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信说出王红星的名字时,其实是想看一看陈洛惊讶的表情,这种小恶作剧他向来乐此不疲。
结果,陈洛一头雾水,四平八稳开着车,莫名其妙地问道:“这人是谁?”
唐信表情一愣,讪笑两声坐了回去,他忽而想到,自己所处的城市,那可是整个华夏的权力巅峰,这里从上到下,有多少官儿?
陈洛总归是个普通人,不见得能把所有官员都认识,何况,王红星还是军方的人。
“军方的人,你不认识?”
陈洛坦荡地答道:“一些年轻军官我是认识不少,可你说的那个人,我没什么印象,晚上我找人帮帮忙,应该问题不大,这人是什么职级?”
军政是两个体系,行政体系里的实权人物,陈洛即便不认识,家中长辈或多或少都有些交情,但军方那边,则没什么根基和人脉。
职级啊。
唐信想了想,说:“总装备部科技委员会主任是什么样的行政职级?这我不清楚,军衔的话,他是上将。”
“你说什么?!”
陈洛这后知后觉来的震惊,让唐信没获得多少恶趣味的快感,就像是说了个笑话,对方沉默了五分钟后才反应过来笑点。
“王红星,王红星,原来是他,王主任。”
陈洛喃喃自语一阵,在京城呆久了,跟官场人打交道,都喜欢称呼职称,就像唐信和蒋公华交谈,也向来称呼对方蒋市长,陈洛和王红星是有过一面之缘,也是拜家中长辈联络感情所致,但只记住了王主任或对方上将的身份,名字反倒没留意,毕竟后生晚辈直呼长辈其名,自古就是不礼貌的举动。
“你和王主任认识?”
主任听起来稀松平常,但幼儿园的主任和总装备部科技委员会主任,那就是天壤之别。
“嗯,有过一次愉快的谈话。”
唐信无所隐瞒,而上一次在省军区的谈话,不但包括王红星这位上将,还有两位上将,甚至其中还有一位中央委员。
“那个牌照,就是王主任给你的吧?”
陈洛理清了思路,很久之前发去天海那个可以涉足军工的企业牌照,唐信和军方的关系,也在此时浮出水面。
“是,这次来,也是为了这个问题。”
陈洛摇头叹道:“你这人际关系,发展得够快啊。”
唐信笑笑不语。
单说上将,也许从建国算起,上百位细数不来,但现役在职的上将,不超过三十人,可想而知,能和一位上将搭上线,并且是在总装备部这样的实权部门,能量非比寻常。
思维上起伏之后淡定下来,陈洛忽而提醒道:“唐信,我不得不多句嘴,你想见王主任,起码,你要确定你找他谈的事不是浪费他的时间。”
“呵呵,这一点,我心里有数。”
唐信知道对方在担忧什么。
唐信至少从不认为他认识了怎样有权有势的大人物,建立了怎样牢不可破的深厚关系,便认为自己找了一个靠山,假如他仗着认识谁谁谁,不说无法无天,被人欺负了,就跑来诉苦求助,那就是纯扯淡,自己打自己脸。
那些位高权重之人,心里亮堂,他们有他们对这个国家的责任和义务,而不是有了权力便当干爹当保姆。
抵达国际酒店。
正门外,刘宝丰携着娇妻翘首以待,看到陈洛三人走来,热情地迎了上去。
“唐信,怎么今天有兴致来京城玩儿?来了也不通知我一声,过分了啊。”
唐信洒然一笑,与他们一同朝酒店内走去,先吃晚饭。
“我来,不是玩儿,办完正事就走人,你最近不是天南地北四处飞吗?我怎么知道你在京城。”
五人在酒店内部餐厅坐定,刘宝丰叹道:“这也是刚回来,呵呵,来来来,你点菜。”
服务员上来,刘宝丰挥挥手,让唐信这客人来点菜。
唐信又把这个事情推给了何嫣,而后朝刘宝丰笑道:“没出问题吧?”
“问题肯定有,但我要是解决不了,那我还怎么有脸去天海见你们?啊?你说是不是?哈哈哈。”
刘宝丰这话说的实在,唐信也不虚伪,含笑点头。
要在全国兴建白和医院,这是建医院,不是建快餐店,自然而然要和官场打交道,不同城市有不同的情况,同样在官场上也面临一些阻力,刘宝丰这段时间天南地北奔波,就是为了这些事情,不过看他现在的状态,显然再大的问题也难不住他。
“嫂子怎么称呼?”
唐信将目光转向刘宝丰身旁坐着的丽人,五官端正乌发高盘,慈眉善目之余,还流露出淡淡秀外慧中的气质,一袭修身的纯白连衣裙在身,端庄秀雅。
她柔和的神色隐含善意的责备瞪了眼刘宝丰,刘宝丰则一拍脑袋,哈哈笑道:“把自家老婆给忘了,给你介绍一下,秦清,在京城军区文工团坐办公室的,她搞文艺工作的,有点儿瞧不上咱们这些满身铜臭的商人,呵呵。”
“唐先生......”
秦清神色柔和,刚一张口,唐信便抬手打住,笑道:“别介,叫先生就见外了,嫂子就叫我名字吧,小唐也行,我这人喜欢年轻的称谓,人呐,越叫越老。”
秦清露齿一笑,颔首道:“好,那就叫你小唐吧,宝丰经常提起你,真是闻名不如见面,他说就是喜欢你直来直去的性子,人嘛,好听点儿是志同道合,说白了,还不是臭味相投。”
“哈哈哈,嫂子说的在理,我们就是臭味相投。”
唐信话音一落,秦清又将目光投向点完菜的何嫣,问道:“这位姑娘怎么称呼?”
“何嫣,是唐信的助理。”
何嫣也算见过不少场面了,今天朋友私底下的饭局,尽管在座的人都来头不小,不过她也毫不胆怯。
不过,好似硬要摆出自己大方的模样,反而姿态上偏硬。
秦清朝她微微一笑,算是认识一下,不再多言。
在这等菜上的时候,刘宝丰掏出烟来,三个男人点上一根,吞云吐雾。
“唐信,蒋俊给我打了个电话,他最近也忙得晕头转向,这一次,你真要玩得这么大?”
刘宝丰渐渐变得严肃,显而易见此时是谈正事。
唐信靠坐在椅子上,右手夹烟,左手端着一个烟灰缸,弹弹烟灰后,点头道:“机遇与风险并存,上一次,咱们是壮大了资本,这一次,将会是一次全国范围内的商业部署,加上立足亚洲的一个跳板。”
上一次,自然洗劫棒子金融市场。
这一次,是针对港城五大财团。
刘宝丰陷入沉思,他手上的烟一直没动,半截烟灰摇摇欲坠,在他身旁的秦清起身从隔壁桌上拿来一个烟灰缸,自然地放在他手边,刘宝丰回神,把烟碾灭。
他凑到唐信眼前,神情郑重道:“可港城财团在内地的投资,往小了说,一个地方是几个亿,往大了说,在一个城市能投下上百亿,其中涉及的工业,珠宝,IT,地产等等方面,不是那么容易搞垮,当然,搞垮对手方式很多,我们比对方有优势的地方在于,我们更熟悉国情,更懂得如何在国内玩资本游戏,知道整个商业运作与官方行政结合的薄弱点,可这一场博弈的关键,不是谁胜谁败,也不是我们能不能把对方击垮,还是,利益,咱们自然有利可图才去做,但,地方的利益呢?保证不了这一点,寸步难行。”
唐信也把烟碾灭,将烟灰缸放回桌上,身子一斜,与刘宝丰面对面,轻声道:“宝丰,咱俩,果然臭味相投。你说的一点没错,每个人,首先关心的自然是自己的利益,这一场博弈,主攻是我们,对手是港城财团,但中间还有一个不可忽略的摇摆方,就是地方,那每一片战场的本地利益集团,他们是墙头草,谁给的骨头香,他们就向谁摇尾乞怜。”
两人相视一笑,大家能看到这一场战争背后的关键点,至少证明当初合作,没错。
战争的本质是利益,无论谁牵扯在里面,本质都不会变。
唐信的确要打压摧毁港城财团,但如果仅仅着眼于此,他将一败涂地,同时会陷入四面楚歌的绝境中。
一个简单的比方,港城财团假如在沪城投资一个价值五十亿的地产项目,唐信把港城财团击垮,结果这个项目腰斩,沪城那边会答应吗?
这里面牵扯着不同地方的利益,是超过了战争双方的存在。
刘宝丰思索片刻,说:“我们的流动资金,肯定是等着最后一击,先不说海外,只说国内,要击垮港城财团,为了争取地方利益集团的支持,就必须拿出真金白银,起码要填补港城财团的空缺,而这仅仅是拉平了利益得失,还要支出一部分,才能彻底把地方利益集团拉入我们的阵营。这需要的钱,和各个行业的盟友,现在宏信集团并不具备。”
这才是重点,也是刘宝丰心忧所在。
假如不能拉拢地方利益集团,那这场战争,未战便败。
唐信深以为然地点头道:“你说的没错,我刚才说了,机遇与风险并存,我们因天大的利益铤而走险,别人也会,所以,我让杜承啸去联络曾博涛,博海商会会员企业近千家,资产总合是宏信集团的四倍左右,涉及的行业上百个,摆在他们面前,是一个选择,向左,人为财死放胆一搏,向右,作壁上观日后莫悔。”
刘宝丰怔怔地凝视唐信,眼神愈加狂热,他的确没有想到,唐信居然想把这场战争上升到这样的高度,不说博海商会全部会员企业参战,哪怕只有两成,事情将大有可为。
“呵呵,既然你已经开始部署了,那我也就不多问了,吃饭。”
菜已上齐,五人起筷子,谈笑风生伴吃喝,悠闲乐乐。
饭吃到一半,唐信的电话突然响了。
他接起来一看,是个陌生号码,不过却是京城本地的区号。
他在京城,应该没别的熟人了。
“喂,你好,哪位?”
“说话方便吗?不方便我就挂电话。”
听到电话另一头传来的女声,唐信释然,他在京城,还真有熟人。
“方便,你回家了?”
钱慧瑶兴致不高,电话中传来她略显失落的话音。
“是呀,家里没人,爸妈陪姥姥姥爷去旅游了。”(未完待续。如果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