搔、搔首弄姿?
江晚晴头上三条黑线, 对神色古怪的林晋和裴姗姗勉强笑了笑, 拉着凌昭到隔壁。
那些海报……因为是裴姗姗的一片心意, 她又时不时的会过来作客, 所以江晚晴一直留着, 没有收拾掉。
谁知就这么凑巧, 凌昭看见了。
伤脑筋。
少年脸色冷沉, 一层层冰霜覆盖其上,嗖嗖往外冒寒气。
足可见他内心有多么不爽。
“那个不是平南王世子。”江晚晴深吸一口气,试图向他解释:“他是这个世界的一个明星, 这几年很红,你在电视上应该见过的。”
“不看电视。”
“报纸上娱乐版面——”
“只读时政社会经济。”
“……”
江晚晴咳嗽两声,说:“他就是长的像, 但真的不是你以为的那个人。”
那些明显凹造型耍酷的pose, 看在他眼里,竟然定义为搔首弄姿, 如果那位众所周知十分自恋的大明星听见了, 不知会怎么想。
她以前是很喜欢那个人, 从颜值到性格, 简直是少女怀春的梦中人。
啊, 追星的光辉岁月呀。
可古代走一回, 曾经的迷恋早消磨干净了,面对那张脸,除了无感之外, 就是隐约的尴尬, 偶尔也会想起当初比武场上的惊鸿一瞥。
宛若前世今生。
凌昭眉眼依旧冰冷,声音平淡:“我知道不是同一个人。所以我问的是,你为何会将他的画像,挂在你的闺房里?”
江晚晴心思一转,开口:“我——”
凌昭粗暴打断:“说实话。”
江晚晴气馁地叹了声,嗫嚅:“……穿到大夏前,很喜欢他演的戏,觉得他的脸好看。后来我在医院昏迷不醒,姗姗误以为我还喜欢他,就自作主张替我贴上了。”她抬眸,举起三根手指,再三保证:“明天我就处理掉,包括海报、贴纸、杂志……”
语气软怂软怂的。
爱过一场,到底舍不得扔掉,打包送人算了。
她一边说,一边偷瞧他,见他始终不动声色,便暗自咬了咬牙,默念一声成大事者能屈能伸,依偎过去:“况且当时我不认识你,不知者无罪,对不对?”
他不语。
江晚晴没辙,低头叹气,无奈和委屈都有:“当初在大夏,我对他怎么样,你全看在眼里。你不能不讲道理,只要是个男的,就来和我算账。”
凌昭沉默,忽然笑了声:“晚晚。”
他叫的亲昵,江晚晴以为他心情好了,柳眉舒展,微笑:“唉?”
凌昭笑意很淡:“当年,比试大会上……你看的,究竟是他,还是我?”
江晚晴一怔。
凌昭又道:“实话。不许哄骗我。”
江晚晴心虚,垂下眼睑,闷了半天,才道:“他。”说完,忙又抬起头:“但是只因为他长的实在太像,我思乡心切——”
剩下的未尽之言,在忽如其来的唇舌交缠中,消散无踪。
她脸上微红,配合地闭上眼,双手起初不知所措地垂在身侧,渐渐的,手指松开,缓缓上移,轻轻拥住他劲瘦的腰,只觉得他的体温透过衣裳传来,指尖发烫。
这一刻,不知为何,竟会觉得心安。
算了。
……反正和他讲道理,基本等于对牛弹琴。
良久,凌昭稍稍退开些许。
少女的唇像胭脂一般红艳,又好似花期正好的花瓣,泛着一层诱人的水光。
他笑了笑,指腹摩挲柔软唇瓣,接着握住她细白的手指,嗓音微哑:“下不为例。”
江晚晴松了口气,也笑:“我已经过了在墙壁上贴海报的年纪了……”
“非要挂画像——”凌昭说,语气认真:“只能是我的。”
“……还、还是别了吧。”
*
“姗姗。”
林晋盯着门的方向,微眯起眼,又看了眼墙上的钟。
那两个人走了至少五分钟。
他皱眉,转头看向裴姗姗。
少女心不在焉地转着手里的笔,仰起脸,看着墙壁上的一张张海报,忍不住嘀咕:“搔首弄姿?卧槽,他怎么说话的呢?……我就知道是个直男癌晚期,纠缠晚晚就算了,还嘲笑我爱豆拍的这么完美的硬照——去他的,什么辣鸡眼光。”
林晋又叫了声:“裴姗姗。”
裴姗姗突然回神:“啊?”
林晋迟疑了下,看了看门口:“晚晚最近有点奇怪,你感觉到了吗?她……真的没事?”
裴姗姗想起江晚晴说过的话,不自在地移开目光:“我不知道。放假后,我真没怎么见过她,你问我也没用。”
“姗姗。”林晋语气加重,“我怕她傻乎乎的被人骗,我哥那个人——”
话没说完,门开了。
江晚晴和凌昭前后走进来,看上去十分和谐的样子,一人拿一套习题,挨着坐下做题,两耳不闻窗外事。
风平浪静,什么也没发生。
可仔细看……似乎又有点不同。
比起离开前,少女的唇颜色更浓艳,仿佛还有点肿。
是错觉么。
过了两个多小时,陈嫂来叫他们回去。
林晋沉默地跟在兄长后面,死死瞪着那人冷清清的背影。
凭什么?
林昭的人生已经毁了,抽烟喝酒逃课,学业一塌糊涂,沾了一身的恶习,还自我感觉特别良好,自以为像个小混混似的到处打架惹事很酷很牛逼,殊不知看在别人眼里,他就是个没前途的废柴,害人害己。
就算出国,凭他那糟糕的英语水平,只能勉强混个不入流学校的毕业证,以后当个百无一用的草包富二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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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江晚晴不一样。
她是养在温室里的花朵,什么都不懂,更不会分辨善恶。
就怕林昭死缠烂打的,她一时糊涂,误入歧途。
……不行,他要救她。
“喂,林昭。”
林晋几步抢上去,挡在那人面前,神情冷厉:“我警告你,你要敢对江晚晴怎么样,我绝对不放过你,我说到——你笑什么?”
对方脸上挂着浅淡的笑,眼里浮起一丝轻嘲。
这样轻蔑无礼的态度,极大程度上激怒了他。
从小到大,林晋从没被人瞧不起过,他身边永远只有掌声和鲜花,数不尽的赞美,何曾受过这等冷眼。
他咬牙:“我问你,你他妈笑什么!”
说罢,抬手去扯那人领子。
凌昭一个闪身轻松避开,双手伸进口袋:“不放过?”他轻笑了声,慢条斯理:“后生可畏……别是放空话才好。”
林晋愣住。
凌昭转身回房。
除夕夜,林父有事,没能赶回来。
林家本来也没有一家人一起守岁的习惯。
于是,凌昭吃完饭就上楼了,晚上十点左右,江晚晴打电话来,叫他今晚别早睡,又过了一个多小时,将近午夜,有人轻轻敲他窗户。
他拉开窗帘。
阳台的光昏黄暗淡,少女站在他窗外,脸冻的通红,不断对着冻僵的手哈气,看到他,眉眼温软,弯成月牙的形状。
内外温差大,玻璃窗凝雾,她用手指画了一个小爱心。
凌昭皱眉,披上羽绒服出去:“以后我不在,你别爬阳台,听到了么?”
江晚晴温顺地点头,对他笑笑,习惯性地靠在他身边,看一眼手机:“还有三分钟。”说完,打了个喷嚏。
“还有三分钟你冻生病么?”
“……不是啊。”她由着他拉过自己的手,握着放进他口袋中,却不肯跟他进房间,心中默数时间,分分秒秒悄然度过。然后,她看着他,柔声道:“七哥,看天上。”
他怔了怔,抬头。
刹那之间,夜空绽开绚烂的烟花,姹紫嫣红,冰蓝莹绿,升到最高处,散成纷纷扬扬的碎片坠落,如同一场盛大的花雨。
前后邻居家门前亮起灯,人们纷纷出来,驻足观赏。
难得这般热闹。
“十二点会放烟花。”
凌昭侧眸。
夜空一朵朵烟花绽放又消逝,少女的脸忽明忽暗,眼眸却明亮,光华流转,璀璨而夺目,胜过这一场烟花雨。
她握紧他的手,偏过头:“新年快乐。”
在这里,和他度过的第一个新年。
就像很久以前,他期待着与她共度余生每一个中秋,月圆月缺,人相伴——此刻,她心中所想、所期盼,又无比坚定的,唯独一个念头。
“这样的日子,以后还会有很多……”她握紧他的手,十指相扣,并不想在这么好的日子流泪,于是笑的愈加灿烂:“新年快乐,七哥。”
*
假期就这么愉快的度过了。
凌昭既然有心教育福娃,江晚晴于情于理都不好拒绝,但又不能真让他早上拎着福娃出去,不说别的,在江元毅张英华那里就不好交代。
因此,每天早上,她只能自己带福娃出去,到了广场上,由着凌昭给他布置任务。
福娃叫苦连天。
起的太早,又是大冬天,刚开始几乎要了福娃的命,每次叫他起床,比拯救世界都辛苦,还得忍耐那孩子杀猪般的干嚎。
“我不活啦!不活啦!老天爷,你为什么这么作弄福娃?!”
见到凌昭,他倒是乖巧了不少,不敢作怪。
后来,福娃逐渐也习惯了,看见他皇叔,便会大着胆子问话。
“太后娘娘好吗?”
“好。”
“我奶娘呢?”
“不知。”
“那……聪慧和忠勇呢?”
凌昭看他一眼:“谁?”
福娃用手比划:“我的猫儿和狗儿,你不记得了吗?它们怎么样啦?”
凌昭当然不记得那对猫狗怎样了,左不过寿终正寝,或是不幸病逝,还能如何?
这孩子对大夏的牵挂,除了李太后和奶娘嬷嬷外,紧随其后的竟然是两只畜生……真有他的。
终于,福娃想起还有一个人忘记问,见左右无人,小声开口:“皇叔……你呢?”
凌昭低头看他:“平北羌定南越,好的很。”
福娃摇晃脑袋,掰着小手指数了数,说:“不是。我是说,我都有一个皇后一个贵妃一个妃子,再过几天还要选秀,皇叔你那么威风,那么厉害,肯定有三千佳丽,对不对?后宫能住下那么多人吗?”
凌昭:“……”
福娃没等到答案,执着地看着他,大眼睛扑闪扑闪,仿佛很期待答案。
……他当然期待了。
游戏里,他正在犹豫是否应该修整后宫,重新建几座宫殿,好迎接他日后准备接纳的众多嫔妃们,凌昭正好能提供个参考值。
然而,他皇叔又变回面瘫脸,看也不看他:“说过了。平北羌定南越——”
福娃急了:“我问的是你后宫有几个漂亮小婶婶呀!你成天骂我没用,说我昏君,我称帝一年,除了皇贵妃难产,皇后和贤妃都生了个胖娃娃,你呢?你那么厉害,你有几个爱妃和皇子?”
凌昭沉默片刻,又看向他,目光森冷:“……再跑一圈。”
福娃扁了扁嘴,委屈地跑去找江晚晴诉苦。
*
对江晚晴来说,这是个很美好的假期。
统考成绩出来了,高出她的预期。
——这甚至不是最重要的。
凌昭的出现,代表着她死水无澜的感情生活再起风云,有效避免了注孤生和养福娃给自己送终的结局。
未来可期。
万万没想到,开学第三天晚上,又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