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风明!”
“小人在!”
“你也有差事,你这三百田官田,就先别管了,当然,本县也不是革了你的差事,你自可找个兄弟亲戚来帮着管,你的任务,就是找几个老农,把这些药草,在弄几亩田中种上了,先学会种就可以,种好了,不但照价收购,本县还重重有赏!”方信认真的说着。
防疫丹,如果制出来,自然真正是一本万利的事情,上下官府都可富的流油,而且关键就是,效果不错的话,那就可使此省不再是中原和江南的畏途,大量汉人就会进入此省,贸易和教化随之而来。
“明白了,小人一定会作好。”赵风明磕首说着。
“还有一事,前面山坡,你给我种得葛藤,种上满山坡,然后就养上五十头猪吧,明年本县以购买,就可分发下去了。”方信又说着。
“葛藤?”
“对,其实野生就长着,等春来了,你就可种上。”方信也不解释,说着。
其实马铃薯,才是王朝的大杀器,一般亩产3000斤左右,要知道,这个时代上等水田,也不过亩产四百,相比何等悬殊,所以说,马铃薯一出,天下太平。
但是古代虽然没有马铃薯,不过还有葛藤,特别是山区,以及本省,几乎一年四季都适合生长。
葛藤能生于山坡、沟谷、灌丛、林缘。对土壤适应能力很强,不管是红土、黄土、泥沙土还是瘠薄的荒坡、石缝都能扎下根生长。而且生长速度极快,在气候条件好的情况下,一天可以长5厘米,一年就可以长15到30米长。
葛藤的块根——葛根粉,洁白、细嫩、入口凉滑,含丰富的淀粉,几乎就可当食物,而且,它也是上好的酿酒原料。
当然,方信还有一个意思,葛藤是很好的饲料,蛋白质、脂肪含量高,牲畜很爱吃,无论养猪养牛甚至养马都可以,因此先让这家作出示范,农民顽固其实是没有人领头,有人作了,并且赚了钱,他们就会一窝蜂上去。
这里山地多,随便洒种,就会年年自动生长,连照顾也不必,如此,食物自然就多多,并且可以养得猪牛羊。
这当然不是一年的事情,方信行政,绝不会超前,而是预先作示范,如果急于求成,硬是下令种植,反使小吏得以弄权,说不定搞出家破人亡的事情来。
就说作这个药草生意,其用意当然不仅仅如上,本县真正可耕的良田甚少,不过种植药草的小坡却多,乡里村里,如果百姓能多种些这些,收购上来,自然就是一笔收入,也缓得了民生艰苦。
至于本地产出的各种各样香料也很有发展前途,重量轻价值高,好分解运输,易储藏,如果是奢侈品,甚至可以考虑提取香精制香水,但是这些只有以后再作了。
见得父子跪着感谢,方信眸子无喜无忧,就这样受了,自己其实这任,并非是完整,是前知县死在任上而由自己担任,因此按照官场习惯,自己应该不会动,连这任和下任一直在这里,那就是五年了——等药草这笔钱上来,就可兴师动众,进行全县的几处水利工程了,工程不在大,而分割成数段,务必一段而成,就恩泽一方,开垦些良田来。
县衙有了钱,有了粮,也要修一修学府,宣得教化才是。
如此种种,尽在心中,施政时间还有着,五年时间,恩泽万民,也就足够了。
至于云南白药,倒不必公布出去,回去一次,修改了配方,传给子孙也就是了,也算对得起这方世界的李家了。
这时,才见这家媳妇,把一盘肉,一盘鱼端上来,方信就笑着,拿起箸点着说:“既然来了,本县就是客人,来吧,一起吃过。”
两个男人谢了,才坐着吃饭,吃着酒菜,差不多就完了,方信就说着:“今天下午,还要去县学教谕张谦家,就不多坐了,你等新年后,好生作就是了。”
正说着,外面却一阵人声,出去一看,竟又是班头刘觉明来了,他身上披着雪,抖了抖,说着:“大人,已经传达了命令,巡检张大人,已经去作了。”
“甚好,吃过没有,没有的话,也坐下吃点,天寒地冻,办公差,也要讲究个人情!”方信见了,说着。
“谢大人!”一进来,刘觉明就觉得身上温和,跺了跺脚。
“上坑吧,把靴子交给这家媳妇烤烤,等会穿上暖和些。”
“大人,卑职怎敢?”刘觉明却是坚决不肯,方信知道他守着规矩,也就罢了,那家媳妇就拿出一双旧鞋,换了靴子,又把一盆火放在他脚边。
方信知道自己如果不吃,刘觉明就不会多吃,又倒了杯酒,慢慢喝着,偶然吃点菜,而刘觉明来回走路,饿的狠了,真正是狼吞虎咽。
再过半个时辰,出门看去,雪倒停了,眼前一片白茫茫,但是风就大了,这风一吹,透心刺骨的冷。
其实本省,向来温暖,不知道为什么今年就寒冷了,刘觉明冻得嘴唇乌青,说着:“大人,咱们赶快走路,不然会冻了。”
方信默然点头,今年大寒,实在出人预料。
当下,骡子就高一脚低一脚沿着路,向前里走去,县学教谕张谦的家,并不在县中,而在乡下,因此赶过来比较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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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用了半个时辰,才算到了县学教谕张谦的家。
如果专门拜访别人,如不是为了正事,知县都有些失了体统,但是拜访这人,却无妨,因为县学教谕位置虽然低,只有九品,却满县士子都称老师,而且年纪已经快八十了,德高望重,影响力很大。
这是一座三进三出大院,虽然看上去,有些旧,却也是青堂瓦舍,刘觉明小心翼翼的上前,敲了门,没有多少时间,县学教谕张谦就缓缓的靠着拐杖迎接出来。
“知县大人到,有失远迎了。”
“不敢,张大人教学全县,教化有功,本县素是景仰,新年前特来拜见,也好受些教诲。”方信笑的说着。
这人,关系到本县士子的舆论,还是怠慢不得。
进了门,发觉房间中适当,既不奢侈,也不清寒,方信就非常满意,这等人其实最好打交道了,当下就觉得十分舒服。
“怎敢怎敢,老朽不过是秀才出身,哪敢当得榜眼公如此?”
“张大人是有德之人,有何不敢?”
两人拱手行礼,分了主客,坐了下来,再说了片刻。
“城外六十卖炭翁,伐薪烧炭南山中。满面尘灰烟火色,两鬓苍苍十指黑。卖炭得钱何所营?身上衣裳口中食。可怜身上衣正单,心忧炭贱愿天寒。”张谦用低沉的嗓音,念了出来:“当日大人所作这诗,忧国忧民之心大有,老朽就知道本县会有一个好父母官,幸哉,幸哉,老朽年老体虚,却未必见得到了。”
张谦七十六岁的人,在这个时代已经算是高寿,早就应该退了,只是本县实在贫穷,因此少有举子愿意来当县学教谕,才不得不挂着,其实一般已经不上差了。
方信就拱手说着:“本县这次来,实是有事和张大人商量。”
“哦,知县大人请说。”
“本县查看了县学,当真是年久失修,本县甚是感慨,明年,春忙后,是不是就修一修?”方信盯着他,说着。
“哦,大人有此心,真是全县读书人之幸啊!”张谦顿时眼前一亮。
这人其实的确是爱才,好文之人,据说前些年,多次接济教导贫困士子,前些日子受了五十两银子,也是因为年老了,不得不为子孙计,这也是人之常情。
现在一听这话,顿时就心动了,想了想,问着:“县衙银钱向来不足,这个?”
“张大人放心,这本县自会筹集,不会向百姓取一分一钱,这事既然本县说了,就自然不必担心银子,只是,还望张大人,老先生,主持才是。”方信说着。
“大人要修学舍,实是教化大事,老朽代全县学士谢了,只是,老朽的确老了,怕无能为力了。”
“老大人德高望重,非先生出面不可啊,至于具体事情,自然无需老大人亲自去作,不知老大人可有得力子侄?由他作来就是,而且,请恕本县冒昧,老大人年老,这教谕的位置,也可和本县说说,事先安排几分。”方信就如此说着。
虽然任命县学教谕,是府学正批准,省学政备案的事情,但是县令在其中实是最关键,一般推荐上去,不会被拒绝。
张谦更是眼前一亮,这等于是给他一个官位,想了想,虽然眼神黯淡几分,却还是笑的说:“老朽有一弟子,却是潘正凡,十年前就中了秀才,可惜一直没有中举,但是人品厚着,可以一用。”
却没有把自己儿子推荐上去,方信知道,他的次子已中了秀才了。
“既然如此,那就由老大人的意思,新年过去,就先由他补上从九品教导,先替有先生主持这学院之事,待学院建成,有些功绩,也可升迁。”方信就断然说着。
“那我就替此子多谢大人了。”张谦露出几分笑容:“此子就在本村,待我唤人过来。”
下面的气氛,就客气了许多,方信见他精神还好,就问些经典上的问题,张谦这人,真正是读书人,一说到这个,开始时还好,说了一段,就被吸引,立刻全神贯注,时不时论起经来了。
等说着说着,就说到书法上,当下,张谦就要见识一下榜眼公的书法,留着家传宝墨。
方信也毫不推迟,就想写些春联,却听见张谦说:“大人如果肯的话,就把那首诗写了下来罢,也让后世子孙知道仁人之风。”
当下取出珍藏的上等卷轴之纸来,展开,方信上前,站在案前,磨着墨,片刻之后,神完气足,右手执笔,蘸了墨,就写了上去,以腕运笔,笔势如龙蛇,精气凝转折,顿时就把全诗写就。
最后,又写上“从江府李睿”,然后还取出自己的私印,上了印泥,印了上去。
张谦虽然在本县德高望重,但是毕竟学识有限,直见这四行字,笔意刚健,又在转折中见婉转,而且气魄不凡,一时神为之夺,竟然说不出话来,过了许久,才叹的说:“果真是榜眼公之笔,吾等远不及,此书可为家宝。”
就在这时,外面进来一个中年人,四十岁,虽是青衫,却已有补丁,脸上也些饥寒之事,方信这才明白,自己县中秀才待遇高,但是穷苦的县中,未必有此如意。
进来之后,见了礼,张谦就说了这事,潘正凡顿时大喜,连连磕头行礼:“多谢知县大人,多谢恩师推荐,学生真是永世难忘。”
说着,眼泪就下了。
张谦叹的说:“潘正凡,如你有此际遇,就当多教化士子,让本县多出几个秀才和举人,本县开国以来,还没有出过进士呢,这次修舍,是大人一方教化之心,而吾等也要在此出力,才能不负了朝廷,大人,士子之意。”
潘正凡垂首听教,恭声说着:“恩师说得甚是,学生必铭记在心!”
方信也就笑着:“潘大人,以后县学,就多用心,恩,今年年份,本县等会,就命人送来,也过个好年,恩,你现在已经是九品,对本官无需处处跪拜,免得有人风议。”
“谢大人提拔之恩!”潘正凡起身,拱手作礼。
那事情就完成了,这个县的学士和舆论,就基本上掌握了,方信略有几分复杂的心情,说了些话,终于可以回去过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