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章很担忧：“老板，我坐这个车要什么时候才到家啊？”</p>
安宁帮他检查行李，说：“放心吧，比飞机还快。鬼车可是空间转移的老司机。”</p>
说完递给李章一叠金色箔纸包成的“金币”巧克力，这种廉价巧克力就是车钱。如果需要鬼车接送，只需要在人烟稀少的地方，放置一块“金币”在地上，静数几秒，鬼车就会出现，客人下车后要再放一块“金币”巧克力在座椅上，作为小费。</p>
安宁跟他一起走到门外：“呆头鹅，东西都带齐了吧，快回家吧，你爸妈肯定等急了。”</p>
一不小心就加班到了大年三十，人类父母肯定很担心吧？有人挂念的感觉，真好。</p>
李章抱着背包，站在原地，挪不开腿：“老板，我给你买了几包零食在柜台，你没人说话就吃东西。”</p>
安宁“生气”地柳眉倒竖：“从溜须拍马进化成贿赂领导，李章你今年是大大的进步啦！快走吧，到了八九点，行人马上就多起来了。”</p>
李章为难地皱眉，坐上了漆皮的黄包车，不舍地看着她。</p>
黄包车被无形人缓缓拉动，车铃叮铃叮铃，越来越远，朝着浓雾奔去。</p>
李章不死心地探出脑袋：“卧槽，兄弟你别跑这么快。老板！等我回来～我给你带家乡特产！！！”脖子粗红地喊完整句话，李章摸摸滚烫的脸，抱紧了背包。</p>
安宁在店内口，朝他远远挥手：“好的！”等到车影淡入浓雾中，她轻声说出下一句：“有家，真好。”</p>
脸上的余热还没散去，李章已经到了家门口，望着从小长大的老洋楼，他早已闻见熟悉的菜香。李章礼貌地对看不见的车夫告别：“谢谢啦，速度挺快啊。”</p>
正提着拉杆箱向前迈进，一个少年憨厚的声音，在背后幽幽地响起：“谢谢老爷赏赐，欢迎下次惠顾。”李章没有回头，因为他能猜想到，身后的黄包车和拉车人已经消失在虚空之中。</p>
不出所料，一年没回家，老妈又是责怪又是心疼，张罗了一桌的好菜——葱烧海参、油闷大虾、蟹黄海蛎子……</p>
伴随着春节联欢晚会的音乐声，吃饱喝足，与老爸促膝长谈完，已经是晚上9点，春晚还正在高潮。</p>
往常这个时间段，他在租书店已经就寝了。而今晚，不知是窗外的烟花鞭炮太喧闹，还是其它原因，李章躺在铺着蓝色绒面的床上，久久不能入睡。</p>
他翻了个身，解锁手机，滑动到短信一栏，没有点开老同学们发来的贺岁短信。</p>
踌躇了一会儿，最终翻开了“小侄女”的号码，好不容易打好了几个字，又叹着气，一个个地删掉。</p>
她从没用过手机，就连号码都是自己帮她申请的。李章苦笑着揉了揉刚洗完的头发，像安宁这种老古董，连电脑都空置停灰，全靠算盘记账，怎么可能会看手机呢。</p>
他像是放弃了似的，把手机丢回床头柜，认命般闭上眼睛。</p>
大概是半夜12点的老钟表，敲响了沉重的12下，才让李章发觉自己撑到半夜，也一直没能睡着。</p>
这时静音的手机，还在闪动着短信收入提醒。</p>
然而恭喜新年的人这么多，却没有一个是他盼望许久的人。</p>
李章一下子翻起身，盘腿坐起：“试一试……好歹再让我试试。”</p>
他咬咬牙，抓起银白色的手机，直接点开“小侄女”的绿色通话键，没有给自己后退的地步。</p>
规律的嘟声，一下一下的戳着李章紧张的心，时间越长，他越煎熬。</p>
大概等了一个世纪，就当他准备挂电话时，“滴”的一声，手机另一头被接起来：“呃……李章？”</p>
熟悉的女声，带着一丝疑惑和同样被烟花炮竹充斥的嘈杂的背景。</p>
李章的心脏就跟爆炸的烟花一样，光彩瞬间绚烂了一地，他捂着快要蹦出心脏的胸口，咳嗽了一声。用刻意装出的低沉嗓音：“猜猜我是谁。”</p>
“呆头鹅！我手机只存了你的号码。”安宁笑得直不起腰。</p>
李章暗叹自己真蠢，赶紧转移话题：“那个……你今天过得好吗？”</p>
“不好，我失眠了。”那头的女声，脆生生的，难得说了回实话。</p>
李章心脏一下子紧缩，像是被柔软而疼痛的刺包围了，每一次有力的搏动，都疼痛而温暖。</p>
他小心翼翼地说：“我也……失眠了。”</p>
“为什么？”</p>
他艰难地咽了口水，垂着眼睑，耳垂热得发烫：“……说片面是熬夜，说实在是失眠……说真的是想你。”</p>
安宁那头立马就不说话了。一时间，只能听到两人清晰的呼吸声，以及鞭炮噼里啪啦的声响。</p>
糟糕！李章暗骂自己真蠢，又回到了尴尬的境地，于是他急急忙忙地说：“我、我马上睡了，你也早点睡。我、我打电话只是为了说声新年快乐！”</p>
安宁的声音像是压抑着某种情绪，模糊地回答：“……嗯，新年快乐，呆头鹅。”</p>
听见李章手忙脚乱地挂了电话，良久后，她才把手机从耳边挪开。</p>
安宁回头看之前乱翻了一地的杂物，和由于太着急接电话而撞到的伤脚，正在缓慢愈合。</p>
她自嘲地笑了笑：“聪明，反被聪明误吗？”</p>
径直穿过为了找手机而乱糟糟的房间，她准备下楼喝一杯浓普洱茶，清醒一下。</p>
街道的鞭炮声，据说有驱除旧年邪气霉运的作用，响了一遍又一遍。</p>
她呆呆地盯着茶包沉沉浮浮，想起了很早很早以前，和兄姊们一同过年的场景。</p>
那是大明朝最荣耀光荣的时候——明成祖朱棣搬迁都城至北平。</p>
金陵城的妖神鬼怪们都对皇帝迁都一事，大多数是感到焦虑。毕竟，龙气迁移，很影响他们的修炼，因此妖鬼们打算过完年就跟着搬到北平去。</p>
饕餮一族早年便定居在江城，听说南京的大批妖鬼搬家，全城空荡荡的，便打算来南京度个春节假期。</p>
江城距离南京不远，他们五饕餮上午商量完，下午便驾着鬼鸟车，无声无息地搬进了金陵城皇宫。</p>
既然要来玩，肯定要住最好的房子，才对得起饕餮一族的身份啊。</p>sxbiquge/read/69/6941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