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级律师[星际] 匿名者四

事实证明, 他们选择进治疗中心看一眼的决定无比正确。

酒城的这家感染治疗中心,跟各个星球上一夕之间出现的其他治疗中心大体一致。

都是一幢独立的堡垒式圆形建筑,玻璃罩顶之下,数个柱形大楼错落分布。

门诊、急诊以及药剂区都在一起,普通的住院部也有长廊跟它们相连。

但有两个区域例外。

一个是隔离区, 一个是药物研究中心。

隔离区的出入口控制非常严格,并不是走两步台阶或者穿过一个长廊就能够进去。

而药物研究中心则位于隔离区后面, 想要进入研究中心,必须先穿过隔离区。

燕绥之他们就被拦了下来。

“你们有手牌吗?”守在隔离区门口的白大褂提醒了一句, “这里是隔离区, 不能乱进。”

今天是治疗中心正式开放的第一天, 中心内的秩序非常混乱, 到处都是找不着北的人。

引路机器人都忙不过来,烧了好几台,不得不在各处安排点工作人员作辅助。

相同的混乱状况如果在德卡马或是红石星, 总能被很好解决,但酒城就逊色太多。

也正是如此, 燕绥之他们才想利用一下。

没想到这里管理不善, 隔离区的人却很警惕。

劳拉下意识给自己找了个出现在这里的理由, “哦没有,我只是来扔个鞋跟。”

她说着就往隔离区大门旁的垃圾处理箱拐。

白大褂一愣, “扔什么?”

劳拉无所畏惧地晃了晃手里的东西, 那赫然就是两根长而细的高跟鞋跟。

白大褂:“????”

“门口的台阶太滑, 我差点把嘴巴摔撕了, 断了一边鞋跟,我就干脆把另一边也掰断了。”劳拉女士解释说。

“……”白大褂用一种佩服的眼神打量了劳拉一番,“很抱歉,雪太大了,我会通知他们处理一下门口。”

劳拉扔鞋跟的时候,燕绥之已经走到白大褂面前跟他聊起来了:“进隔离区要手牌?什么手牌?”

白大褂指了指顶头的标牌,天知道这是他第几次做这种提醒动作,语气里满是无奈,“这边住着的都是传染性格外强并且暂时无法治愈的人,肯定不能自由开放。如果是家属的话,需要去前面做身份验证,档案通过可以领一个通行手牌,当天用当天报废。”

燕绥之朝远处的登记验证台望了一眼,“如果不是家属而是同事朋友呢?”

这就不是什么家族档案能验证的了。

白大褂很有耐心:“哦,那去那边,看见那个牌子没?报一下你们要探望的病患的诊疗号就行。”

他指了指十米开外的一个登记台,还好心冲那边的同事喊了一声:“刘,这边三位朋友要拿手牌。”

刘:“哦——好的,到这边来!”

“……”

这两位工作人员自作主张地把来客架上虎背,这下倒好,不登记都不行,扭头就走更显得奇怪。

燕绥之冲白大褂微笑了一下,三人转头往登记台走。

劳拉压低了声音:“啊……我真是谢谢他了,我们上哪儿编个诊疗号给他。”

顾晏淡定地开了口:“MS56224807。”

劳拉:“????”

“刚才路过挂诊仪,有位先生正被哄着进隔离区,顺便扫了一眼。” 顾晏说。

燕绥之走在最前面不方便回头,背手冲他晃了晃拇指以资鼓励。

劳拉:“……”

这位女士深觉自己回到了梅兹大学在读期间,所有学生都会在教授面前表现表现,半真不假地争个夸奖。唯独顾晏很特别——

特别容易惹教授生气,以及特别容易被教授惹生气。

他们时常开玩笑说,顾同学没被逐出师门,全靠本质优秀。

现在看来……

什么生气不生气都踏马是假的,只要关键时刻秀一秀,再怎么冻人都能讨教授喜欢。

就刚才那位被哄进隔离区的患者,他们都看见了,不过一般人注意力都被那位患者跟家属之间的争执吸引过去了,满脑子都是什么“交不交车”“耽不耽误挣钱”“打死不进隔离区”之类的玩意儿,谁能想到去记个诊疗号备用?

劳拉女士默默腹诽。

眨眼间,他们已经站在了登记台前。

白大褂招呼过的刘戴着手套,挡开了他们要操作的手,在屏幕上点了几下道:“报一下诊疗号。”

顾大律师毫无压力地重复一遍。

屏幕一闪,诊疗号对应的患者基本就诊信息蹦了出来,确有其人,照片就是刚才那位,职业是出租司机,感染到了S级,备注上写着还伴有药物依赖的情况。

见刘已经拿起来三串访问手牌,燕绥之伸了手。

然鹅刘却没立刻给他们,而是直接在屏幕上点了“联系患者”。

刘解释了一句:“抱歉啊,今天是第一天,有点乱,手续会复杂一些,需要跟患者本人再确认一下。”

劳拉:“……”

确认个屁,一确认就兜不住了谢谢。

劳拉女士自认是个胆肥的,但她就算眼都不眨混进私人飞梭,那也是老老实实安安分分猫在角落里不跟任何人打交道。哪像这样,一关一关都被盯着!

就这样昨晚还怼她不怕死呢。

劳拉不服。

她想说要不找个借口走吧,然而通讯已经连上了。刘拿着连接仪器的指麦说:“您好,有访客,需要您确认一下是否会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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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访客?”病患沙哑的声音传出来,“谁?”

接着,劳拉眼睁睁看着她敬爱的教授一派从容地接过指麦,“我啊。”

劳拉:“……”

顾大律师两手插着口袋看着燕绥之的后脑,欣赏某人信口表演胡说八道。

病患可能也很懵,愣了两秒没反应过来。

燕绥之没有给他反应的机会,他一手扶着仪器台,另一只手拿着指麦,继续用无比自然又熟悉的语气说:“上次喝完酒就一直没见,没想到你惹上这种病了,就来看看你有没有要帮忙的。比如你那车,进了隔离区打算怎么办,暂时不开了?”

显然这个问题正中对方的烦恼根源,那病患“唉”了一声,低低爆了句粗:“操!快别提了,这事愁死我了!算了,上来再说吧。”

他们的对话太自然,中间一点磕巴也没打。以至于在旁边听着的刘没有觉察出任何问题。

“那我就给您的朋友发手牌了。”刘说。

“嗯发吧发吧,我正憋得慌呢!”病患说完就切断了通讯。

五分钟后,三人穿上了隔离服带上手套,自如地走在隔离区时,劳拉终于还是没忍住:“教授,下次如果早有计划的话,能不能提前通个气?”

燕绥之把手套收紧,闻言笑说:“没有计划。你昨天进飞梭机做计划了么?”

“没有。”

“那不就是了。”

“噢——那看来我胆子大随教授你。”

“……”

顾大律师在旁边看着,心说什么叫近墨者黑,这就是了。

燕绥之收紧了手套,朝他瞥了一眼,“又在偷偷编排我什么呢?”

顾晏:“……燕老师,我张嘴了么?”

“不张嘴我就不知道了?”燕绥之挑眉说。

顾晏:“……”

胡搅蛮缠,蛮不讲理。

托那位病患的福,他们最终甚至进到了药物研究中心一楼。

不过曼森家并不傻,研究中心的电梯门带有虹膜扫描装置,这就不是他们能够糊弄过去的了。

一旦触发警告,那麻烦就大了。

燕绥之正琢磨着回头搞个合格虹膜的可能性,一群同样穿着隔离服的人就进了大厅。

一部分人进大厅后就摘下面罩透了口气。

他们把燕绥之三人当成了从楼上下来准备进隔离区的同事,点头打了个招呼便擦肩而过陆续进了电梯。

虹膜扫描滴滴直响,提示灯一直显示着绿光。

“那个领头的女人——”劳拉用只有他们能听见的声音说,“看见没?扎着马尾的那个。”

燕绥之和顾晏借着面罩的掩饰,朝那边看了一眼,准确地找到了那个正在进电梯的女人。

那应该是一个非常年轻的姑娘,但妆容加强了她的气场,也使她显得成熟不少。

劳拉的声音还在继续:“昨晚在飞梭机上,我看见她了,一直在跟人连着通讯。我觉得她至少是那趟飞梭里的头儿。所以我们没有猜错,那些悄悄运送的药剂真的进了这里,不过……是用来做什么的呢?”

她说了一会儿才发现,两人都没有回应,不禁问道:“教授,顾?你们听见我说的了吗?”

“听着呢。”

电梯门合上,燕绥之跟顾晏转回头来。

“那怎么不答话?”劳拉纳闷。

“没有,我只是觉得那个姑娘……有点眼熟。”燕绥之说,“当然,也可能是错觉。”

谁知,他说完之后顾晏也开了口:“不是错觉,我也觉得眼熟。”

只是在哪儿见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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