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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维斯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宗铭列入了“我的人”的范畴。
当然,宗铭口中的“我的人”和桑国庭理解的“我的人”本身就有一些差异。
桑国庭下楼的时候,李维斯正在院子里给巴顿检查业已痊愈的蛋蛋,隆美尔蹲在旁边围观,看向二号主人的眼神有一点点微妙的敬畏。
“喔,猫狗现在都归你养啦,你很有爱心嘛。”桑国庭对李维斯比对宗铭和气多了,笑眯眯地打招呼。
李维斯莫名觉得后脊背发凉:“大佬……局座!”
桑国庭笑道:“我走啦,过两天再来看宗铭,你记得一定要把他送到医院去。”掏出手机加了他的微信,将医院的公众号发给他,“你回头看看他的病历,这段时间监视好他,不要让他再胡闹。”
李维斯点头,恍惚有一种在幼儿园门口和家长交接熊孩子的感觉。
桑国庭亲昵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喜欢你,你这孩子心眼正,技术也不错,以后好好帮宗铭,不要嫌弃他,虽然他又馋又懒,又脏又臭,满嘴跑火车还特别能作妖,但其实是个好人。”
“……”李维斯不知道他用了六个贬义词,最后是怎么得出“好人”这个结论的。
而且什么叫“技术不错”?宗铭那个老司机是不是又乱开车了?
送走桑国庭,李维斯站在院里研究了一下病历,上三楼去找宗铭。进门的时候发现他正在换衣服,穿一条软塌塌的睡裤,裸着上身,露出健壮的胸肌腹肌肱二头肌。
李维斯就不明白了,为什么自己辛苦锻炼才能勉强保持四块腹肌,某些人躺在床上四个月却能轻松保持八块,轮廓还特别分明!
人和人差距怎么就这么大?
“他走了?”宗铭跳着脚挪到沙发边,抓起一件T恤嗅了嗅,发现是穿过的,于是换了一件衬衫。
李维斯站在他正对面,看到他左胸有一个狰狞的疤痕,呈放射状,和腿上那个枪伤一模一样,联想起病历上的记载——左胸枪伤造成气血胸,因处理不当,肺部感染引发胸膜粘连……
伤成这样还能东奔西跑外加抽烟,这家伙的身体到底是什么特殊材料做成的啊?!
“看什么?”宗铭低头看看自己左胸,道,“枪伤,胸膜粘连,戒烟,他都告诉你了吧?我的烟是不是也在你那儿?来给我发一根吧!”
李维斯掏出烟盒,当着他的面推开书架,进卫生间,冲进马桶。
宗铭一脸WTF的表情:“你来真的啊?”
李维斯合上书架出来,道:“他让我明天一早送你去医院,还说你敢再抽烟就让我一枪崩了你……你能先发我一把枪吗?”
“没有!谁答应你的你跟谁去要!”宗铭生气地说,低头继续在沙发上翻衣服。李维斯看着他像狗一样连嗅四件上衣,终于忍无可忍地从衣帽间里拿了一件干净T恤扔给他。
宗铭接住T恤套上,说谢谢,又道:“帮我再拿条裤子吧。”
李维斯无语望天,拿了条休闲裤扔给他:“要我帮你包尿不湿吗?”
宗铭跳着脚穿裤子,道:“你怎么连这都会?”
“因为我是幼教!”李维斯非常想现在就去隔壁密室拿把枪崩了他,然而身体已经不受控制地开始收拾地上的脏衣服。
他发现宗铭其实很爱干净,衣服基本没什么汗味,也不知道他自己是怎么闻出来的。
然而这种爱干净根本没什么卵用,只会给洗衣服的人造成重大的负担!
“谢谢你啊。”宗铭有点过意不去,搓了搓自己的膝盖,道,“要么中午我请你去市里吃顿好的吧?过生日嘛,你喜欢水果蛋糕还是巧克力蛋糕?佳玉说你喜欢吃牛排,我倒是知道有家牛排不错,不过有点远,我定的直升机要国庆节才能交货……”
李维斯内心的吐槽已经突破天际:“你点解唔上天?”
“……不要学他说话!”
李维斯看他炸毛的样子心里爽了一点,道:“不用了,中午下碗挂面吃就行了。”
宗铭没再多说什么,掏出手机戳戳戳。李维斯收拾完衣服,坐到他对面,正色道:“局座说你要辞职,是真的吗?”
宗铭皱眉:“他怎么什么都给你说,你灌他什么迷魂汤了?”
“大概因为他也是结过婚的人吧。”李维斯道,“他一定是个诚实的好老公,以为全天下的男人都跟他一样吧。”
宗铭乜斜他一眼:“话里有话哦,我怎么不诚实了?”
李维斯冷笑道:“你心里清楚。”
宗铭无奈道:“好吧,我是保留了一点小秘密,但你就没有吗?”
李维斯心一虚,宗铭道:“你昨天潜入刑事侦查局内网,抠了吴曼颐的简历,你真当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李维斯第一反应是欧米茄姑娘暴露了,继而意识到宗铭说的是“你”,而不是“你找的人”。
于是他根本没抓住欧米伽的把柄,只是偷窥了自己电脑上的东西,所以以为是自己潜入了刑事侦查局?
李维斯硬着头皮点了点头,道:“我是查了吴曼颐……不过你也骗了我!三年前那次,你根本没对我说实话。我都想起来了,我们见过不止一面,你带我做过一件很重要的事,见了一个很重要的人……你别翻眼睛,不用再费心编什么故事,我不会再问你任何问题了,我总有一天会自己全部想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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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铭从牙缝里吸了口气,道:“你果然很厉害啊,居然想起这么多,唔,我没看错,你是个好苗子……不过你为什么要查她呢?”
李维斯道:“好奇。”
“你怎么这么好奇?”
“心理反弹。”李维斯道,“你越是编瞎话骗我,我就越想知道真相,随便在网上查了一下,就查到吴曼颐身上了。”
宗铭沉默了一会儿,道:“这件事告诉你也无妨,免得你又潜入局里抠东西,被人抓住我跟着倒霉。吴曼颐是我父亲的养女,我的妹妹,也是十一处的成员。”
李维斯没想到资料上那个收养了吴曼颐的人居然就是宗铭的父亲,不禁有些意外。宗铭接着道:“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她的父母和哥哥都死于灭门报复,这么多年来我一直试图说服她放下仇恨,用积极的态度看待法律,好好生活。我以为我成功了,没想到她在进入十一处的两年里,利用职务之便查到了当初灭她满门的凶手,并亲手杀了他们。”
他的叙述非常冷静,但李维斯依稀听出了某种难以言喻的失望和痛苦,忍不住问他:“为什么?她为什么不把他们抓起来,送上法庭?为什么要自己动手?”
“因为证据有缺失。”宗铭说,“年代久远,对方当时作案手法又相当干净利落,请的律师也很棘手。我们找不到确凿的证据把他们钉死,连续两次公诉都没有成功。我当时发现吴曼颐情绪有些不对,就停了她的职,给她申请了局里的心理顾问。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顾问说她情况好转,已经没有问题了,我才让她回来继续工作。”
宗铭垂着眼睑,手指无意识地把玩着打火机:“不久之后,灭门案的嫌疑人就被谋杀了,我怀疑过她,向局里提交过内部调查的报告,但没有找到任何和她有关的证据。此后一年多里,又有两起公诉驳回的刑事案件嫌疑人被暗杀,和那次谋杀手法非常相似,干净利落。我越来越怀疑她,我怕她从此走上一条不归路,所以今年年初就设了一个局,想试试她。”
“我多希望自己想错了,可惜我的直觉从来没有落空过。”宗铭仰靠在沙发靠背上,沉沉道,“看见她在现场出现的那一刻,我真的……大脑一片空白,我不相信自己教养了十五年的妹妹就这样变成了一个我完全不认识的人,一个冷血杀手。”
“后来的结果你应该都猜到了,她为了脱身向我开枪,我没有选择,只能当场击毙她。”顿了片刻,宗铭叹了口气,“因为这件事,我在ICU昏迷了半个月,醒来以后才知道十一处被暂停职务,所有人接受内部审查。我当然也是一样,虽然以工伤休养为名,只是听上去体面点罢了,和其他人的待遇没什么差别。”
李维斯看着他颓然消沉的模样,心中不禁叹息,问:“这就是你辞职的原因吗?”
宗铭想了想,道:“一部分吧。”
李维斯陡然间了解了这么大一个秘密,心里不禁有些不安:“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这应该都是你们内部的绝密信息吧?”
宗铭点了点头,扭头看向他,面孔逆着光,黑眸熠熠生辉:“Revees,如果有这样一份工作,可以满足你的好奇心,给你提供一份年入七位数的薪水,但是因为要探查超自然案件,会面临一些危险和挑战,你愿意考虑接受它吗?”
“什么意思?”
“我想聘你作我的助理。”宗铭认真地说,“你愿意接受这份Offer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