姽之婳 我不愿意

荣华公主听说临川郡主来了,忍不住笑起来。

她揶揄地看了一眼一脸无辜的卢大娘子:“姑祖母倒是担心你。”

卢大娘子坦然道:“娘总是担心我闯祸。”

荣华公主莞尔,她道:“也罢,你且和姑祖母说说话吧 。”

说完,荣华公主和临川郡主略微说了几句,就离开了琼华殿。

她面带笑容地离开,飞速穿过朝凤宫的后门,进入了御花园。

荣华公主绕过几座假山,穿过一片花丛,来到一处布局隐蔽巧妙的地方。

一座凉亭靠在假山后面,若是不仔细看,根本无法发现此处。

她一露面,坐在凉亭内的两位年轻人就同时看过来。

两个太监守在凉亭前的石子路上,凉亭内只有两个青年,再无他人。

荣华公主嘴角泛起一丝微笑,她快步上前,身后跟着的如心立刻停在两个太监附近。

荣华公主进入凉亭,笑着说:“刚才在湖心看这边,我就觉得仿佛不是太子阿兄一人,果然,三叔也在。”

凉亭内的两个年轻人年纪相仿,坐在左手上位的是一个身穿明黄色长袍的青年,他正是当今楚朝太子祁昭。

太子祁昭身边坐着的青年穿着宝蓝色长袍,面容和祁昭极为相似,论辈分来算,他是祁昭的三叔,当今重景帝的三弟,鲁王祁岱。

鲁王祁岱和阳和公主一母同胞,当初孟淑妃涉嫌谋逆而亡,她所出的鲁王本也会受牵连。

不过鲁王和太子祁昭同岁,虽然辈分不同,感情却不错,齐王叛乱时,他居然挡在祁昭身前,于烈火中保护了祁昭。

事后重景帝非常感激鲁王,并未因孟淑妃之故降罪,甚至看到鲁王的份上,没有加罪于淑妃,只是让人将淑妃之墓挪出皇陵,由鲁王单独安葬并祭祀罢了。

阳和公主能在夫家过的颇为自在,除了她为卢家育有两子一女外,鲁王祁岱的存在也是一个重要原因。

荣华公主和鲁王见礼后,鲁王就迫不及待地问道:“如何?临川姑母家的大娘子能入了皇祖母的青眼吗?”

太子祁昭坐在一旁,笑眯眯地不说话。

满朝文武都盯着他的婚姻,可大家似乎都忘记了,鲁王祁岱比他大三岁,他要娶妻,鲁王也早该娶妻了啊!

荣华公主坐在太子身侧,她故意瘪嘴:“侄女帮您打探了那么久,您就记着那卢家大娘子了,实在是让侄女心里难受啊。”

鲁王听后哭笑不得:“你这丫头,皇兄恨不得将你宠上天,太子也开了库房任你取用,你还盯着我那点家当干什么?我给自己存点钱多不容易啊!”

荣华公主这才笑道:“这样看来,您和那卢家大娘还真相似。”

她将卢家大娘子收回镯子一事说了出来:“虽然略显小家子气了些,却也是个赤子心肠的人。”

太子听后终于开口:“关于卢家的事,我倒是知道一点。”

鲁王和荣华公主同时看向太子。

太子说:“卢鸣远的母族出身太原王氏,卢家也是高门望族,两家结亲自然是门当户对,只是那位王氏因病早逝,王家又送了家中女儿过来当继妻,所以卢大娘子才说嫡亲祖母早逝,从未见过一面。”

他看向荣华公主,语气中略含责备:“那墨玉镯子恐怕是卢尚书思念亡母之物,卢大娘子在曾祖母那将镯子给你,估计心里早就焦急万分,出来后向你索要,虽然很失礼,却也能体谅。”

“倒是你,阿姽,脾气越来越霸道了。”

荣华公主听后面色青青白白,她低声说:“……阿兄说的是。”

鲁王一看心道不好,他连忙打圆场:“太子也别怪罪荣华了,若不是她得了我的请托,也不会故意出言挤兑,说来说去是我孟浪了。”

“我以茶代酒,向侄女赔罪了!”

鲁王虽然年纪不大,却是太子和荣华公主的嫡亲叔叔,他以茶代酒向荣华公主赔罪,荣华公主焉敢真的受这一礼?

她连忙起身:“三叔何至于此?是侄女太过狂妄,言行失了谨慎,太子阿兄是为我好,才直言教我,和您又有何干系?”

太子也道:“三叔无须如此,倒是孤要为阿姽向您致歉,若是您得偿所愿也就罢了,若是害的卢家大娘子被曾祖母厌弃,岂不是阿姽之错?”

鲁王心中一定,他笑着说:“既是这样,那就满饮此杯,莫要再提此事。”

三为位天家贵胄相视一笑,同时举杯示意,算是揭过这件事。

放下茶杯,鲁王问荣华公主:“荣华,皇祖母到底是怎么想的?”

荣华公主笑道:“三叔,就算您想要快点娶妻,恐怕也没那么容易。”

鲁王诧异地看着荣华公主:“荣华何出此言?”

荣华公主看向身边的兄长:“太子阿兄的婚事一日不定,您就别想安生。”

鲁王瞬间明白了荣华公主之意,他顿时苦笑起来:“原来如此,是用我当挡箭牌吗?”

太子怔了怔,他微微蹙眉:“父皇不会这样吧?”

荣华公主却说:“后宫空虚,这些年朝臣一直颇有微词,如今阿兄选太子妃,曾祖母自然要选一位德才兼备的女子入主东宫。”

鲁王听后惊讶万分,他甚至下意识地看向太子,脱口而出:“谢家的阿宁不愿意吗?”

太子:“……………………”

他黑着脸:“是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孤想要阿宁入宫,可是阿宁不愿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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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她不愿意也好。”

鲁王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他干巴巴地说:“……阿宁的身份有瑕,就算入宫也当不了我的侄媳,再说了,就她那拳头,嘿,我现在想起当年她给我这一拳头,我的鼻子还隐隐作痛呢。”

荣华公主怔了怔,她倒是不知道自家小伙伴还曾拳打鲁王。

她顺着鲁王的话头继续道:“我昨日见了阿宁,她入军旅后变化不小,身材拔高了,也更沉稳了,和我说话滴水不漏,言谈从容中透着谨慎,听她的意思,她是想继承镇国公的衣钵,以后继续从军的。”

鲁王忍不住摇头道:“以她的身手从军自然是没问题,但是她一个姑娘家在军营里打拼,是不是太过了?”

也显得他这等宗室有点无能啊。

太子沉默良久,叹了口气:“孤明白阿宁的心思,镇国公没有子嗣,国公爵位必然收归于国,孤本想以太子妃之位还予阿宁,可是没想到,不管是父皇,还是曾祖母,甚至你们都不同意。”

他的神情有些怅惘:“父皇当年能得偿所愿,为何孤就不行?”

“因为我不愿意。”

一个平和的声音骤然响起,凉亭中的三个人同时一惊。

待他们闻声看去,却见谢宁不知何时竟站在凉亭外,她被太子和鲁王带来的太监拦住了,如心站在一旁有些不知所措,而谢宁身边还跟着一个人,那是太皇太后身边最得用的夏嬷嬷。

看到夏嬷嬷的瞬间,荣华公主面色铁青,虽然下一秒就恢复了笑容,可她心中仍然产生了一股挫败感。

自从荣华公主接了谢宁的信后就一直在犹豫,是让兄长得偿所愿,还是让阿宁得偿所愿。

她和谢宁幼年相识,关系也亲厚,还有生死之交,若是谢宁成为未来的皇后,双方知根知底,她的日子也会好过些。

可经过荣华公主多方试探,发现不管是父皇还是太皇太后都反对此事。

恰好这时鲁王来找她。

鲁王无意中偶遇卢大娘子,一见钟情,想要聘娶卢大娘子为鲁王妃。

鲁王不好贸然打探卢大娘子,但荣华公主不一样,由她亲自考察一番最合适。

为了保密鲁王的心意,同时又考虑到太子和谢宁之间的问题,荣华公主索性一方面以太子亲妹的身份近日流连别苑,邀请其他大家小姐来赏花,做出要为兄长打探消息的姿态,一方面也可趁机看看卢家堂姑如何。

毕竟就辈分而言,鲁王和卢家大娘子还是很合适的。

只是荣华公主没想到,卢家大娘子却因腹泻不能参与花会。

随即谢宁归京,荣华公主立刻和她畅谈,希望知道谢宁的心意。

让她有些糟心又有些松了口气的是谢宁的回答,谢宁果然想要继续从军。

如此一来谢宁入宫这种事是绝对不可能了。

而且很快荣华公主就打探到父皇已经下旨,令内务府开始准备册封用的东西了,虽然目前刚开始筹备,还不知道具体是县主还是郡主,可是按照临川郡主的惯例,八成会是郡主。

既然父皇已经有了决断,若是太子阿兄一意孤行,必然会触怒父皇。

荣华公主立刻决定徐徐打消太子阿兄的想法,让他不要太过伤心。

幸而之前她答应了帮鲁王试探卢家大娘子,正好在宫中遇到了,就故作骄矜霸道以试探卢大娘子。

不管卢大娘子的表现如何,对荣华公主来说都有利处。

若是卢大娘子举止失仪,鲁王失恋,太子阿兄就算心里难过,好歹也有人陪着是吧?

若是卢家大娘子表现极佳,果成鲁王妃,在鲁王订婚之前,也能分散一下太子阿兄的注意力,让他不要陷于情伤。

只可惜,荣华公主所思所想竟全让太皇太后看破了。

比起荣华公主这等软弱迂回的手段,老太太更倾向于一刀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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