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娘进屋,小心的从被子里挖出来一个大汗淋漓的小十二。
头发都湿成一绺一绺的了,这实在是也没多长时间。
找了身里衣轻手轻脚的给她换了,知道她睡不好便也不多折腾,将人换到另一头没汗湿的地方躺下。
摸了摸她的额头,出了这一身汗,这热度似是完全退下来了。
林大夫送药过来的时候她便问:“这是退热的药吗?我摸着她已经没发热了。”
“不是。姑娘本就没发热,这药就是用来安神的。”
没发热?
丹娘和惊讶得站起身来的言十安对望一眼,他们俩摸着时分明是热得很。
见两人的模样,林大夫道:“姑娘只是有些神思不属,易惊易醒,睡得太少,想得又太多,头疼是必然。”
言十安想到什么,又似是不敢相信,再次和林大夫确认:“可那时我们俩探她额头,明显有点烫手。”
“天气热,有可能是一时热着了,并非身体生病导致发热。”
丹娘显然也想到了什么,忙问:“她要是觉得不好意思了,有没有可能导致体温异于常人?”
林大夫结合时姑表现,再对上公子期待的眼神,心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稍一想,道:“体温突然上升,短时间内又恢复原状,症状倒也对得上,只是在下来时姑娘就已经不发热了,却也无法给准话。”
不需要准话,在言十安听来这已经是绝对的准话了!
不虞要是还和以前一样根本不往这上头想,牵她的手了她也能想象成这是盟友之间的互相照应。
只能是心思想到那上头了,她才会有那个表现!
那会他干了什么?他对不虞说了‘想想她’,之后,之后他捧了不虞的脸,还用额头贴了她的额头!
当时没多想,可此时回想起来,那么近的距离,他们已然气息相融!
言十安脸上热度上升,他立刻背过身去背对着两人,不让他们看到异常,免得林大夫也上前来给他号脉。
丹娘则心情复杂,傻十二,怎么就不继续傻下去呢?以她那性子,要不是把言十安当回事了,怎么会脸热到吓得他们请大夫。
万姑姑这离开得可真不是时候。
闹得几人心挂挂的人没心没肺的睡了个天昏地暗,一个时辰都未翻身,最后还是林大夫担心她晚上会睡不好,让丹娘硬是把人叫醒来。
时不虞其实还想睡,迷迷糊糊的感觉到有东西送到了嘴边,下意识就张开了嘴,一勺东西送进来,顿时让她眼睛都瞪大了!
丹娘怕不是抓了只鬼丢她嘴里!
丹娘推住她的下巴:“不许吐,是安神药。”
平时就不是对手,这会手软脚软的人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心不甘情不愿的吞下这口味道古怪的药。
感觉到下巴自由了,时不虞张开嘴要说话,又是一勺送进来。
她怒了,端过碗一口喝尽,不就是一碗药吗?搞得她不敢喝一样。
丹娘把蜜饯送到她嘴边,把时不虞要抱怨的话堵了回去,嘴里甜甜的,她也就算了。
片刻功夫,两人过了好几招,至于输赢……见仁见智。
丹娘摸了摸她的衣裳,又去拿了身里衣给她换上,连着外衣一并穿上。
“我没力气,还想在床上赖会。”
丹娘不理会她,看她穿着衣裳又爬进被子里也不多说什么。
“宜生。”
门被推开,宜生端着银盘进来。
“先喝碗鸡丝粥垫垫,一会就吃饭了。”丹娘将小桌摆到床上,真就将她当成了病人伺候。
时不虞确实有些饿了,几口把一碗粥送下肚,还觉得胃里空空如也。
“咳……”
时不虞睡在这头,视线受阻,听着这声音自然认得是言十安的,下意识就要探头去看,刚一动,睡过去之前的事猛的冲进脑子里,她刚抬起的立刻落了回去,还往里挪了挪,眼神去瞥丹娘。
丹娘哪见过她这怂样,很是稀罕的多看了几眼,收了小桌,端着银盘就出去了。
但也没真走,走出门把东西往宜生手里一放,靠着内室和外屋相连的门框看热闹。
宜生也不走,端着盘在那站如松。
言十安搬着圆凳放远一点坐下,若无其事的问:“头疼吗?”
“不疼。”时不虞瓮声瓮气的回话,下意识的就要看他一眼,可那种不自在的感觉让她飞到半道的眼神硬生生的又给收了回来。
这种氛围,这种哪哪都不对劲的感觉,让她觉得躺着的姿势都不对了,坐起来一些,觉得也不对,她不干了,被子一掀蹬到床沿坐下,和言十安面对面。
丹娘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把她衣裳穿齐了。看小十二的神情,她招呼着宜生离开。
“言十安,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言十安看着她沉默片刻,笑了:“睡着之前已经想好要怎么拒绝我了?”
时不虞抿了抿唇:“白胡子和我说,和人相处时不要用小聪明,就算有一百个心眼,也只需留一个心眼防人,而不是用九十九个心眼去和人相交,这样交来的朋友共不了患难。我和你相处的这一年多,从没耍过小聪明,我是要拒绝你,但不是瞎编的理由。”
自己的答案还没给出去,对方就先给了他答案。
言十安不死心,也不甘心,固执的将一颗心奉上:“我心悦你,不虞。”
明明已经猜到了,可真听他说出来,时不虞仍是心跳如擂鼓,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言十安想到之前那个可能,飞快上前趁她不备摸上她的额头,果然,体温高得像是发热了。
他笑了,如溺水的人抓住一根浮木:“你并非全无心思,不虞,你心里有我的!”
时不虞摇摇头:“我不知道心里有人是什么样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你,但是言十安,我是不会成亲的。在我及笄那日知道成亲是怎么回事后我就分析过利弊,得出的结果是:对我百弊无一利。尤其是……这个人还是你。”
说着说着,时不虞还有些委屈上了,怎么就是这么个身份呢?谁都可以撂挑子不干,就这个人,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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