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肆月就永远都不会回到你身边了!你就一个人孤独终老吧!”
施诗的话一次又一次地在耳边盘旋重复。
孤独终老?
若是她永远都不醒过来, 那么他就永远守着她。
沈斯南睁开眼睛, 看了看微弱灯光下, 那张白皙到如今近乎没有血色的脸庞, 伸手抚摸上她的脸颊, 低声说道:“媳妇儿, 醒醒吧!醒醒吧!”
再这样下去, 他怕他自己会撑不住,先投降。
在医院的日子异常寂寞难熬,沈斯南已经许久都不曾回到那个只属于他和辛肆月的家了。
这一天, 翁吟琳一大早过来的时候,带了一封信给他。
沈斯南看着那封信,未接之前问了一句:“妈, 这是什么?”
“今天早上过去你房子想给肆月收拾点东西带过来的时候, 在你们卧室发现了这封信,就压在梳妆台。”
沈斯南意识到了什么, 立即伸手接了过来, 慌乱地将它拆开。
纸张那娟秀的字体, 确实是她的!
上面写着:
沈斯南, 如果你能看到这封信, 我想此时的你肯定很难过。怀了孩子之后我经常忧思过重,因为我隐隐觉得当这个孩子生下来的时候, 就是我离开你的时候。
沈斯南,我舍不得你。
没有你, 我想我也不会遇见幸福。
感谢你, 让我体会到了所有的爱和温暖。
若是我真的离开了,希望你能不要忘了我,好好把孩子带大。若是你以后有了喜欢的人,也请她善待我们的孩子。
沈斯南,如果你真的想忘了我,那就忘了吧。如果忘了我,能让你轻松些,那么就忘了吧。一个人活着记忆里,这实在太痛苦了。
孩子,我很遗憾没有机会陪着他一起成长了。
我想,我会时时刻刻记挂着他,在脑海里将他的所有成长经历都幻想一遍。
沈斯南,有孩子陪着你,我想,未来里,你还能有个陪伴。就让孩子代替我,在没有我的时光里,和你一起度过吧。
对了,你说孩子的名字让我取,我想了许久,如果是男孩的话,就叫沈晨安。若是女孩的话,就叫沈晨宁,你说好不好?
我只愿我们的孩子能够健康安宁地长大。
沈斯南,好好带大我们的孩子。我爱你。
沈斯南将这封信来来回回地看了无数次。
眼泪溢出眼角,他抬头,闭上了眼睛。
他也爱她。
他会等她回来的。
他会和儿子,一起等着她回来的。
站一旁的翁吟琳见状,伸手拍上了他的肩膀,“肆月她其实一直都在我们身边,哪怕她没醒过来,你也要照顾好自己,不然,她会难过的。”
“妈,我知道。”沈斯南说完,又接着道:“孩子的名字,就叫沈晨安……妈,我打电话和爷爷还有爸他们商量一下。”
“好。”
所以,沈家的小孙少爷出生近三周,终于有了自己的大名——沈晨安,小名安安。
安安从小就特别黏沈斯南。不管是喝奶粉还是睡觉,只要不是沈斯南亲自动手,他便要哭哭闹闹上一会,但是若是在他哭闹的过程中,沈斯南走了过来,伸手接过他,哪怕不用出声哄,就一个眼神,他就会立刻消停,甚至还会朝他挥挥小手,笑得格外开心。
长辈们都说,孩子特别聪明,这么小,就已经懂得认人了。
沈斯南也觉得是,他和她的孩子怎么可能不聪明?
在孩子满月的时候,施诗死在了监狱。
死因是自杀。
朋友将这个消息告诉沈斯南的时候,沈斯南沉默了。
“她怎么会选择在这个时候结束自己的性命?想不透。”
沈斯南没有告诉他的是,她大概是觉得自己的愿望实现了,辛肆月永远都不会醒过来了,所以她想要离开这个对她而言虚假的世界吧。
但是,施诗死了。
这个世界还在好好运转着。
日子,仍需要过。
沈斯南似乎已经习惯守着辛肆月还有带孩子的生活。
他已经接受了这种不知她何时能醒过来的现状,开始慢慢地重新做回了之前的沈斯南。
白天,西装革履地上班。
晚上,陪着孩子守着她。
沈晨安确实是个很聪慧的孩子,学东西也比别人快一些,当然,也顽皮。自从学会了翻身,他能够一整晚都不睡觉,就在自己的小床里,翻来覆去玩得不亦乐乎。
辛肆月沉睡的三个多月里,每天来看望的人接连不断。
毛士源是亲眼目睹着沈斯南一天天消瘦下去的,他每一次过来医院,都希望那死气沉沉躺着的辛肆月能坐起身怼自己几句,也好过这般一句话都没有。
而对于沈斯南,他心底有许多的话想说,可是当看到沈斯南的时候,他又不知从何说起了。
劝他别等了吗?太残忍。
让他好好过日子?太无力。
毛士源认为能出一份力的,就是多替他分担一下工作上的事情,默默地身旁支持他。
庄著也经常过来医院。只是,他最近也焦头烂额中。
有一次,他逗完了沈晨安,笑着和沈斯南说:“你这儿子看着很讨喜,我都很想生一个了!只不过,孩子他娘不知在哪里?沈斯南,你说我们是不是难兄难弟!”
正准备进屋的钟勤和顾瞳听到这句话,相互一对视,倒是谁都没接话。
自己的好朋友莫名其妙醒不过来,她们已经从无法接受到了如今的心如死灰。
希望,到了如今,早已变得只剩下了星点。
辛肆月能不能醒过来,她们已经不知道了。她们想,若是她再不醒过来,她们就会没了坚持的力量和勇气的。
唯独沈斯南,一直坚信着她一定能醒过来。
这天周末,他盛了温水给她洗脸擦手。
阳光很是明媚。
沈斯南边动作熟练地为她擦着指尖,边说道:“今天的天气很好,安安被妈带回老宅陪爷爷了,没了他在身边,感觉都安静了不少,要是这个时候,你能和我说说话那就好了。媳妇儿,我知道你会醒来的。所以我一直在等。我会一直等到你醒来的那一天的。”
沈斯南断断续续地同她讲了许多话许多事,等他擦洗完毕,起身去倒水的时候,他没有发现的是,被风吹起的窗帘拂过了床角,床上一直安静无声的人儿,手指微微动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