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婕妤接过打开,只见里面放置了三颗灰黑色的小药丸,放在鼻前一闻,只有淡淡的一种药香。林婕妤抿嘴浅笑,道:“原来姐姐果然藏有宝贝。怎不早些给妹子呢?”
“瞧你说的,这是太医院的杜大人配制的一种药丸,前些日子刚给我,说是这药丸有病可以减轻病痛,无病可以养颜定神,对了,还能帮助睡眠呢。我刚拿到,也不知道效果怎么样,所以没给你送去。”
林婕妤听罢十分好奇,又拿起锦盒仔细地看了看,道:“这杜大人,就是姐姐常常给我提起的那个太医院的院判杜文浩杜大人?”
“正是。”说起太医院,德妃忽然想起一件事,问道:“对了,前几日我听你说,你母亲病了,这几日可好些?”
德妃指的林婕妤的母亲,其实是婕妤的养母,姓冯。是先帝宋仁宗的侍嫔。冯氏的祖父曾当过兵部侍郎。冯氏九岁入宫。长大后,得到宋仁宗宠爱,生了两个女儿。
宋仁宗封冯氏为“始平郡君”,后来先帝还有意进一步册封她的,可这冯氏却淡泊名利,不愿意接受册封,力辞不拜。所以直到宋仁宗驾崩,冯氏仍然只是个始平郡君。
宋朝的后宫嫔妃制度比较乱,有若干等级。
大体上说,刚入宫的,封号是“侍御”、“红霞帔”,再进一步,才封“君”,君名各不相同。
冯氏的“始平郡君”便是其中的一种,再往上,便可升为“才人”,然后升为“美人”,再往上,是“捷妤”。
还有昭仪、昭容、修媛、修仪、修容、充媛、婉容、婉仪、顺容、贵仪等众名号。
再就是妃一级了,包括贵妃、贤妃、德妃、淑妃、宸妃。
最上一等,就是皇后。
所以冯氏的“始平郡君”算是很低的佳丽封号了。不过冯氏是先帝的女人,替先帝生了两个女儿,所以尽管封号不高,在后宫的地位却还是比较高的。
林婕妤生下两个皇子后,不久便失宠了。她身体孱弱,两皇子尚幼,冯氏见她母子可怜,便帮着照料两个孩子,关怀备至,如同己出。
林婕妤感激之下,拜冯氏为养母。
林婕妤道:“母亲毕竟年纪大了,总是小病不断。前些日子病了,太医来看过,开了不少药,总不见好。唉,瞧她病痛,我们心里着急,却也帮不上忙。”
德妃不禁感慨,道:“是啊,可真难为你了。”
又说了一会话,林婕妤这才拿着那小盒药告辞走了。
第二日正午。
林婕妤来圣瑞宫玩。
德妃正带着三个孩子在后花园里玩耍,见林婕妤笑嘻嘻地朝自己走过来,平日里能见到这个冰美人儿抿嘴一笑,简直比登天还难了,怎么今天能笑成一朵花儿似的,迎了上去笑道:“妹妹今儿个这么高兴,有什么喜事?”
林婕妤却不说话,拉着德妃在一棵柳树荫里石凳上坐下,左右看看没外人,低声道:“姐姐,什么时候让妹妹也见见太医院的那院判杜文浩杜大人?”
德妃听罢,吃吃一笑:“妹妹怎么对杜大人有了兴趣?他可是有家室的人。”
“姐姐说笑了!”林婕妤微笑道,从怀里拿出昨日德妃给的锦盒打开,里面少了一枚药丸。林婕妤道:“昨夜我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想起姐姐的话,就吃了一颗,谁想,没一盏茶的工夫,竟然睡着了,一觉到天亮!姐姐你说神不!所以啊,想约见一下这杜神医。”
德妃故意笑着逗她:“人家神医忙着呢,太皇太后,皇太后,皇后,一堆人等着他瞧病,空闲日子可不多,也不知约得上约不上。”
林婕妤叹了口气:“是啊,我也知道,其实……,我找他是想问问他,有没有法子治我母亲的病。”
德妃立即不笑了,关切地问:“怎么,老人家病情一直没见好转?”
林婕妤点了点头,道:“正是,今儿个上午,我去母亲寝宫,正好碰见太医院大方脉的吴启明太医在给母亲诊病。吴太医走了,母亲说病情一直未见好转,到现在连饭都吃不下了。吴太医也是束手无策。
我见母亲身子越来越差,很是着急,所以寻思着来求姐姐,听说你和杜大人交好,想请姐姐帮忙约见一下,请杜大人给我娘瞧瞧病。”
德妃奇道:“瞧你说的,杜大人是太医院院判,奉旨后宫侍医,你是婕妤,也在侍医范围,直接分派他不就得了吗?何苦劳神还要让我转告?”
“姐姐不是也说了吗,杜大人后宫侍医忙着呢,听说这些日子就没空闲的时候,除了太皇太后、皇太后、皇后和诸位妃子娘娘,其他人只要不是急症,找他得排队了。真要轮,谁知道轮到什么时候了。眼看我娘病情日重一日……”
德妃不敢再说笑,拉过她的纤纤素手轻轻拍了拍,以示安慰,道:“妹子放心,我这就叫人去找他,让他尽快来给老人家瞧病。”
傍晚,德妃来到月清宫,很歉疚地对林婕妤道:“真是对不住,杜大人这两天都在忙着给陈美人瞧病,一忙忙一整天,是皇上的钦命。他说了很想来,可这两天暂时还来不了。”
林婕妤勉强一笑:“无妨,谢谢姐姐了。”
德妃也很不好意思,想了想,说道:“要不,你去找陈美人说说,让他准杜大人个半天的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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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婕妤轻轻咬了咬嘴唇,道:“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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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颜宫,皇上目前最宠爱的陈美人的寝宫。
这几天杜文浩一直在宫里给陈美人诊病。
最近陈美人总是觉得倦怠,茶不思饭不想,这可急坏了万岁爷了,下诏让杜文浩侍医。
杜文浩奉命前往,照规矩是隔着薄薄的白纱的。隔帐诊察之后,发现陈美人也就是外感风寒,想必是跟皇上闺房嬉戏玩高兴了,着了凉。便道:
“娘娘不必忧心,不过是最近天气昼夜三变,时冷时热,大抵是受了一些风寒,故而这才失了口味,吃上几副调理肠胃的药,便好了。”
陈美人懒洋洋地说道:“可是我并无风寒的症状啊?”
“风邪入体,初始很少有明显症状的。”
“行啊,你说风寒就风寒罢,该咋下方拿药,你做主好了。——我这身子骨倦怠乏力,有何良方呢?”
“嗯,针灸推拿可以缓解,可以叫太医院女科夏九婆等女医前来侍医。”杜文浩老老实实回答。
陈美人撩开白纱帐,好生瞧了他一眼:“她们啊?本宫信不过,没得把我这身子骨没病给弄出病来。本宫还是信你,这些日子你可没少在皇上面前露脸,太医院太医多了去了,能象你这般露脸的,还真没几个。罢了,不找别人,就你了,给本宫针灸推拿吧。”
杜文浩躬身道:
“微臣……,这个……,微臣不擅长此道。”
“是吗?听说你的皇太后针灸治疗经行腹痛,效果显著嘛,怎地到了本宫这里,倒成了不会了?”
杜文浩感到后脊梁发冷,心中一个劲懊悔,该叫夏九婆一起来,这样才不会惹人闲话,现在这样,只怕瓜田李下,难道众人悠悠之口啊。有心要走,却找不到合适的借口。忙道:
“要不,待微臣把女科太医丞夏九婆叫来,协助微臣给娘娘诊治,不知可否?”
“不用了!皇上让你后宫侍医,你是奉旨行事,有圣旨罩着,你还怕什么呀?赶紧的吧。你不着急本宫还着急呢。这全身倦怠,伺候皇上有个不遂心的,你担当得起吗?”
杜文浩一听她拿大帽子压人,不敢再多说。
陈美人放下纱帐,左右看了一眼,挥了挥手,侍女太监们都躬身退下了,屋里只剩下杜文浩一人。
陈美人趴在了软榻之上。这软榻只有半人身长,所以陈美人两只脚是翘起来的,反倒更显曲线玲珑。侧过脸来,对杜文浩道:“进来吧,给本宫推拿。”
杜文浩第一个反应就是这娘们肯定有阴谋!
她现在得到皇上的恩宠,凡是有脑袋的女人,都知道这时候如何保持皇上的恩宠才是第一位的,而这时候与别的男人有什么瓜葛,绝对是最愚蠢的行为。但是,陈美人却做出了这种行为,最恰当的解释,不是陈美人蠢,而是她别有所谋!
可陈美人谋的是什么呢?杜文浩脑袋飞快地转了好几转,便猜了个大概,立即感到一阵的寒意。
陈美人:“快啊,你还磨蹭啥呢?”
杜文浩把心一横:奶奶的,这可是你自找的,刚才宫女太监都听到了,你让我进去给你针灸推拿的,再说了,自己背后还有太皇太后等人撑腰,皇上对自己印象也不错,只要拿捏住分寸,太医推拿按摩,这总能说得过去的。
想到这里,杜文浩躬身答应,从怀里掏出那方随时备用的黑纱巾,把脸蒙了个结结实实,只露出嘴巴。然后伸手摸到白纱帐,撩开了进去。
陈美人一见,扑哧一声笑了:“你搞什么啊?戴着个黑巾干啥?”
杜文浩朗声道:“娘娘万尊之躯,岂是微臣能唐突的。所以微臣给娘娘诊察推拿,必须黑巾蒙面。”
“这么大声做什么?哼,不用了!你们大夫不是常说一句话,叫什么‘医者父母心’吗?那本宫就是你的亲人家人,有何疑虑顾忌之处?赶紧把黑巾扯了吧。”
“微臣不敢,娘娘是主,微臣是臣,君臣之礼不可废,不同于医者父母心的。微臣万万不敢唐突了娘娘。”
陈美人叹了声,道:“行啊,那你动手吧。”
杜文浩按照蒙面之前对陈美人身姿的记忆,小心翼翼探出手去,摸向陈美人的香肩,想先定位香肩,这样根据肩部位置定位穴位,就比较准确了。
杜文浩试探着伸出一根手指,按照先前的记忆小心翼翼摸了下去,果然,这一次正好摸在陈美人香肩之上,这才轻舒一口气,以此定位,针灸度穴,然后推拿按摩。
中医推拿是一种重要的治疗手段,杜文浩掌握的现代推拿法比宋朝的要先进一千年,很多穴位推拿手法和作用都不是宋朝医者能比拟的,陈美人很快感到全身通体舒泰,侧过脸腻声道:“还真不错,想不到你推拿手法这么好,赶明儿教我,我给皇上按摩解乏,皇上一准高兴。”
“微臣领命。”杜文浩心不在焉答应了。
陈美人笑道:“杜大人,听说你没有纳妾,是吗?”
杜文浩道:“是的。”
“想不想纳呢?”
“这个……”迟疑片刻,低声道:“微臣刚成亲不久,纳妾这种事,等以后再说吧。”
陈美人道:“杜大人,你也算得上皇上器重的重臣了,你瞧瞧咱们大宋朝,但凡家里有点势力地位的,谁没个三妻四妾?是不是没有合适的?要不,本宫给你牵个线好了。我这宫中的宫女,那可都是从各地精挑细选出来的,要人才有人才,要模样有模样。待会我让她们过来,你挑个一两个回去作妾,算答谢你给本宫治病。你看如何?”
杜文浩吓了一跳,忙陪笑躬身道:“娘娘的好意微臣心领了,只是,纳妾之事,微臣实在还不想。还请娘娘见谅。”
陈美人哼了一声,甜腻腻道:“你们男人呐,都是口是心非!嘴上说不想,看见漂亮姑娘,眼珠就不会转……嘻嘻嘻”
杜文浩不敢接腔,脸上很有些发烫,幸亏脸上蒙着黑巾,对方看不见自己的窘相。
陈美人道:“也罢,你先回去和夫人商量一下,就说是本宫的主意,一个重臣,没个三妻四妾的,说出去没得让人笑话!要知道,人家不仅是笑话杜大人你,也笑话咱们做主子的不会为人,不懂得体惜下情。”
杜文浩脑袋有些发懵,怎么老遇到这种事情,唯有心里苦笑。
此后连续几天,杜文浩都在陈美人寝宫里给她针灸推拿。
服药针灸推拿之后,陈美人身体很快康复了,却总说这不舒服那不舒服的,就不放杜文浩走,每次都问杜文浩纳妾的事商量好了没有。杜文浩老老实实回答还不想纳妾,陈美人便苦口婆心劝他为了体面为了好看,也必须纳妾。
这天,在杜文浩推拿时,陈美人又提这个话题,杜文浩只好当闷声葫芦。
陈美人说的嘴巴都干了,杜文浩还是不吭气,陈美人一骨碌爬起来,一把将他脸上的黑巾扯了下来,瞪着他道:“喂!你到底答不答应?给句话啊!”
杜文浩淡然道:“恕难从命。”
陈美人道:“你跟我抬杠是吧?好,把宫里二十岁以下的女人都叫进来!”
“是!”那宫女答应了出去了。不一会,进来了二十几个少女,低头垂手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