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众位师叔师伯,有乘仙鹤,有踩祥云,都是正统修仙。而她的师父,反派脸、黑眼线和黑色指甲油,一看就是个邪典路子,甚至连代步工具都不走寻常路。
她被师父一卷,呼啦啦像个被风吹走的塑料袋,出了韩房子师伯的洞府,落在了一顶竹轿上。就是那种仿佛在蜀地旅游要爬山,当地少数民族自己制作用来载游客的那种竹轿。但这顶竹轿能上天,能飞,它就不再是个普通竹轿了。
抬飞轿的是猴子,看着它们身上金色的绒毛,辛秀忽然反应过来,这特么是金丝猴啊草!有国家一级保护动物在给我抬轿子,还是八只。
……这就是传说中的八抬大轿?
辛秀感觉有点不对,但金丝猴在前,它们的金黄色绒毛在云中飘摇,被阳光一照格外灿烂夺目,她的心神都被那毛毛吸引,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在离自己最近的一只猴子身上摸了一把。
那猴被她摸了,非常不爽地扭头看了她一眼。
辛秀: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总觉得它这眼神仿佛有点凶,像在警告我不要再摸了。
她这辈子就没听话过,当即朝前面一抬竹轿上的师父喊:“师父!你这猴能不能摸啊!”
她那白发白披风,偏偏要在脖子上围个黑色绒毛披风的师父,看上去黑白分明,背影神似大熊猫,就是少了两只黑色的耳朵。
辛秀突然想了一个表情包——熊猫拿下了耳机.jpg
“噗嗤~”她正乐着,听到前面师父头也不回地说了一个字:“可。”
辛秀大胆地伸手继续摸金丝猴,那猴子好似脾气不太好,仍是有些不情愿,偷偷瞪她。辛秀一边摸人家,还要告状:“师父它好像不想让我摸,它在瞪我!”
前面的申屠郁扭头,看了抬轿的几只金丝猴一眼,那只金丝猴立马蔫了,任由辛秀怎么摸都没反应。辛秀就是试探下师父的反应,发现他对自己似乎挺容忍的,也不继续逗这只猴,凑到一边去摸另一只。
这不是有八只吗,摸哪一只都是一样的。只是可惜这些金丝猴的毛发看上去漂亮,但毛量其实不太多,摸上去的手感没有那种被毛毛包裹的充实感。
不过跟了这个师父之后能摸金丝猴,她已经开始觉得不亏了。眼线指甲油算什么,她当年还搞过一段时间重金属死亡摇滚呢,就那种暗黑哥特风少女,差点把她爸气的高血压。哪怕年纪在长,她也没有完全上岸,见到师父这模样,其实还有点亲切感。
一前一后两抬竹轿经过一片云海。辛秀手上摸猴子,眼睛看向左侧。
在她左侧极近的地方,云层和天空壁垒分明,那一片厚厚云层在群山包围的上方,像一个盖子。而底下的群山形状如同盛开的莲花,一重一重包裹,最外围的山势起伏相连,像水桶围住了里面的山,又被上方的厚重云层盖住出口。
辛秀从未见过这样特殊的景色,之前韩房子师伯把她们带走时,她们是在袖中的,什么都没看见,现在见到这景象,她不由猜测那边的云层上方就是她们先前所在的云上。
也就是说,地龙在那片云层下方,重山之间?
竹轿离那边的云和山越来越远,载着她们往另一个方向而去,辛秀收回脑袋,继续看周围风景。
这边的山不像刚才的形状奇特,显得很正常。
天是湛蓝的,没有厚重云层,但飘渺的烟岚环绕在山间树丛中,远处山头还有云,像是瀑布,从一片山头上倾泻而下。
流泻的云气如海浪在山间的树梢上翻滚,又悄悄没入树丛中。
辛秀难得安静,入神地看了好一会儿云卷云舒。这里确实不像凡间,更似仙境。
他们进入一片青翠欲滴的山林,被绿意覆盖的山中,有一处很显眼的紫色。
满山青翠里,一树紫杜鹃。
轿子就落在那棵紫杜鹃附近,辛秀跳下轿子,见那些金丝猴抬着轿子两三下消失在了树丛中,尤其是她摸过的两只,逃命似得跑了。
辛秀疑惑地看看自己的手,心道:难道我撸毛的技术这么差吗?以前走在路上撸人家的猫和狗子被嫌弃,现在撸个猴也被嫌弃。
在天上看时,一树紫杜鹃小小的,但这会儿走到附近,辛秀才发现,那是一棵很大的杜鹃,都长成大树了,树干有脸盆粗,树冠上的花开得密密麻麻。
辛秀朝前面的师父喊:“师父,这花可以摘吗!”
她炫酷的师父宛如一个冷酷无情的复读机,告诉她:“可。”
辛秀跳起来勾住一根枝桠,手脚利落地折了一大枝花,抱在怀里追上前面走路慢吞吞的师父,又因为体贴他的社恐,和他隔着三步远的距离,双双用老头散步的速度走进了竹径里。
这里的树梢上都飘散着雾气,湿气略重,还有些冷,比盆中天要冷上许多。辛秀可算知道师父为什么要穿着一件毛毛斗篷了。在这种地方住,要是没有点防护措施,真的很容易得风湿性关节炎。
看师父他行动缓慢,莫非,还真被这疾病所扰?
不不不,好歹是修仙之人,应该不会被这种小病击倒,师父他应该就是单纯的年纪大了,喜欢慢慢地走路。修仙之人不能看外表,既然能被那么多人称作师兄,他年纪应该很大了才对,就是不知道具体有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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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片山里绝大部分区域都被竹子覆盖,附近的山坳洼地上竹子尤其多,因此住处房屋是用竹子建造的,也就不显得奇怪了。
不过,用竹子建造六层的竹楼,她还是第一次见。竹子建这么高,底下能承重吗?
当然可以,因为这是修仙世界,一切皆有可能。辛秀自问自答,没事找事随口搭话:“师父,这里好多竹子,你喜欢竹子吗?”
申屠郁:“喜欢。”
咦?辛秀看师父,这么直白的喜欢吗,那看来是很喜欢了。喜欢竹子,爱好这么风雅的吗,和他的超浓眼线有点不搭啊。
平时辛秀其实不算话痨,但她不吭声的话,师父也不说话,就显得这里太安静了,习惯了盆中天好几个小孩吵吵闹闹,现在骤然安静还有些不习惯。
不妙,她一个好端端的妙龄少女,可不能习惯当妈了。虽说她现在还真有点作为家长,把孩子都送进了幼儿园的闲适感。
“师父,这里只有我们两个?”辛秀问。
申屠郁:“是,我只你一个弟子。”
辛秀:“师父,那我住哪?”她一脚踩上三级竹阶,顺手拉开一道半开的门往里看了眼。
“此处,你可随意。我去去,就回。”申屠郁好像就是特地亲自把她带到这里,说完这句,整个人原地消失。
辛秀不知道师父要去哪,她没见到人了,就对着空气笑了一下:“让我随意的话,那我不客气啦!”
她说完,抱着杜鹃花兴奋地冲进竹楼,顺着楼梯一气跑上最高层。这一层果然也有房间,她看看觉得满意了,大摇大摆地占了唯一的那个房间,把杜鹃花插进一个花瓶里,跑到四面去看风景。
最高层果然视野开阔,一面可以看见刚才来时的大杜鹃树冠,一面可以看见波涛起伏的竹梢,一面能看见底下的院子,一面能看见远处山间的飞泉。
辛秀见到泉水边有金色一闪而过,那是金丝猴,不知道是不是刚才那几只。还有树层里时不时飞起的鸟,婉转清脆的鸟鸣也不知道究竟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辛秀转遍了最高层,又一层层往下逛。
既然师父没说有什么忌讳,让她随意,她就每个房间都打开来看看,见到感兴趣的东西再仔细观察。这么一观察,她就发现这竹楼虽然平平无奇,但有四层楼的房间,都摆满了各种不知道是什么用途的东西,刀剑一类的武器也就算了,琴箫之类的乐器也能理解,但还有很多小船和飘带以及盘子这一类零碎的小玩意。
“这是什么,葫芦娃?”辛秀拿起塞在柜子上那几个连在一起的小葫芦,再看看旁边的竹编小篮子、微型小房子、袖珍小马车。
她小小的脑袋里不禁充满了大大的疑惑。
这难道……是师父的收藏吗?还是他做的小模型?
辛秀:一定是手办。
她这师父真是谜一样的男人,虽然画眼线涂黑指甲油还染发,但社恐又宅还做手办,这画风何等奇特。
最底下一层楼有个最大的房间,房间空旷,中央位置架着一个造型奇特的炉子,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谜一样的师父申屠郁,此刻正在拜访自己的几位师弟师妹。
在洞府中刚安置好新徒儿的白妃发觉身后多了一个人,察觉气息后,她转身行礼道:“申屠师兄,下回真的不必突然出现在我身后。”
申屠郁点了一点头。
白妃便问他:“师兄此来是为了什么?”这位师兄一共也没找过她两次,突然主动上门,还真有些令人惊异。
申屠郁抬手,一颗闪着荧光的白色圆珠飞出袖子,落在白妃面前。白妃接过那珠子后一愣:“传道珠?申屠师兄这是?”
申屠郁:“我并非人族,不知该如何教导徒儿。你教导新弟子之时,用这传道珠记录下来,我给徒儿看。”
哪怕是白妃,听了这话都有点无言以对,她还没听说过用传道珠来授徒的。
一般而言,传道珠是用来记录自己生平道法心得,用来传承己身之道的宝物,用过一次便会消散,偏偏又炼制不易,因此算是难得之物。让她把小徒儿的启蒙修仙这些简单的内容用传道珠记录,也实在、实在是太过奢侈了。
如果是其他人,白妃恐怕要多说两句,但面对这个性格古怪,又极擅长炼器的师兄,她只能叹气,然后答应下来。毕竟对旁人来说很难得的传道珠,申屠师兄自己会炼制,他既然愿意这么用,也没什么好说的。
离开白妃的洞府,申屠郁又去了其他几位师弟师妹的洞府,依样留下传道珠,让他们教徒弟时记得记录下来,除此之外,他还去找了另外几位有金火灵根的同门,同样留下传道珠,让他们对着传道珠讲一讲。
被突然拜访并得到委托的众同门:“……”
申屠郁完成拜访任务后,回到了自己的幽篁山,准备休息一下。一天之内见了太多人,说了太多话了,累。他有好些年没和人说过话了,险些不记得该怎么说人话。
谁知进了自己的房门,却见床上瘫着一个徒弟。
人类的幼崽都长得差不多,但他自己徒弟的气息他是记得住的,非常活跃的那个就是。徒弟睡着了,她说了那么多话,估计也是累了。
这是他的房间,但他先前忘了这楼里只有一个房间,现在既然被小徒弟占了,那就让给她也没事,他还可以去其他地方休息。
他又静静离开,走进了山林里。竹林泉边有一棵老树,是他喜欢的休息场所,申屠郁坐在老树的一根树干上,放松地靠着树干。
下一刻,他的身形忽然膨胀了一圈,变得高大圆润,树干上的人消失,多了只毛发蓬松柔软的大熊猫。
靠坐在树干上的大熊猫白毛似雪,黑毛如墨,界限分明,圆圆胖胖的爪子搭在树干上,圆滚的身躯随着呼吸缓缓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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撸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