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我知道每个朝代对私盐贩子都是决不手软,严厉镇压的。但不管如何镇压,也还是有私盐贩子的存在,是不是?”钟进卫反问道。
崇祯皇帝点点头,他知道钟进卫是有想法,所以才会引出这个话题,很是期待又有什么奇思妙想出来。
钟进卫见崇祯皇帝点头,就继续道:“陛下,武力镇压不行,就可以用市场手段来挤压,管叫以后一个私盐贩子都没有。”
什么,一个私盐贩子都没有,这怎么可能。崇祯皇帝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这,他马上问钟进卫道:“钟师傅,何为市场手段,真有如此厉害?”
“其实很简单,还是之前臣说的,把官盐价格定到私盐的价格上,这么一来,就算私盐质量再好,又还有多少人还敢冒风险去买私盐?又还有多少人,会为了一点点贩私盐的利润,去冒杀头的风险。看是官盐价格降低,收的税会少,其实量上来了,收的税一点都不少,还能让老百姓少掏点买盐的钱,用我那个世界的一句广告语:就是你好,我好,大家都好。”钟进卫看大殿内只有他和崇祯皇帝以及王承恩三人,就没有顾忌的说我那个世界了,只所以又重复这个内容,就是想给崇祯皇帝灌输市场观念,灌输经济战模式。
崇祯皇帝颇为意动,王承恩对这方面却比崇祯皇帝了解的多,他对钟进卫道:“大明自嘉靖以来,采取增加引目,提高引斤等手段想增加官盐销量,但竞争不过价廉质优的私盐,所以朝廷有心无力。倒是前些年的袁世振盐政革新,多收了许多盐税上来。”
“切,朝廷还怕比不过私盐的价廉质优?人家是冒着杀头的风险,朝廷有技术,有人力,随便玩玩都能玩死他们。对了,你说这个袁世振的盐政革新,是怎么个回事?”
王承恩看看崇祯皇帝,崇祯皇帝也颔首示意,他也不清楚这个事情,毕竟当皇帝的时间太短,事情太多,不可能顾及到方方面面的。
王承恩见两人都想当他的听众,就略微清了下嗓子,根据记忆介绍道:“这个袁世振,字抑之,号沧孺,万历二十六年第三甲进士,任山东司郎中时,提《盐法十议》,后任疏理两淮盐法道、山东按察司副使,推行纲法。”
“什么纲法?”崇祯皇帝问道。
“奴婢正要解释。”王承恩向崇祯皇帝躬身道,“纲法内容就是把持有大量盐引的盐商编为十纲,每年官府向其中一纲的盐商兑换二十万张旧盐引,同时,向其余九纲的盐商征收合计一百八十万张新盐引的盐税。以后只有纲册上有名,才能依据纲册上旧引之数来买新引,才能到指定地区经营食盐业务,还可世袭,纲册上无名的则不能再经营盐业。”
钟进卫听的眉头皱了起来,但王承恩没有说完,他也就不说话,继续耐心的听着。
王承恩继续介绍道:“袁世振还废除过去三种不合理的附加税,招募兵勇与盐场灶丁结营联防,采用连坐法专门扑捉私盐贩子。”
说到这里,王承恩看看崇祯皇帝和中兴伯,最后总结道:“他在任四年,共入太仓二百八十六万三千六百四十二两,边仓一百五十六万三千六百二十四两。盐商还交助辽饷银二十三万余两,国库存钱利息也有十一万余两。”
看来历史上有名的人,智力都不是盖的,银两的零头都记得清楚。
崇祯皇帝听到银子,两眼发光,朕缺的就是银子啊!
钟进卫却在一边冷笑,道:“我看这个人不怎么样,这里面有猫腻。”
王承恩一怔,有点不服气的道:“何以见得,昔年魏忠贤党羽诬陷袁世振贪赃,将其送入扬州府大牢,但查无实据,最后给袁世振扣个募兵、建准提庵靡费银二万两的罪名,强迫袁世振还款。两淮盐商感激袁世振的功德,还代缴了这笔冤枉钱。”
“哈哈哈...”钟进卫一听,哈哈大笑起来,崇祯皇帝和王承恩都看着他,难不成这样都会发疯?
钟进卫觉得王承恩证明袁世振的功德,在他看来,刚好又是一个罪证,真是搞笑。
“钟师傅,你笑什么?”崇祯皇帝皱着眉头问道,倒不是怪钟进卫御前无礼,而是觉得钟进卫笑得莫名其妙。
钟进卫见崇祯皇帝发问,就收住笑声,回禀崇祯皇帝道:“陛下,臣觉得王公公的论点,恰巧又是他的一大罪证。或许臣理解错了,臣把所想的都说出来,陛下和王公公都可以看看,臣说的有没有道理。”
“好。”崇祯皇帝颌首。
“在臣分析之前,有一个前提,臣先问下王公公。”钟进卫说完,也不待崇祯皇帝同意,就转向王承恩问道:“王公公,我想问你下,大明天下,最富有的一类人,是什么人,有没有两淮盐商的份?”
王承恩没想钟进卫会问这个问题,不过要真说富有的话,基本上人人都知道,盐商有钱。有名的扬州瘦马产业,就是盐商斗富的一个产物。王承恩点点头,表示肯定钟进卫的问题。
钟进卫又转向崇祯皇帝道:“陛下,您可能不服气,臣以为那些盐商比您还有钱。”
不能说钟进卫是挑拨,那时候的盐商真的比皇家还富,更何况是这个穷的叮当响的崇祯皇帝。到崇祯后期,据说崇祯皇帝的衣服都是让自己的皇后补的,免费的那种。不像满清道光和咸丰两位奇葩,爱穿有补丁的衣服,一个补丁在五两银子到数百两银子之间的成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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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崇祯皇帝有所表示,钟进卫按着自己的思路说道:“盐商有钱,而且是很有钱,这点大家都没意见。那么我们接下来分析这个袁世振的政策。”
钟进卫伸出左手,握成拳头,然后伸出一个指头道:“第一,把大盐商变成十个部分,轮流给盐并缴税,这个盐和税的关系我们不说,就说他接下来的,只有纲册上有名,才能依据纲册上旧引之数来买新引,才能到指定地区经营食盐业务,还可世袭,纲册上无名的则不能再经营盐业。这是什么,这是垄断。”
“什么叫垄断?”崇祯皇帝问道。
“垄断就是只有这几家可以卖,别人都不允许卖。”钟进卫略微解释了垄断之后,继续道:“这样一来,这些盐商有了这个垄断的特权,价格想定多少就多少,反正只有他家有,而食盐又是民之必需品,非买不可的。这就造成了盐商愈来愈富,钱多得花不完。”
崇祯皇帝一听钱多得花不完,两眼直放精光。
钟进卫继续伸出第二个指头,道:“所谓的废除不合理附加税,对朝廷来说,合理不合理,我们不知道;但对盐商来说,只要是收税的,一定是不合理的。这废除税收,肯定是对盐商有利的,这点可以肯定,结果是他们会更富。”
钟进卫伸出第三个指头,道:“结营联防,抓捕私盐贩子,表面看起来是正常的一种朝廷行为,但结合上面的两点来看,却又是对盐商有利的一种措施,强化了他们的垄断地位,结果又是盐商会更富。”
钟进卫最后伸出第四个指头,道:“两淮盐商感激袁世振的功德,代袁世振还款两万两,如果说用此举来证明袁世振得民心,还不如说他更得盐商之心。能给盐商带来如此财富之人,要换作我是盐商,不但会替他还钱,还会出钱替他活动关系,让他留任。”
最后,钟进卫晃晃左手的四个指头道:“这四点,就是我的看法。”
王承恩听的汗流直下,原来还可以这样想,不过王承恩不得不承认,中兴伯说的也有道理。
崇祯皇帝恨不得把那些富的流油的盐商一个个全部抄家,自己也能缓口气,说不定朕的户部尚书比朕还高兴呢。
钟进卫忽然又来了句:“再说,这些盐商平时卖盐,说不定还会掺进私盐来卖,更是赚钱。”
崇祯皇帝霍得一下从御座上站起来,对钟进卫道:“钟师傅,那你有何办法来解决这个盐税问题,把盐中利润从那些盐商手中夺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