辗转回到伦敦, 安德烈当然不会认为这件事就这么结束了。最少伊莫顿不像是一个愿意轻易放弃野心的男人, 他既然有那样强大的力量,只是一次小小的失败当然不会就这样灰心丧气。
只是安德烈并不愿意支持一个如此缺乏常识的主人去征服世界。他的本质上还是一个普通人, 如果伊莫顿想要征服世界,那安德烈的首要任务就是先把他缺失的这三千年的知识教给他。
毕竟如果出现什么不幸,伊莫顿可以化为黄沙一走了之, 他可是肉体凡胎跑不掉的。
为了避免出现这样的问题, 安德烈认为在伊莫顿具备一般人的常识之前他需要跟他保持一定的距离,以策安全。
首先就是伊莫顿的他住在哪里的问题。
回到伦敦的第一天,安德烈当然是将伊莫顿……送进了旅馆。为什么不送回家?这当然是因为工作和生活应该分开, 况且从安德烈对伊莫顿的了解看, 他并不是一个好相处的客人。
当然旅馆钱是安德烈付的。
然后当天晚上凌晨旅馆就派人找到他家通知他说:伊莫顿失踪了。门房并没有他离开的记录, 也没有为他叫车。旅馆问是否需要报警?
当然不能报警!安德烈立刻安抚旅馆说客人在他这里,忘记通知旅馆真是抱歉云云。
送走旅馆的听差, 安德烈立刻去了大英博物馆, 潜入已经关门做整修的博物馆后,他在埃及展区找到了伊莫顿。
整个伦敦也只有这里有伊莫顿会感兴趣的东西了。
伊莫顿站在埃及展柜前, 神情淡漠的看着里面代表皇权的展品。
安德烈走到他身后一步远的地方停下,看着他。
伊莫顿说了句什么, 安德烈无法回答,不过似乎伊莫顿也不需要他回答,他像是在自言自语一样看着展柜, 低沉的声音娓娓道来。
安德烈慢慢明白他只是需要把心里的话说出来, 于是一直站在他的身后, 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等着他把心里的话都说出来。
直到天微微亮,博物馆里传来走动的声音,有人来上班了。博物馆已经停业很长时间了,馆长失踪,展品失踪,现在城里正闹得沸沸扬扬。
安德烈正打算走过去劝说伊莫顿离开,他已经走到安德烈的身旁揽着他的腰卷起黄沙,两人旋即消失。
“这里怎么有沙子?”一个走进来的工作人员说。
另一个人走到他身旁看看旁边的埃及展品,开玩笑道:“说不定是木乃伊晚上出来玩了。”
两人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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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莫顿番外
他出生自哈姆那塔,这里是法老的陵墓。
他不记得他的家人,或许他们已经死了,或许他们把他扔了。
他坐在水井边,这里有很多来此干活的奴隶女人,她们有时会好心给他一些干饼,如果他帮她们洗衣服的话。
四岁的时候,一个神殿的祭祀在水井边捡了他回去,他从远处而来,据说那个地方在海的另一边。
他说他见过法老,是一个伟大的人,他说他能听得见神的声音。
他将他带回了神殿,他成了一个下等祭祀。比奴隶好一点,但也不会太好。
他跟随他走过很多地方,他的足迹遍布上下埃及。
然后他死了,死前将他送回神殿。
他带回了他的话,神殿中的其他祭祀开始教导他学习文字,诵读经文。
他有了力量,在他诵念经文时,神殿中出现异象。于是他被送去见法老,伟大的塞提法老,他的父亲是拉美西斯,他是一个强大的人。
他十分信任他,给了他很大的权力。他留在了上埃及的神殿。
时间匆匆过去,他渐渐明白法老为什么信任他,因为他畏惧神明。
他是一个伟大的法老,只是他正在渐渐衰老,而他却越来越强大。每当看到他衰老的模样,他开始心生不忿。
他比他有力量,他能听见神的声音。
神官成为法老也不是没有的事,或许他也会有坐在那个位子上的一天。
他开始觊觎他身旁的东西,小到一份忠诚,大到一次施恩的机会。他开始收买人心。
但这并不容易,法老有一个宠爱的女儿和一个正值少爷的儿子。
那个公主总是用狼般锐利的目光看着他,他想她大概知道他的野心。
或许她也有野心。
他一直在等待时机。
然后,安克娜苏娜姆出现了,她是法老在下埃及的尼罗河边猎鸭时捡到的,她十分漂亮,像夜空中的明珠一样夺目。她漂亮的眼睛里闪烁着无穷的生机与力量。
法老很快就变得十分宠爱她,她在后宫里一时打败了所有的贵族之女还有外国的公主,她原本只是一个平民。
她喜欢他。他能感觉到她目光中的炙热。
每当她陪伴着法老出现时,他站在法老的身旁都能感觉到她在看他。
他不能拒绝她。
他们终于悄悄见面了,这十分冒险,但他们已经无法忍耐下去。
法老没有一刻离得开她,他的身旁也总是围满了人,虽然他的僧侣们都十分的忠诚于他,因为他代表着他们的信仰,他的力量令他们无法反抗他。
他不能克制着去想,如果他得到了安克娜苏娜姆,他就胜过了那个日渐衰老的法老。
他们被捉住了,法老居然正好出现了。安克娜苏娜姆身上的青黛花纹被他的手擦掉了一些,这是防止后宫中的女人们偷情的方法。她全身上下都描绘着繁复的花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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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克娜苏娜姆可能会被法老杀掉,她可能会被丢给后宫中的那些女人处置,或许被卖掉,不管是哪一种下场,这对她来说都是一种侮辱。
他走了出来,抢了法老的剑。
他太老了,不应该再占着那个伟大的位置。
他和她杀了法老。
当法老倒下时,他才惊觉他做了什么,这本来应该可以有更好的计划和时机。
法老的卫队很快赶来了,他和她都会被捉住,谋杀法老的罪名会令他失去一切。
她要他逃走,她知道他的力量,他躲藏在阴影中看着她为了保护他而自尽。
这是第一次,有一个人这样深刻的爱着他,她本来可以有无尽的荣华,可以站在这片土地上最伟大的男人身旁分享他的权势,可是她为了他放弃了这一切。
他一定要复活她,然后带着她夺走这个国家,得到原本就应该属于他的一切。
但他被捉了,被做成了木乃伊。
当他被食肉甲虫活活吃光的时候,他在痛苦挣扎中发誓,当他复活的时候,必定会带给这片土地永恒的诅咒!
他在黑暗中沉睡,直到一个声音将他唤醒。
他再次站在这片沙漠中。
他复活了。
他得到眼睛和舌头,看到了一个女人,他的记忆不那么清楚,但他记得她的脸,看到她的时候,心中感觉到复杂的强烈的感情。
是仇恨?还是别的什么。
她逃走了,而他还有别的事要做。
两个人出现在他面前,当第一个出现时,第二个躲在旁边看。
第二个较为聪明。这个聪明人最后主动走了出来,站在他面前向他效忠。
他看起来虽然模样有些古怪,有些狼狈,但看得出来他比第一个要精明的多。
就像他初次被那个祭祀带回神殿时,他对他说的,在水井边围着那么多的小孩子,他选他就是因为他觉得:“看起来就不是个当奴隶。”
他当时是对的,后来……也是对的。
这个棕色头发的男人不怕他,哪怕他现在还没有复活。他没有令他失望,虽然他很快发现他其实根本听不懂他的话,但是他仍然能明白他的意思。
他找到了他的祭品,甚至为他安排好享用祭品的机会。
他看到他混在那些闯进哈姆那塔的外国人中,他看到他将最后一个祭品扔下汽车,他看到他故意躲在他们身后不走向他。
他想干什么呢?虽然他不知道,但他愿意给他他的信任。
之后,他的信任没有白费,他再次出现时,是他第二次站在土地上的时候。
第一次,他的复活被人打断了,他的爱没有回来,第二次,他不会再失败,而他的爱已经回到了身旁。
经过三千年,安克娜苏娜姆的模样并没有改变,仍是那样光彩夺目。
而他却一眼看到了站在后面的那个棕发男人,他看着他,露出惊喜的表情。
然后他伏下头。
一个奴隶在他的身旁喋喋不休,不过他的话倒不完全是废话,今年原来是蝎子年。身为一个祭祀,他当然知道蝎子王的传说,还有他那个能唤来死神阿努比斯的军队的手镯。
他已经拥有了他的爱,现在可以得到脚下的这片土地,这无上的权势。
虽然晚了三千年。
坐在那个棕发男人买来的车上去找蝎子王,虽然那些奴隶说他是一个财主,一个用黄金来向他表示忠诚的男人。
这很可笑。他还记得这个棕发男人跪在他面前向他宣誓效忠,可是似乎这些奴隶没有一个人认识他。
他的确很聪明,明明是他利用了这些奴隶,却让这些奴隶以为利用了他。
安克娜苏娜姆不喜欢他,他能理解女人的一些小把戏,但她却不明白有时一个忠诚的臣子好找,但一个兼具忠诚与智慧的臣子却如沙漠中的黄金粒一样难得。
比如塞提选他,就是一个错误。
但他选安克娜苏娜姆,或许也是一个错误。
当他看到她飞奔离开,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三千年前愿意为了救他而牺牲的女人是谁?
他恍然发现,他的野心是一场笑话。他原来拥有强大的力量和崇高的地位,如果没有暗杀法老,他会成为被刻在神殿上的最伟大的祭祀。他会留芳百世。
但事实却是他在最强大的时候以那种不名誉的方式死了,他的爱和野心一起消失了。
沙漠中的格言,握得越紧,漏得越多,如指间的沙。
而他才刚刚明白。
在发觉他的人生是一片空白之后,他心如死灰。
那个棕发的男人来救他,他追随他到最后。
这一份忠诚,他死了也不会忘记。
他取下他的项圈给他戴上,给他他的祝福。
他应该到阴间去,身为一个祭祀当然遵循死者的道路。
呸!
他愣了,脸颊上有东西缓缓滑落,那个一直恭敬有礼从来不敢抬头看他的男人正在对着他破口大骂。
虽然他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诅咒之言还是很清楚的。
何况他还吐了他一口。
大胆。
放肆。
他仍然在诅咒他,像这种人应该立刻被扔到神殿前刨腹挖心。
他继续在诅咒他。
他要教训他。
他一直在努力将他从阴间的裂缝中救出来,他的脚下是无数的冤鬼,它们争着要将活人拖下阴间。
他开始向上爬,他的手像鹰足虎爪,在他身上抓出无数的伤痕。
如果在以前,他一定会命人狠狠的鞭打他。
但此刻却让他想起了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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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抱着他,胳膊揽着他的腰,脸贴在他的背上,脚使劲向后蹬。
他很香,沙漠中的黄沙的味道,太阳的味道,汗的味道,还有另一种药草的味道,他常常用火点着后吸它的烟。
他的皮肤滚烫,汗水不停的落下来,喘着粗气,露出洁白的牙齿和粉红的舌头。
他才发现他的皮肤是白色的,比安克娜苏娜姆白得多。
他的胳膊很有力,手指却比最厉害的女人更凶悍,他故意在他的腰上腹部抓出一道道血痕,揪出一块块青瘀。
他一直在说一个词,这一定是个粗鲁的意思,他从小长在奴隶群中,又游历多年,就是从来没有听到的语言也能猜出大概的意思,何况任何一个民族诅咒的话总是脱不去那几个意思。
他反抱着他的腰,胳膊夹着他的头,将他那冒着热气的嘴巴夹在腋下,后脚一蹬爬了上去。
他当时应该咬一口的,他看着他想。咬在他的腋下,那是他给他的机会。
这是一个需要用暴力驯服的男人,像埃及草原上的狮子,要用比他更强大的力量驯服他,但在这之前,需要先给他展现力量的机会。
然后他才会将他收服在掌心中。
他的确很精明,虽然无法与他交谈,但这并不妨碍他将他带出这片土地。直到这时他才发现,以前强大到不可一世的埃及已经衰落了,就像每一个伟大的法老都会衰老一样,埃及衰老了。
走出去,他看到了更强大的土地和人民。这时他才发现,这个棕发男人是他们中的一员。他来自一个强大的民族,他与他们有着相同的肤色。
他原本就是那么不同。
他跟在他身旁,为他安排一切,好像所有的事都是顺着他的心意做的,但事实上却都是按照他的计划来实施的。
他在心底微笑。他是另一个他,而他会是另一个塞提吗?
他有野心,也有力量。他想要什么呢?
塞提将他送上大神殿祭祀的宝座,在他接近法老之前,从来没有想过要成为法老,但当他成了祭祀之后,走近了那张王座,才开始有这样的野心。
他呢?在没有让他看到强大的力量之前,他可能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吧?
当他站在那些放在水晶柜中的王族徽章前时,看着那些以前只能由法老和他的儿子佩戴使用的东西,就这样摆在外面任平民奴隶赏玩时,他突然觉得以前的自己十分可笑。
他是一个应该看透生死的祭祀,他是连接生死的神官,世间的黄金与权势与他应该如粪土。
不管是怎么样强大的力量都会有衰落的一天的,比如塞提,那样伟大的法老居然会死在一个尼罗河边的女奴之手,强盛如沙漠中的太阳的埃及的王者之物摆在外国任人观赏。
他出现在他的身后,在这个陌生的国家里,只有他会立刻找出他在哪里。
他缓缓说出他的过去,他听不懂,但他想他能明白他的感觉。
他静静的站在那里听他说话,一言不发,但他知道他在听。
因为他一直看着他。
他说完了,天亮了,那些往事从自己的口中说出来的时候,像是在讲着别人的事。
外面传来声音,打破了他和他独享的静谧。
他想带他离开,虽然一言不发,但他的举手投足就是能表达清楚他的意思。
他失笑,这样的聪慧怎么可能会一直甘居人下?
他走过去,揽住他的腰。
他贴进他怀里,从以前他就发现,他并不在乎一些事。
他收紧抱着他的手臂,难道他以前经历过男人?他明白他的动作代表的意思吗?
他没有反抗,贴过来抱着他的腰。黄沙卷起,他带着他离开这个奇怪的黑暗的大殿。
他捧着他的腰,手掌下劲瘦结实的腰肢里的意思是他想的那样的吗?这是他愿意付出的?
他用力勒住他的腰!他倒抽了一口气,却仍然没有反抗。
既然他这是个意思,他当然不会客气!
他带着他落到地上,他仰脸看他,随即退后一步,这代表他的顺从。
他靠近他,抬起他的下巴,那双眼睛里虽然有惊讶却仍然是平静的。
他问:“你愿意将你的一切都送到我的脚下吗?”
他看着他,他知道他不明白他的意思。
他示意他跪下,他顺着他的手势跪在 他的面前。他满意的点头,按着他的头。
他说:“你愿意吗?在我问三次后你的沉默将代表你的忠诚。”
他问了三次,这个男人没有回答。
他微笑着收下他的忠诚,这一次比上一次他得到了更多。
这一次,包括他的身体与灵魂。
等他站起来,他走过去摸上了他的腰,他想躲,却忍住了,不解的看着他。
这只狡猾的狐狸,总有一天会落到他的手中。
伊莫顿微笑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