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鞘 路见不平八

未免两败俱伤,朝廷趁虚而入,第一任南疆王并未对六部赶尽杀绝。六部趁机归顺,休养生息。如此相安数代,至老南疆王时期,六部与南疆王的冲突日趋激烈,摩擦不断,朝廷频频下密旨拉拢南疆各部,其中尤以那飞龙为最。

眼见战事不可避免,南疆王却突然离奇死亡。

席停云之所以舍贺孤峰就霍决,除了贺孤峰所提条件过于苛刻之外,更因为霍决比贺孤峰更需要朝廷的支持。

六部首领之中,况照与霍决虽有舅甥之名,却无舅甥之情。

庞小大与颜初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平日里隔岸观火,有好处时趁火打劫。

那飞龙多次挑衅南疆王,似有意取而代之。

平主态度暧昧,若即若离。

赦僙是六部唯一的保王派,居六部之末,财力人力皆不比其他五部,只能依附南疆王府。

南疆王府虽然处心积虑经营多年,但遇到各部联手,也没有必胜把握。

自南疆王死后,南疆王府与各部关系已经重新陷入僵局,不想那飞龙竟然胆大包天到行刺霍决。如此一来,无论成功与否,南疆势力必定重新洗牌。

霍决若死,南疆王群龙无首。各部必定在朝廷有所动作之前,先将南疆王府铲除。

霍决若未死,定然不会放过那飞龙。各部弃车保帅,借讨伐之名行瓜分之实,将那飞龙的那份并入自己旗下,增强各部自己的实力。况照先声夺人,在锁琴山庄召开大会,便是实行此计。

可是令席停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为何况照要邀请霍决前来。有霍决在,只会令大会徒增变数。

不管原因为何,他已随霍决、平主和颜初一迈进锁琴山庄大门。

锁琴山庄在南疆名声赫赫,但山庄本身并无与众不同之处。席停云久居皇宫,眼界不比寻常,只一眼便知此山庄建造之时并未花多少心血物力,十分稀松平常,与况家偌大的财力殊不相称。

一行人走到半路,已见况照迎出来。“平兄,颜兄,多日不见,一向可好?”

“托福。”

颜初一和平主行动一致。

况照笑道:“没想到两位竟会同来,这可打破两位不和的传闻啦。”

平主道:“难得颜大人宴请,却没有预备我的份,我只好厚颜上门蹭饭吃,如此而已。”

况照道:“这就是颜兄不是啦。”

颜初一笑嘻嘻道:“我和平主大人单独吃饭的时候,当然不能叫旁人看到。”

况照微怔。

平主冷着脸道:“听闻那飞龙到了?”

况照道:“到了,正在花厅里坐着。各位,请。”他转身前,眼睛不动声色地扫过霍决和席停云,却未作停留。

花厅有花,且香。

花是茉莉花,香是茉莉花香。

一个黝黑汉子坐在白色茉莉花中间,十分醒目。

“那首领久等了。”况照笑着抱拳。只凭称呼,便分出远近亲疏。

那飞龙也不介意,随意地拱了拱手道:“平老弟,颜老弟。”

平主和颜初一笑眯眯地还礼。

“他们是谁?”那飞龙指着霍决和席停云问。

“颜大人的客人。”

“平主大人的手下。”

平主和颜初一异口同声。两人说完,还对视了一眼。

颜初一呵呵笑道:“平主大人说是就是。”

平主道:“你们还不见过那飞龙大人。”

席停云扯着霍决上来,怯生生地行礼。

霍决回握住他的手,却被一点点掰开,正疑惑,便感到席停云的手指轻轻挠过他的掌心,一笔一笔地划着。

霍决突然甩开他的手,抱拳道:“那飞龙大人。”

那飞龙敷衍地点头,对况照道:“况老弟,我们还是谈正事吧。”

况照道:“不急不急,我们等其他人到齐再说。”

“还等什么其他人?赦僙是南疆王的走狗,等他作甚?有颜初一在,等不等庞小大不都一样吗?”

颜初一笑道:“只有长辈为晚辈做主的,那里有晚辈给长辈做主的。”

那飞龙道:“少来。庞小大一向听你的。”

颜初一道:“这可真是冤枉了。他喝醉酒听墙角的事,可不是我唆使的。”

那飞龙见况照不说话,压低声音道:“当年的事,你不想霍决知道吧?”

况照眼角一抽,对平主和颜初一微笑道:“三位远道而来,叙叙旧也好。”

平主扭头看霍决。

霍决拉着席停云转身就走。

到外头,竟无人招呼,任由他们在山庄里乱走。

席停云站在拱桥上,看着桥下幽幽碧水,笑道:“相公,要是我们也能住这样的大房子就好咧。”

“南疆王府比这里大。”

席停云一怔。

霍决道:“水里还有鱼。”

席停云突然凑近他。

霍决眼眸瞬间深沉。

席停云顺手抓住他的手掌,手指如刚才那般轻轻挠过他的掌心。

霍决身体一僵,一下子握紧那只不安分的手。

席停云轻笑道:“原来王爷怕痒。”

“嗯。”霍决点头。

他承认得这样直爽,倒叫席停云不好再取笑,干咳一声,轻声道:“那飞龙易了容。”

霍决扬眉。席停云绝对是天下易容高手中的翘楚,他说那飞龙易了容,那么他一定易了容。

席停云道:“不过,我不肯定他是否是那飞龙。”

霍决淡然地看着桥下池水,“有何区别?”

席停云想了想,笑道:“的确。一个人若注定要死,那么真死假死也没什么区别。只要他死了就好。”那飞龙一死,地盘瞬间就会被其他各部瓜分,届时死的那飞龙是真是假,真的那飞龙是死是活又有谁会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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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时。

锁琴山庄。

灯火如龙,欢声如雷。

席开近一个时辰,正酣。

况照靠在身边绝色丽人的怀中,面色桃红,双眼迷离,似乎醉了。

颜初一笑嘻嘻地抱着身边的美人,你一口我一口地哺酒。

平主从头到尾滴酒未沾,只是默默地喝着茶。

那飞龙醉得最厉害,整个人趴在桌上,酒沿着嘴角滴滴答答地淌下来,嘴里还时不时地冒出几句胡话。

席停云和霍决坐在角落里。霍决单手支腮,席停云靠着他的肩膀,两人自顾自地打瞌睡。

并不是每个人都喜欢无止境地吃吃喝喝。

一个身影从霍决和席停云面前走过。

霍决睁开眼睛,看了看,又闭上。

看到来人,况照原本还迷迷瞪瞪的眼睛顿时一亮,晃悠悠地站起来道:“庞兄弟!”

庞小大哈哈一笑,冲上来隔着桌子抱着他的肩膀道:“况兄弟。”

两人齐齐大笑。

“你迟到了,先罚三碗!”况照从桌下摸出一个碗来。

席停云已经醒了,看着那个大碗,喃喃道:“我们把这个当盆使。”

庞小大看着碗也懵了,苦笑道:“好兄弟,你莫不是想看我出丑。”

颜初一道:“舅舅怕什么,至多跑去况兄的屋边听墙角呗。”

庞小大窘道:“过去这么久了,还提来作甚。”

况照将碗塞进他手里,一把抱起酒坛,拼命往里倒酒,“不错不错,那些旧事,提来作甚,庞兄弟立马做些新的!”

庞小大正要推拒,就听外头一个粗大嗓门叫唤道:“况老大好气魄,连个守门的都没有,难道不怕我来偷你们家的宝贝?”

况照哈哈大笑道:“老赦要的,只管来拿,说什么偷不偷的!”

“哈哈哈……”随着一声张扬大笑,赦僙高大的身影出现在视野里,身后还跟着一个胖乎乎的中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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