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那些年竟是榆木疙瘩
月夜曾经跟队友开玩笑说, 你我均是这西天路上取经的人, 一路斩妖除魔, 费劲半生气力, 最终也逃不过一直在去往西天的路上。
那队友带着面具, 笑着说,“是啊, 不过我想, 可能你就是那个榆木疙瘩,我也仅仅闲来无事敲着你而已, 解解乏。”
这日月夜一步一步走着, 忽然想起这段话,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心想, 原来那些年我竟然是块榆木疙瘩。
月夜不笑不打紧, 这一笑, 可是令整个场子的气氛又瞬间冷了几分,月夜只好收敛情绪,仿佛自己还在此处,虽然只有他自己知晓是多么不曾用心。
潘睿文诧异地接过卷纸, 暗揣, 虽然日添一笔非难事, 但这么重要的比赛, 时间还很充裕, 为何这般着急上交, 莫非是自己放弃,可那小厮的神情更像是稳赢了一般。心理虽揣度着各种理由,但面上却不表露,随后示意交完卷子的可以先行出院门,等日后再公布榜单。
月夜懒懒的走了出去,却见凌鸿然的随身小厮在门外那人堆里等着,不知等谁,便不作理会,从旁绕开预备着睡个回轮觉,可天不如人意,这才出门,便被门外的众人围了起来,叽叽喳喳的嚷着追问道,
“今儿题目是甚?”
“难不难啊?”
“可是那天鸿书院的潘睿文潘老儿?”
正想着如何脱身,却见那小厮挤了过来,“公子真是能人,主子才叫我过来候着,您就先出来了,阿三,阿四快些过来给萧公子开路。”说着便向外喊道。
这时却是一件窘迫之事,本多少没放在心上的赛事,在他们看来却不是一件家常小事,这般重视,倘若喧兵夺主让人最后以为是舍本诼末,自己可不是更加糊涂了一回。
虽然尬尴于从未被人圈点周到拥护过的喜乐,但至少可以从着堵塞的人群里逃之夭夭,也算是慰藉自己一番。
没一会迎面就来两个大汉,你瞅瞅人家这男人当得,要什么有什么,虽然长的磕碜点,可别的样样都拿得出手,再瞅瞅自己男身女相,竟还要别人护送着,悲哀啊~~
想着,忽觉凌鸿然竟然心思如此细腻,不知平日里到底惹了多少桃花,倘若哪一天有些不安分的悉数朝窝报应来,岂不是成了替人挡刀子的真桃花了。
月夜一面哀悼着自己,一面跟着出了人群,虽不大意,却总觉得周围有一双眼睛盯着他,回头寻找,一看,错了,不是一双,而是很多双。
话说直到那小厮喊出声别人才注意到,这才刚关上大门,也就是才刚出题目,可这位却已经走了出来,不说题目的难易,光这份坦然和淡然就叫人不得不再细细打量一番,说不准,明个就成了名人了。
不看还好,一看竟全部痴了,虽然月夜还蒙着面纱,可留在外面的眼睛却是如那七彩琉璃般,生动地散发着光彩,长长的睫毛如纱幕般在眼下投下密密的阴影。
若隐若现的面纱勾勒出那姣好的脸颊,斜分的刘海遮住一边整齐的眉毛,头发就那样披着,令人羡慕的柔顺,像是狂风一阵也吹不乱似的。
看来今年的花魁大赛必会精彩!
是夜,潘睿文审核着试卷,虽这一局为书,但从来书由心生,若心思狭小必写不出气势磅礴的笔法,若平日柔弱不堪必写不出那份刚硬坚强,这次虽说要书日添一笔一是看看参赛人的心思,二来则是通过笔法排去哪些矫揉造作之人。
看至月夜的卷子却是一惊,不说他竟写下了12个符合要求的汉字,不说他是第一个交试卷的人,但看这字,就让人捉摸不透。
这12字中,有些字迹龙飞凤舞,有些笔压很重,有些劲健生动,有些潇洒飘逸,此等人物看来不俗啊。
这边月夜一回院子就见凌鸿然在屋内等着他,搞得好像多大点事儿似的,叹了口气,上前随便说了几句,实在不行了便道,“夜深了,月夜还要准备明儿的赛事,还望凌公子见谅。”言毕便是一副送客的样子,凌鸿然见此也不再坚持,说了几句嘱咐的话便出去了。
凌才出去,晓月和银子就钻了进来,两双期待的眼睛盯得月夜是浑身不自在,无奈的说道,
“好了,都快回去睡吧,这才是初赛都激动成这样,要是后面的,岂不更折腾人啊……”
晓月一听,高兴地拉着公子道,“太好了,公子说能进复赛就一定的。”言完便安心的回去睡觉去了。
月夜看着晓月离去,纳闷着,我何时说一定能进复赛了。
都静下来月夜才轻轻舒口气,暗自揣摩那题目的意思。心想,既然没有数量的限制,为何其他人却不敢提早交卷?日字,其实也是九五至尊之意,而圣意难测均因为信息不对等,皇上就是权贵,权贵们一句话,那些弦外之音在某些时候才是正经事情。可是,来者均是听着字面意思,而去当真思考都会有偏颇,更何况,那些源代码可能仅仅是试探的石子。
想想白日里写的顺序,“目、白、田、旦、旧、甲、由、囝、申、曱、甴、电。”
如果他日复试问起,自当选个回答,目,我等只是戏台上的混淆视听之人,所谓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末马蹄。自当草民。
白,如若没有君主的英明统治,我等也只是白茫茫大地上的默默无闻之辈,更不会去做锦上添花的戏码来粉饰太平盛世。
田,我辈其乎忘本,从黄天厚土而来,归土宁息而去,都是这片土地生生世世的子民。
旦,适逢贞观之治,才得于此时此刻繁华境地灼灼而妖,目目其华。
旧,本就是迎新送旧,而酒是沉得香,人是旧的亲。
甲,即便是些唱唱跳跳的倌儿,也知术业有专攻,夺得魁首便是心中的称量。
想到这里,月夜哀叹道,“字写的多,回头还得一个一个去圆,早知道就随意写几个,也可以这会省心一点。”
之后也没再愿意费心,呼呼哧哧竟然睡着了去。所以,这个押题的想法在试行到一半的时候就顺利被关押到周公的小屋了。
而凌鸿然遣人已经回到别馆,来人悄声道,“回主子,因为此事有面圣的机会,于是,在第一般题目的主要目的,是预备去除一些心思不正之人。怕万一一路通入皇宫,若是敌国的细作,可能会是杀头之罪。”
“所以才设立连坐的担保制度。而你这会到底是什么结果?”凌鸿然觉得此言多半是废话,他当然知道眼下看似太平,实则风波不断。生意上几处要紧的买卖都是此消彼长,看行情,向是有人故意操作市场,以做敛财的勾当。而就算是想挣一笔,但就这目前流通的数量,可足足可以筹备一只军队的。只是希望,纵多支流最后不会汇聚一堂。
“萧公子的卷子,那考官是审核了半响。”来人道。
“然后呢?”凌鸿然不解道。
“然后他当夜就派人发消息给他的得意门生,去打听这公子的来历,而得知是主上做的保,才算放了公子的合格。想必,他之前是想要压制公子的。”
凌鸿然眯眼道,“这次他们内定人选可是要留活口?”
那人抬头道,“不为何为?动向不明。”
凌鸿然吩咐来人下去,料想此番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月夜睡得迷糊,一阵头昏脑胀,以为自己睡着了却又晕眩的似乎乍醒一般。眼睛睁的老圆,就是看不清那人影的成像。
可能是那枯木景象的刺激,唤起了什么东西一样。耳边妍妍细语道,“梦想的爱情,离我很近很近,但我却无能为力,只能默默看你,在这陌生的地方,我每天用画笔勾勒着爱情,默默等候,盼望有天你会出现带一身雏菊的花香,一切都已太迟,但我终于认出了你,也许这非我们所愿,我不想让爱消失,抱歉还是要分离,留下你独自呼吸……”
星光下,小溪旁的大石头上,睡卧着一名女子,褐色的头发划过侧脸,遮挡住忧伤的眼神,清澈的声音随着溪水涓涓流动。
这份对话本来不会存在,可是,当感情浸染的恰到好处,思绪已经逃不脱这俗套的遇见。痛失所爱的邂逅,劫后重生的思念,这便是雏菊的花香。轻柔地如同花瓣,小巧秀气,牵动人心,简单明了,让人卸下所有防备。
这明媚的笑容,令人别无所求。
“你爱上什么人了吗?”男子唐突开口,可是话一出口自己率先后悔了。
女子没有抬头,温顺地撩动着发丝,一会轻声道,“我的腿受伤了,你能送我回家吗?”
男子思虑一阵,注意到女子收拢的骨翼。问道,“你能告诉我,你受伤的原因吗?”这直白的表现,让男子选择了忽略。
忽略的开始,便是事情的转机。
女子抬眼,红色的瞳孔在这夜色里,像是一种魔咒,“我是@#@,你是什么人?”
男子发觉她身上的香气让人无法抗拒,只能如实回道,“*&*^&”
女子狡邪地笑了,接着问道,“你愿意送我回家吗?”
男子神情恍惚,张开银色的翅膀,一步一步走向石头上的女人,并且答应了她的要求。
毫无戒备的执行,没有心动的心动。这是记忆的爱情之花,这是初恋的无实之瓣,彼岸之花。
突然间,那块石头一下子变得沉重起来,仿佛地面已经无法支撑,轰隆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那石头竟然将地面压出一个洞,嗖的一声,洞口漆黑一片,男子抱着女子一同掉了进去。
感同身受的目眩神晕,月夜惊呼一声,浑身冷汗盈盈,感慨道,“我便以为这不是梦,到像是追命的厉鬼了,不知道那小子哪里觉得迷人。”
月夜发着牢骚,环抱着自己仔细看了看屋内,确定并无他人才道,“芳香倒是纯粹的很,不知哪里闻过。这种自然无知却又无所不知的感觉,仿佛正是跋涉千上万水所令人向往的归途。”
心颤恢复了,月夜又和衣躺下,只是平静之下,又心跳不安。
口中念叨,“这些梦近日越发真实了。”
窗外依旧天高地阔,山色深深,那佝偻的百木地里,一只黑猫雄赳赳气昂昂地跳跃石台之上,滴溜乱转的诡异目光,鼻子煽动认真嗅了嗅,确定无人后才大大咧咧道,“总算清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