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之彪悍女知青 番外你好,文生第一人称,心路历程,慎买

你们好, 我是文生。

我大名程如州, 小名文生, 村里人叫我俊生, 娘叫我小文、文文, 皮小子、坏小子、熊猴子、皮蛋……

原本我住在水槐村, 有一个幸福的家庭。

爷爷嫲嫲慈祥和蔼,是和善的老人, 乐善好施,村里村外的人都喜欢他们。

我父亲温和又严肃,是个原则至上的男人, 如果踩踏底线, 任何人不轻饶。

我母亲是个温柔贤惠, 很会管家却也有小脾气的乡下妇女。她美丽、柔和, 却也倔强。村子里那么多男人孩子, 她总喜欢盯着我管,让我吃面条, 让我吃蔬菜, 让我念戏本子,让我不要下河,不要抓蛇, 不要……

反正她要的,都是我不要的, 我要的都是她不让的。

哎, 真是无奈啊。

我爹惯着她, 说男人要对自己娘好,要不就不是男人,尤其我娘挺娇气的。

而且爹说娘有小宝宝,可能会给我生个小妹妹,肯定是个聪明可爱,软软的小妹妹。

可我喜欢和我一样蹦蹦跶跶的弟弟或者妹妹,这样我能领着她去捞鱼、上山、抓兔子、打麻雀!

不过,只要是我自己的妹妹,我都喜欢的,管她是娇气还是假小子呢。

我可是个好孩子,所以我要对娘好点,不能惹她生气,吃面条?吃!念戏本子,念!

我能给你背下来你信不?

你没见过的本子我都能掏澄来,你信不?掏澄不来,我还会自己瞎编呢!

哎,我要不惯着她,她絮叨起来我得疯。我娘絮叨人的时候,声音不大,就念叨,柔声细语的念叨。哎,多少人羡慕我爹,羡慕我,说我娘温柔啊,是个难找的好女人哦。

你们是没听见她念叨!

得疯!

幸亏还有二叔和二婶代替我被念叨。

虽然二婶有些计较小气不那么好相处,但是二叔乐天知命,从来不和爷爷、父亲争执。他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不争当家权,因为他知道自己没有父亲和大哥会当家,自己养不活那么多人。

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我们一家就在那古老而平静的村子里生老病死。等我长大,就会娶个媳妇儿,接过父母的账册当家管事。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世世代代如此。

他娘的,太单调、太枯燥了,世界那么大,我想出去闯闯。

敌人打进国门,我们奋力反击,那么多人参加了红军、八路,为什么我要在家里窝着求平安?

向来正直好强的爷爷和父亲,怎么会允许老程家不参战?

我七八岁的时候就鼓捣二叔偷摸去参军,我俩一起去,结果被爹抓回来关了禁闭。

后来我知道,我们家男人都不能去,因为在日伪军那里挂了名的,家里男人走失一个,都当抗日份子要全村枪毙。

他们说到做到,所以父亲不敢冒险。

但是他也不是什么没做,我后来知道,他悄悄地把粮食送给抗日组织,还把家里的钱拿去买盘尼西林送给他们。

商队长和管政委是他认识的两人,他们好几次偷偷潜入我家来寻求帮助,父亲和爷爷都想尽办法帮忙。

后来日军投降,继续打老J。我还参与过几次救人行动,把几个被通缉的地下党藏在我家的地窖里,有我帮忙掩护,GM党特务来也找不到。因为那是我的秘密基地,里面装满了我的玩具——我娘说都是些破烂玩意儿们。

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我应该会重复我父亲的路吧,也不会遭遇那样奇怪的事情。

打/土豪分田地,我们家被打了。

我想不通,想破头都想不明白,我们暗地里抗日、支持抗日,为什么就是反/革命分子?肯定是程福贵这个畜生,欺上瞒下。

程福贵怀恨在心,煽动全村批/斗我爷爷嫲嫲,仗着特权不由分辨就把我爷爷枪毙。

我嫲嫲一把年纪,一辈子受人尊重,受不了临老还要被人那般羞辱,所以她选择上吊。

她说她走得明明白白,怕爷爷一个人在黄泉路上孤单,她得去陪着他。

这一辈子她为爷爷生儿育女,他也一直保护她尊重她,虽然她是个小脚女人,没读过书,没什么文化,不懂大道理。可夫妻俩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个道理她懂。

她年纪大了,也不能再拖累儿女,所以她上吊,让家里任何人都不要阻拦她。

我求她不要死,她却笑着让我活下去。

“孩子,你要活到嫲嫲爷爷这个岁数,还有好几十年呢。”

当时看着嫲嫲的尸身,我说不出是什么感受,要哭哭不出来,心里堵着一大团裹着烂泥的麻,把我浑身都糊住,透不过气,身体越来越沉重。

我爹和二叔都被抓去关起来,批/斗、挨打,据说也要吃枪子,我娘和二婶那些女人关一起,打砸抢把家都抄了。

他们把我和夜生香兰也关起来,我怎么会让他关!我逃出来,我要去我找爹娘,我要救他们。

现在日本人已经投降滚蛋,再也没有人给我们家挂上名号不许我们抗日,我要去战斗!

我潜入祖宅,没想到家里有人,我看到程福贵那个畜生,他竟然想让我娘跟他,还说一直喜欢她。

我娘当然不肯!他连我爹一根汗毛都比不上,我娘为什么要跟他!

他就打她,撕她的衣服,还威胁她,说不从他就杀了我爹杀了我杀了我二叔杀了我们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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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娘打不过他就诅咒他。

我怒火攻心,要气炸了,敢欺负我娘,杀了你个混蛋!我去地窖寻摸一把刀,要去砍死他。

可惜我力气不够,打不过他,反而被他打了。

他踩着我威胁她,我大声地喊:“娘,我们家没有孬种,我才不怕他!我才不怕死!”

就是我娘受不了。

那畜生抽了我一顿,打得挺狠,可我一点都不怕疼,也不求饶。

我还得着机会咬了程福贵一口,他滚蛋了,扬言要杀我们全家。

我让娘不要伤心,我不怕死,我爹也不怕。

她只是安静地看着我,目光那般不舍又不忍,我就哄她开心,给她唱戏,给她背戏本子。

“你看啊,其实我会得多着呢。”

她终于哭了,抱着我低声地哭。

我妹妹没有了。

我好疼,看着娘疼我更疼,我觉得要疼死了。

我娘说了和我奶奶一样的话,她不能拖累我们,如果她活着,我和爹、二叔就活不了了,她不想让老程家名声扫地抬不起头来。

她说:“我们可以被冤枉,不可以被羞辱。”

我不懂,我恨我怎么想不通,我是个男人啊,为什么他们说的话我都听不懂?

爷爷说,天亮了,日本人投降了,我们都解放了。谁知道我们被程福贵抄/家,他死了,嫲嫲死了。

娘说,她活着我们就活不了,我不懂。

是程福贵那个混蛋吗?我去杀了他就行啦。

今天杀不了就明天,后天,我总能杀了他的!

可娘还是死了,她和嫲嫲一样,是吊死的。

娘死了,我好疼好疼,我真的要疼死了,眼前看什么都血红的,脑子里跟打雷一样轰轰的,怎么都安静不下来。

我只有一个念头,杀了那混蛋!

于是我逃出去,又找了一把刀,我要去杀程福贵。结果他不在,我就砍了他大儿子,他们就打我。

我怕疼吗?其实是怕的。棍棒拳脚打在自己的血肉之躯上,那种疼是无法言说的,可我不喊疼,比起我嫲嫲我娘,我不疼。

我爷爷死了,我嫲嫲死了,我娘也死了。

我不疼。

我听着自己的肋骨被打断,听着自己的血飞溅出来,听着……

我不疼。

我要给我娘报仇!

我要杀了他们全家!

我要他们血债血偿,老人孩子猫狗猪鸡都不能放过!!!

那一刻我突然就拥有了一个神秘的朋友。

我有杀程福贵的心,却没有那个力气,我朋友有力气,他让我的身体像大人一样充满力量。

我把他们狠狠地打回去,打断程福万的肋骨,打断程福贵儿子的肋骨,打……直到我自己昏过去。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好几天以后,二叔说我在鬼门关走了一遭,高烧不退昏迷好些天。

幸亏商队长和管政委来得及时,救了我们。

我却不懂,他们为什么不能早点来,为什么不能救爷爷嫲嫲和娘,程福贵那个混蛋为什么就能为非作歹,还有人撑腰?

我不懂,我想不通,我就不服气,

然后,他们说我疯了,说我精神出问题了。

是吗?

也许吧。

我知道我那个新朋友是不对劲的,他力气很大,冷酷绝情,黑暗暴戾,信奉以血还血,只要我想打人、杀人,他就会帮我。

我们在农场,有人护着,但是也有人欺负我们,总想打我爹和二叔。

我受不了的时候,就让我朋友去打他们,这样他们就不敢欺负我爹和我二叔。

当然,他们说我彻底疯了。

他们叫我大傻州,大傻子。

没关系,反正我的名字是给我家人叫的,他们随便叫什么。

爹告诉我,我不可以再发疯杀人打人,否则我就要被关起来或者被枪毙,他不想我死。

于是我明白,我那个能杀人的朋友不能常出来,因为那样我会被打死,我死了他就不能保护爹和二叔他们。

我把程如州的名字送给他,因为他像个大人一样会保护我们。

我想我娘,然后我就开始唱戏。

我有了一个会唱戏的朋友,他像个纯粹的伶人,唱念做打,演技唱功俱佳,一会儿温柔,一会儿尖酸刻薄,非常会骂人。

那些不敢打骂我们,却也想欺负排挤我们的,不能打杀他们,我这个朋友就帮我骂他们。

骂得他们狗血淋头!

我把俊生的昵称送给他,因为他很俊,有魅惑众生的本事——这是农场那些干部说的,他们是文化人。

除了对我爹和二叔,我不想看任何人,俊生会帮我对付他们。

哦,我二婶不要我二叔,走了,这也许就是我嫲嫲和娘说的怕拖累吧。

我二叔后来又娶了个更好的媳妇,俊俏、温柔,是个有点胆怯的姐姐,和我们家门当户对。

我新二婶是个挺好的女人,我觉得她也有点傻的。她本来也想和我娘那样上吊的,是我二叔救了她,开导她,她就想嫁给我二叔。虽然有点波折,两人还是在一起了。结婚以后,她就再也不害怕再也不寻死,每天开开心心的。

她对夜生和香兰很好,可他俩总是说她坏话,她是真有点傻的,傻得很可爱。

要是我娘在,我娘肯定喜欢她。

哪怕被批/斗,干很多活儿,她也不哭不难过,整天笑微微的,就好像这世上没有什么烦心事一样。

她感染了大家,周围的人都跟着她开心,给她采野花插,把黑暗的破屋子装点一下。

除了那俩混蛋孩子。

俊生也挺喜欢她的,给她唱戏,她也喜欢听戏,他们就一起去找别的戏子听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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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她的陪伴,俊生好了很多,不过,俊生的尖刻是骨子里的没法改变。

他会招农场一些人觊觎,混账们除了听戏总想把伶人据为己有,男人都劣根性!这让我为难,我不想去面对那些无聊的、让人厌恶的、作呕的人。

于是我又有了一个小伙伴,我把文生的名字送给他。

他单纯傻气,整天笑呵呵的,很受欢迎。他似乎只有四五岁的样子,我觉得四五岁的时候最开心快乐,父母不会逼着学习,就算淘气别人也不会骂。

一个男孩子,过了六岁,他这一辈子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所以,文生这样挺好的,多快乐啊,有吃的就开心,能听戏唱戏就开心。

不过他太笨了,除了唱戏听戏,其他的都不行。

我得帮帮他,要不他还要被欺负,我虽然管不了程如州和俊生的脾气,但是可以管文生。

文生太傻太单纯,他并不知道我们的存在,程如州和俊生却知道的。

我虽然不能直接改变他,却可以慢慢地影响他,就是不断地和他说话说话,久而久之,他居然也能改变。

这个小傻子很开心,儍吃儍喝,他们说我不那么疯了,不再打人杀人,没必要关起来。

哦,对了,我二叔和新二婶还给我生了个新弟弟叫冬生。

我不喜欢前二婶的俩孩子,不喜欢看他们。

我挺喜欢冬生的,冬生很俊,小时候瘦瘦小小的,眼睛又黑又亮,看人的时候让人发慌。

真是奇怪。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能看到我。

我想办法弄吃的给他补身体,免得他被饿死,那就太可惜了。

别人都不放心我和冬生呆一起,怕我害了冬生,只有二婶不怕,还让我帮忙看冬生。二婶说我没疯也没傻,是个好孩子,她喂了奶去干活儿,就让我看着冬生,前二婶那俩混蛋孩子就会刁难她,一点都不帮忙,就知道吃,自私鬼。

我讨厌他们!

我弄了好吃的只给冬生吃,不给他们。

这段日子过得还算平静,可我有时候还是控制不住会让程如州打回那些欺负我们的人,明明他们欺负我们不对,可如果我还手打他们,反而是我们的错。我不懂,但是父亲和二叔会因此受罚。

我就明白,为了不伤害家人,我自己也不能出现,只有文生是安全的。

我问程如州要怎么才能少出现,不会让人觉察出来大傻州不对劲,他说睡觉。

自从我家出事我就没睡过觉了,很奇怪,我居然不要睡觉吗?反正他们几个睡觉的时候我好像一直警醒着,我怕有人半夜来害我们。

要是我睡觉,我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要是我睡着,那傻子被人欺负怎么办?要是被人害了怎么办?我不放心。

慢慢地冬生大了,三四岁就聪明得让人惊讶,他不喜欢和外人说话,和周围的人格格不入。

大家都说他是个小魔鬼,小小年纪一双眼睛就很吓人,他会自己编儿歌,能吓哭小孩子。我最喜欢听,只有小冬生的时候,我就和他玩儿,教他一些东西。

他应该不记得的。

有冬生陪着傻子,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毕竟身体长大了,文生有力气,冬生有脑子,没人能欺负他们。

然后我就睡了。

后来我又发了一次疯,因为我爹。

我爹也死了。

文生是不知道的,他什么都不懂。

再后来,日子很漫长地过去。

冬生长大了,二婶带着他们回水槐村,傻文生无比失落,可惜他不能跟着去。

他的失落是被我影响的,我太过失落和痛苦,以至于影响了他。

他本来不会痛苦的,痛苦是什么他都不知道。

就像程如州,他只有暴戾,不会冷静思考,而俊生天生风骚刻薄。

文生就只有单纯和傻气,没有其他的,他不会痛苦不会暴躁不会复杂。

他只有真情,那是我所有的爱。

我知道冬生是个好孩子,是我们家的希望,他是如此与众不同,他真的做到了当年的承诺。

他说“哥,你放心,我会接你们回家的。”

他从来不当我是傻子,疯子,他只当我是兄弟。

当他带着一家人来接我和二叔的时候,我竟然有一种圆满的感觉,想要就此消失,不去掺和他们未来幸福的时光,免得被我搞破坏。

然后我看到了琳琳,仿佛看到娘。

她们模样不像,她比娘漂亮,像侬艳的玫瑰花,明媚、活力、飒爽,不像娘那样安静、细声细气、小脾气。

可她们眼中散发的那种光芒,却能直透心底。傻文生对她的眼神和声音,是有回应的,他很激动。

那一瞬间我也迷惑起来,娘是死了还是走了,现在她来接我吗

她就是娘,我想,然后文生就乖乖地跪下叫娘。

大宝小宝和小时候的冬生几乎一模一样,更加可爱灵动。

我又多了两个兄弟!

此后的人生,仿佛可以和出事之前的人生焊接起来,如果我消失不存在,那文生的人生就会一直幸福。

我努力让他看起来像个完整的人,千万遍告诉他小时候那些美好的事,只说美好的回忆。

从苦胆里抽出来的糖,对他却是甜的。

我希望他能重新长大,当然,那只是我的希望,他不可能长大,就和程如州不可能安静,俊生不可能正常一样。

可我希望他能长大,可以代替我快乐地生活下去。

这样冬生和琳琳都会开心的。

我觉得也许我应该彻底消失,这样才能让文生自己成长。

那日琳琳带着我们去铺瓦,大喇叭一遍一遍地刺激我的神经,程如州突然出现,抬手就攻击她,我虽然可以和他交流,可我从来控制不了他,幸亏他虽然暴躁却不伤害家人。

他只想杀了程福贵,彻底了结这件事,让过去的伤痛不再影响现在和未来的生活。

一刀下去,砍在手臂上,咬掉畜生的耳朵,咬死他!

但是那种复仇的心思已经不像当年那么狂烈,因为我不想让冬生和琳琳担心,不想让二叔和二婶担心,不想吓着大宝小宝,我当他们是小时候的冬生当他们是我的兄弟。

最后,我们选择让程如州继续沉睡。

睡着了就不会有痛苦。

也许因为我时时刻刻跟文生絮叨,像我娘当初那样絮叨,文生终于被我影响,开始长大,越来越能够和别人正常沟通。

我为他高兴,每次看着琳琳笑的模样,我就很开心,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就好像她是嫲嫲是娘是妹妹是媳妇儿是女儿,是我所有的亲人。

舍不得她受一点委屈。

她每次遇到什么事情,我都特别慌特别暴躁无法控制自己,但是我知道我不能变成程如州或者俊生。

那次她带着大宝小宝被狗追,她被吓得失了神智,有那么一瞬间,我想变成程如州,杀尽那家混蛋。今非昔比,他们再也没有从前的力量,我的身体也长大拥有了远超过他们的力量。

我可以做到!

是冬生安抚了我,他杀了那条狗,逼疯程信达,而后又把他们送去劳改农场体会我们的折磨。做了我想做的。

以牙还牙,以血还血,冬生有着程如州的残暴,可他也有文生的单纯和善良,他能很好的控制自己,不会像我这样躲在暗处再也见不得光。

突然我有一种渴望,想站在他们身旁,我也要保护琳琳,再也不让她受到伤害。

可能我愿望太强烈,我居然真的掌控了身体,我比文生大,不会像文生那样幼稚单纯,但是不管我狂暴还是尖刻还是单纯还是安静,他们都不会怀疑,在他们眼里,这都是我。

他们爱我,全然相信我。

这是一种很安全的感觉。

可我知道只有文生最适合这个家,虽然他不能和我交流,不知道我的存在,但是他会受我的影响慢慢变好。

我不能毁了这一切,因为我并不能掌控程如州和俊生,不能保证不发疯,只有文生是安全的。

最终我把这一切重新还给文生,我不允许任何人破坏这个家的美好,包括我自己。

文生越来越懂我,我也越来越能感同身受。

大家都以为他越来越懂事,人人都开心。

时光啊,就这样一天天地流逝,我觉得很幸福,就如同躺在暖洋洋的水面上,舒舒服服的,哪怕下一瞬就消失,也全无遗憾。

文生受我影响越来越深,他会想起小时候的开心事儿,他会在想着开心事儿的时候,不由自主地冒出那些难过的画面。

我不想他痛苦,那些痛苦,有我来受就好,他什么都不必记起来。

文生是个好孩子,他爱这个家,爱琳琳,爱唱戏,学英语,学唱歌,学演戏,还拍电视剧,拍电影,这些快乐辛苦,我都感同身受。

而对外人加诸他的排挤歧视,他并没有受我的影响,用暴躁、针锋相对来回应。不管外界如何对他,他始终那样单纯善良,心思专一地做他喜欢的事情。

这样更好。

我感受,我影响,我快乐。

文生越来越受欢迎,可他依然那么单纯,他能抗得住别人的羞辱,也能受得住铺天盖地的荣誉,因为他不在乎。他的眼里只有他的娘和家人,他唱戏是为了唱给娘听,赚钱养家,为了更开心,不是为了别人开心。

所以,他不在乎别人以为的那些荣辱。

真好。

家里人试探他,想试试他想不想结婚娶媳妇儿,文生是真不懂,哪怕他在我的影响下看起来大了不少,不再那么孩子气,可他的心思依然专一单纯。

俗称少根筋。

我虽然想让他结婚过正常男人的生活,可我自己心里并不想,我只想守护这个家,我对自己组成家庭没有兴趣。

我全部的爱和感情都给了这个家,我只要我嫲嫲,我娘,我妹妹,要我们一家人永远在一起,再也没人能把我们分开。

我不适合结婚,我不想骗任何人。

所以当小洁问文生想不想娶她当媳妇的时候,文生说出了我的心里话“想让你当小洁。”

不当媳妇,还当小洁,我们家永远的朋友,而不是某个人的媳妇儿。

对不起,我们已经没有余力去疼爱另外一个女人,我们家有嫲嫲,有琳琳有宝生。

只要琳琳和冬生不赶我们走,我们就会永远在一起。

随着时间的过去,我们越来越开心,越来越幸福,程如州和俊生沉睡的时间越来越长。

然后有一天,他们不辞而别。

他们走的时候,我正在做梦。

我做了一个非常恐怖的梦,我嫉妒文生,将他取而代之彻底抹杀,越来越暴躁、邪恶,甚至有了不该有的想法。

后来年底某一天,我在水槐村的戏台唱了一出斩秦桧,然后用自己磨得锋利的剑把程福贵、程福万一家子杀了个精光,男女老少,鸡猫猪狗!

我还把那些人头齐齐整整地码在爷爷嫲嫲、爹娘的坟头祭拜。

在大家四处找我抓我的时候我又悄悄潜回新祠堂,那个纪念馆。

我看遍了那些书籍、画像、照片,最后决定在那里把自己埋葬。

一把火先从自己烧起,然后把整个祠堂烧得干干净净。

冬生和琳琳冲进火里救我,我却把他们赶出去,我在火里唱歌唱戏,祭奠我们逝去的那些血泪。

“我们不需要纪念,我们只需要沉睡。”

然后我醒了,程如州和俊生却不见了,只有我和文生。文生依然不知道我的存在,他以为我们是一个人,我是他莫名其妙的悲伤和遗忘的过往。

我想把人生彻底交给文生,和程如州、俊生一起消失。

这时候我看到一本书,那是一本翻译过来的书籍,是琳琳托外国友人买回来的。

那本书叫做《多重人格》。

我看了那本书,恍然大悟,很多事情一下子就想通了。

按照书里说的,多重人格是我遭受巨大创伤生出来的保护措施,其实就是臆想症。多重人格,多重性格,我对自己的性格失去了统一认知感,认为我们是不同的人。

书上说,唯爱,可治愈心灵创伤。

我躲在文生的后面,感受着他的幸福,被家人时时刻刻地关爱着,让我越来越清醒。

我越来越意识到,我和文生是一个人,他是我最纯真的那一面,我把自己所有的愤怒、黑暗、爱、恨都给分离,造那些朋友出来。

程如州、俊生、文生,都是我臆想出来的,我是最后的理智。

可我仍愿意认为他们是朋友,而不仅仅是我发疯的癔症。这样我沉默发疯半生,就是有人陪伴的,有意义的,不仅仅是傻子疯子。

之前冬生已经报了仇,琳琳又生了一个妹妹。

宝生漂亮得像个小仙女,聪明得是个小精灵。

我有嫲嫲,我有娘,我有妹妹,我有家。

他们都爱我,我真的圆满了。

因为我越来越平和,放下执念,所以程如州和俊生会消失。

现在也许轮到我了,就算消失我无所畏惧,没有遗憾。因为对这个家来说,文生、程如州,依然活在身边。

我跟家里人道晚安,用晚安来表达告别,我挨个抱抱他们。

说实话,对我来说不是很喜欢拥抱,我不是文生那样单纯的性子,我讨厌被束缚,讨厌肢体太过亲密接触。

可我想和他们道别,并且告诉他们,我爱他们。

当我抱住琳琳的时候,她显然有些疑惑,还问我“文生,你怎么啦?”

是啊,她那么聪明,那么敏感,她研究了那么多精神类的书籍,她对我了如指掌。

虽然她没有试图呼唤过我的那些朋友,可她想必知道什么。

我跟她道晚安,默默地告诉她我永远爱她。伴随着文生入眠而沉睡,也许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我就会彻底消失。

我做了一个美梦,梦里爷爷嫲嫲,爹娘一起跟我告别,朝我笑得很开心,让我好好的。看着他们远去,我没有追上,也没用痛哭,反而一片宁静。

我和他们挥手告别。

当晨光洒向大地,霞光万道映入窗台的时候,我醒了。

我没有消失,因为我就是文生。

我被治愈了,那些怨恨、黑暗、固执、狂躁全都放下,如今身心轻松愉悦。

我再一次与自己的身体完美融合在一起,没有任何障碍,对自己的身份、感情认知也彻底统一。

我能体会到文生的那种单纯,心中只有爱。

虽然我彻底醒了,可我并不想回到人们认知的正常规则里,我依然是文生,我有爷爷嫲嫲,我有爹娘,我有弟弟妹妹。

我永远都是我。

我爱你们,我爱这人间的一草一木,我爱琳琳,我要去做电影戏剧明星,我要做我们老程家的骄傲,和我的家人一样优秀。

我要每天伴着星光入眠,每天伴着晨光醒来,顺着人生曲曲折折的路一步一步往前走,每一步都不孤独,不慌张,不怨恨。

不管回头看,还是朝前望,我心里都有光,有爱。

人生是一场修行,我经历半生疯狂怨恨,最后仍愿皈依善良天真 。

你们好,我是文生,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

愿你出走半生,归来仍是少年。【这句用了网络语,具体作者不知。】

——想给文生写个人番外,想了好几个切入点,等打开文档真写的时候,几乎是本能地选择了这个方式。

这是我的写作方式决定的,我是一个沉浸式靠灵感的作者,其实就是写作技巧不熟练的借口。

——

文生12岁受创,得了精神疾病,可他一直保持着一分理智。表面他是程如州,俊生,文生,内里那份属于他自己的理智和真诚一直在苦苦挣扎,在坚持和放弃中拉锯。

这无疑是非常痛苦的,所以哪怕外在表现单纯傻气,也会偶尔流露无言的悲伤。

这么多年,他都在一个心的圈里转,一圈圈地自我治疗。

最后他被爱被自己的不屈,治愈。

彻底苏醒。

然而哪怕治愈,他心智并不成熟,依然是十几岁的少年,他不会为社会规则活,他选择继续做单纯天真的文生,还是那个少年,一个年近半百的少年。

他和冬生一样,都是了不起的人,有着坚强不屈的意志。他虽然没做什么轰轰烈烈的事情,他是他自己的英雄。

一个精神病患者能够自愈成功,也许只存在于幻想小说里。

希望人人都有爱,能爱人,能被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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