大惊过后，又忍不住嘴角上扬：“老板……啊不，安宁，你怎么变成原型了？还是卡通版的！”</p>
上次在河滩上，安宁变回人形太快，他还来不及看清。这一回倒是看得清楚，他却没想到平日里威风凛凛的安宁，原型竟然如此可爱，一点上古妖兽的凶猛形象都没有。</p>
小饕餮软弱无力的倒在他怀里，瞳孔涣散，伸出粉色的小舌，居然是休克的征兆。她昏过去了，自然无法回答他的问题。李章着急地检查她的身体，最后在右爪子上发现有杯盖大小的一块糜烂，已经化脓了，汩汩的流出赤金色的血液。上古妖兽的强大愈合能力，让新生的粉色肉迅速覆盖伤口，但是又会极快地糜烂开，就这样不断的愈合又损伤，又疼又痒。</p>
所幸糜烂速度渐渐减弱，愈合速度占了上风。</p>sxbiquge/read/69/6941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