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了两三秒钟,回神自己正在陆家的洗手间里。
侧身,往后靠上墙壁,她捂住胸口——心跳慌得厉害,仍旧无法平息。
全部都是血。
早上她便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梦见那么多的血。
彼时唯一能够联系起来的,就是傅令元。
这样的梦任谁都不会觉得是好事。她立刻停止自己将此联系到他身上。
而刚刚在书房里,陆振华说,这一次傅令元和陆少骢负责去接头的交易遭遇警察的埋伏,如今两人完全失联,下落不明。
她才明白,这可能不是单纯的梦而已。
或许世界上真的存在心灵感应。
她不懂……
她宁愿不要这样的感应……
在书房里时陆振华的话还没多说几句,好像是有新的消息传进来,就带着他的心腹先去处理了,留下她们一屋子的四个女人,各自惴惴不安。
阮舒独自来到洗手间,是希望先一个人呆着,好好冷静冷静。
首先她尽量往好的一方面所想的是,下落不明起码表示傅令元暂时没事,没有消息从侧面来讲等于是好消息不是么?
其次,虽不清楚傅令元是不是还没来得及动手就先遭遇警察,但目前看来他的野心暂时没有暴露给陆振华。
再者,既然警察方面至今没有针对陆家的动静出来,是不是代表警察此次的埋伏行动是失败的,并没有从现场抓到可以治罪青帮的把柄?那么进一步就代表,傅令元和陆少骢并没有被警察逮个现行?
咬了咬手指甲,阮舒心里乱糟糟的全是无法控制的不安——推测,终归全部都只是她个人的极其局限的推测。
包里的手机传来震动。
阮舒掏出,发现是陈青洲来的短讯息,打了个“?”。
不知道他现在是否已听闻风声——事情是昨夜发生的,而直至傍晚陆振华遣人将她接到陆宅来时,陈青洲对此俨然毫不知情。
阮舒严重怀疑陈青洲的情报网,会不会太不靠谱了?靠这样不灵通的情报网,他怎么和陆振华斗?
心里头因此而有点生陈青洲的气。虽然理智上其实明白这事儿根本怪不到陈青洲头上。
压了会儿躁动,阮舒才回过去道:“暂好,勿念。”
其余的话这个时候也不方便多说,只能先报个平安。
……
陈青洲等了一两分钟,终于等来回音,黄金荣比他还要激动地立刻往他的手机屏幕上凑:“咋样?丫头说啥?”
陈青洲瞥一眼后将手机递给黄金荣让他自己去看。
黄金荣先瞅见关键的“好”字,稍松了一口气,摸着四个字跟摸宝似的,然后立刻又想到什么,重新揪起八字眉埋怨:“这丫头咋就四个字?不给说说究竟具体啥情况。”
转眸他看向陈青洲责怪:“你也是,说是出去了解情况,结果啥都没打听到。”
陈青洲没有接话,只是道:“荣叔你先去休息吧,她都说了要你‘勿念’,你听她的话。”
“她人都还没回来,咋‘勿念’?”黄金荣不乐意。
“她一时半会儿回不来的。你别等她了。”陈青洲从沙发里起身。
“丫头告诉你她不回来了?她难道今晚还要睡在陆家?”黄金荣大惊失色,“她咋可以在陆家过夜?”
陈青洲不语,扫向刚从外面进来的荣一,兀自迈步朝书房去。
荣一忙不迭紧随其后。
“确定了?”陈青洲边坐进椅子里,询问。
荣一回道:“确定了,傅老大和陆小爷至今还没有回来。而除了阮小姐,蓝沁小姐傍晚也被叫去陆家,听说是戏拍到一半临时走人,为此导演还没特别生气。所以二爷您的猜测十、有、八、九是对的,他们的交易出问题了。”
陈青洲凝眉——既然阮舒没事,那么就不是傅令元出纰漏。如果不是傅令元出纰漏,问题要么就来自交易对象,要么就来自……警察。
现在他不清楚陆振华此次的交易对象是谁,而警察那边,一般这种行动都是保密的,没那么容易查探出消息。
沉吟片刻,陈青洲能做的暂时只有一件事:“继续尽可能地留意陆家的动态,主要是这两天的出入情况,尤其留意是否有警察找上门。没有确定的消息之前,先不要和荣叔透露,别给他徒添烦恼了。”
荣一感觉得到自家二爷的有心无力,没多加打扰,应承着就退出去。
陈青洲默默地坐了一会儿,盯着桌面上的手机——第三天了,他不给她打电话确认她是否真的没逃,她竟是也一通电话也没给他打来。
抓起手机,翻到她的号码界面,黑着眼睛凝了数秒,最终,手指还是摁下了下去。
……
发现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是陈青洲,傅清辞即刻从昏昏欲睡中清醒过来,先急急看了一眼身旁的小人。
见他依旧睡得安静并没有被吵到,她吊着心缓了缓,小心翼翼地将手臂从他的身上抽走,给他掖好被子后,才轻手轻脚地下床,离开他的房间,走到外面的客厅阳台上,赶在来电的最后一声时接起。
接起后,傅清辞没有马上说话。
陈青洲也没有说话。
两人相互听着对方的细微呼吸。
须臾,傅清辞率先打破沉默:“我后天会信守承诺回你那儿。”
“伯母的病情好转了?”
“嗯,已经没有大问题了。”
“什么病?”
“老毛病复发。”
“什么老毛病?以前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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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清辞被他追问得心里有点毛,忍着脾气道:“我家里人的事轮不到你管。我都已经告诉你我后天会回去!”
陈青洲的语气有点冷嘲:“好,我不打探伯母的病情了。”
傅清辞听出些味儿来,眼皮不安地一跳。
便听陈青洲紧接着问:“你现在和谈笑在一起?”
“你在怀疑什么?”傅清辞冷笑,“怀疑我从你那里请了几天的假,是为了和谈笑见面?怕我和他合谋商议如何弄死你好让我摆脱你?”
“你希望我死?”陈青洲的关注点在此。
傅清辞皱了一下眉,没有回答,道:“你已经确认了我没有逃。如果没有其他事,先这样。”
陈青洲换了语气,问:“你现在是不是完全不清楚你们缉毒大队里的事情?”
这样的话题猝不及防且始料未及。傅清辞稍稍愣怔,很快讥嘲:“你不是很清楚我已经被停职好几个月了?怎么?想收买我从我这里套取局里的内部情报?你做梦!你们这群社会的毒瘤!”
说到最后她已完全是激动愤慨,即便隔着电话,他仿佛都能感受到她浑身的正义凛然。陈青洲淡笑一下,也不做辩驳,反正这也不是她第一回骂他了,何况有些话骂得也是事实。他无所谓。道:“你停职了,但谈笑没停职不是么?”
傅清辞又愣了一下。
不等她继续骂,陈青洲先堵了她的话:“是令元可能出了事,不是我要收买你。”
“他?”傅清辞皱眉,“什么叫他可能出了事?”
陈青洲没有回答。
不过傅清辞自己已反应过来——他们这些混道上的人,还能出什么事?
心头当即磕了一下,转念她却是又冷声:“他犯事儿被缉毒大队的给逮了?呵,活该!是他自己要走这条路的,早该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可惜我不在局里了,否则我一定要亲手抓他给我们傅家清理门户!”
陈青洲淡声:“并不确定他就是被扣了。所以想问你是否有办法确认。”
傅清辞嘲讽:“听你的口气怎么好像挺不希望他出事?你们不是死对头?你难道不是应该巴不得借我们缉毒大队替你扫清一个障碍?”
“嗯,如果真是你们缉毒大队扫了他,我很感激你们。”陈青洲语声清淡,显得轻描淡写。
傅清辞轻哧。
身后在这时忽然传出唤声:“妈……”
傅清辞下意识地转回头,正见小晏西不知何时从卧室里出来了,站在那儿看着她,睡眼还有些惺忪,打着呵欠提醒:“妈,你站在风口上说话,明天肚子会不舒服的。”
而下一秒,便听听筒里陈青洲在狐疑:“妈?谁在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