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拉斯仍然和白在一起, 坐在一根折断的树枝旁吃桃子。周围没有水源,他只能拿小刀削掉桃皮, 削好的桃子先送到白手里, 舔掉流到指间的桃汁,然后再给自己削一只吃。
刚才白回到他面前时, 肩头扛着一根巨大桃枝,枝叶像扫帚一样拖在身后的模样,实在是太震憾了, 震憾得他到现在也说不出话来,只能一只接着一只地削桃子。他吃得很快,削得也很快, 削出来的却总比自己吃的多一个, 多出的那个自然是要给摘桃来的人。
可是白却不肯多吃。他只吃了一个桃子,剩下的都用树叶包起来, 放在格拉斯脚边。
然后他就走到林中, 继续寻找神殿骑士们和杀手集团的下落。整整一个下午,他们在森林里转了大半圈, 仍然没有找到一个人, 植物们虽然能用神力传递景色, 却不能告诉他发生过的事, 所以他只能依靠主角名侦探一般的推理能力,把自己看到的痕迹告诉格拉斯, 让他推断出合乎逻辑的结论。
唯一不敢让他推断的, 就是奈特骑士的生死, 因为白实在不想从他口中听到“奈特已经死了”这样的推论。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只要看不到骑士的尸体,听不到任何人说他出了事,他就依然可以坚信,他的骑士在砂之神殿那群人的保护之下,平安无事地离开了。
天色渐晚,白也没有足够的精神力再查看周围的情况了,就坐在一株被撞倒的树干上休息。他们两人因为太专注于追踪那些杂乱的痕迹,此刻已经陷入密林深处,一时半刻也回不到大路上,只能选择露宿林中。
草深林密,周围偶尔有野兽甚至魔兽出没,并不是宿营的好地点。可在有心人眼中,这里却比旅店的豪华房间更温暖舒适,野兽凄利的叫声,也堪比清晨窗外的鸟儿鸣唱。格拉斯清出一小片干净的草,用路上收集来的枯枝堆起一座篝火,趁着熊熊火光,继续削桃子。
白仍是只吃了一个,把剩下的都送回他手里:“我不用吃,你身上有伤,得多吃一点补充体力。”
格拉斯叹道:“你之前跑回城里救我,又来这边找人,一定也累得很了。若你现在担心那些失踪的人,不想吃东西,那就早一点休息吧。”
他三两口吃了桃子,拿手帕擦掉掌心的桃汁,把自己身上的黑色魔法长袍脱下来铺在地上,让白躺上去休息。森林中温底比外界低不少,虽然是盛夏天气,晚上也有些凉风和露水,像白那样只穿着一身衬衣衬裤,哪怕裹了布也会有点冷。
但他自己脱了魔法长袍后,里面也只有一套单衣,夜风吹过,露在外头的胳膊上就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不动声色地拉了拉衣袖,走到白身边,轻轻按上了他的双肩,劝道:“你在这里烤着,胸前热、背后冷,容易生病的,还是到那边躺一会儿吧。我在这儿替你守夜,遇到危险会叫你起来的。”
说着说着,他的双手就悄然改按为环,把白纤细的身体拥入怀里。隔着薄薄的两层单衣,温热的肌肤一下子熨烫了他的心,格拉斯甚至有几分冲动,想拆穿这个人的一切伪装,把他从神坛上拉下来,永远禁锢在自己怀里。然而白突然回头,清澈的双眼看进他心里,顿时将一切念头都化为乌有。
他已不能再想,因为他的精神已陷入了无尽深渊,昏睡了过去。白垂下目光看着他的睡脸,从他要穴上收回手指,反手抱着他无力的身体,小心地搁到法师袍上,用自己裹身的那块白布盖住了他。
“你对他倒是很关心。”林中响起另一个声音,伴着拖鞋啪哒啪哒的声响,那个高大的身影也出现在了火光前,被篝火照出坚毅俊美的面容,双手抄在袖子里,低头看着地上的两人。
白蹭地从地上弹了起来,转身直扑上去,以平生从没有过的激情抓住了他的神祗的衣领,热烈地呼喊他:“我的创造者、我灵魂的引导者和永远的归宿,我就知道您还没有抛弃您卑微的信徒。快告诉我奈特骑士现在怎么样了?他可是比我虔诚多了的狂信徒,有您的庇护,现在他一定平安无恙地回到家里了吧?”
农神的衣襟都快给他拽到合拢了,忍不住皱了皱眉,喝斥了一声:“别拽了,他没事,再拽下去有事的就是你了!”
有哪个神会容忍信徒把自己的衣服拽成这样的?哪怕眼前这个特别受他宠爱,该教训时也得教训。今天晚上就让他做烤猪蹄和皮冻,让他亲手把碎毛都毛干净了,一根也不许留下!
农神把衣襟从信徒手里拽出来,看看周围实在没有可坐的地方,就挥手变出一张地毯和靠垫来,舒舒服服地坐上去说道:“你的骑士和神殿的人都在找你,还有传言说你已经被人抓去卖了……不过你的衣服为什么弄成这样了?衣冠不整,简直有失我的威严。”
听说奈特左使没事,白就安心了,轻拍着胸口答道:“不知哪儿来的杀手要杀格拉斯,还想把我掳去卖了。我杀了他们的领袖之后急着赶回去救格拉斯,没时间换衣服,就把神官服脱了,随便伪装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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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农神坐镇在那儿,这片荒山野岭似乎就成了他熟悉的厨房。白从内衣口袋里掏出空间掏环带上,先掏出一床鸭绒被给格拉斯盖上,然后取出锅碗瓢盆和农神想吃的猪蹄、猪皮、排骨、五花肉,拿戒指里储存的大桶清水泡上。
正好有篝火,白就先在火上燎了一遍猪皮,再用小刀刮去黑色的糊痂,把剩下的短毛去掉。农神的目光越过他忙活的身影落在格拉斯身上,问道:“为什么要打晕他?我并不在意被人类看到。”
“我在意。”白刮着猪皮,头也不抬地答道:“他现在还不知道我是谁,以为我真是精灵呢。您往这儿一坐一点菜,他肯定就猜到我是您忠诚的厨子了。”
农神终于注意到他的耳朵,又仔细看了看他的脸,若有所悟地说:“难怪你又戴了新面具,原来是为了伪装成精灵。可是你这样骗他有什么意义呢?你不怕他爱上你的化身,以后反而不喜欢你的本体了?”
“哪儿能啊……我不是爱他,只不过他的命就是我的命,所以……呃,也不对,应该说,给他的人生增加磨难就是我的使命……”白一边组织语言一边刮猪皮,好好的一块皮都快刮得透光了,手指也不小心刮出了个口子,鲜血顺着伤口滴落,在猪皮上洇开一朵血花。
农神勾了勾手指,神力便从他血液中倒卷而出,将伤口收敛平整。白吃惊地看着伤口,再想不到这位主管农业生产的神祗也有让伤口复原的力量——早有这力量为什么不赐予信徒啊!农神殿的人除了种地什么能力都没有,在战场上一点都不实用,叫人嘲笑了几万年你不知道吗?
农神大概是真不知道战斗力弱有什么可被嘲笑的,慵懒地倚在靠垫上,朝他挥了挥手:“我赐予你的力量不仅能解开神契,也能治愈伤口。不过我的力量对魔族力量的效果不如别的神祗好,所以你小心一点,提防我不在时你养的那两个魔族反噬。”
白安静地听着他的教导,手里一刻不停地干活,很快就把猪皮和猪蹄收拾好炖上,再在火堆上架起铁网烤架烤上五花肉条,另倒了一锅油炸排骨。农神手里端着蘸碟,烤好一网子肉就吃一网,他的神眷者另起一堆火熬着梅子酱,把炸酥的小排骨块扔进去裹酱汁。
月上中天时,炖猪蹄也出了锅,皮肉都已经软糯到一触即烂,裹着满是胶原蛋白的汤汁,稍微一扒就能剔出骨头,香滑的滋味几乎把周围的魔兽召来。即便有农神坐镇于此,还有些不死心的存在在远处低嚎了几声。
可做这顿饭的人竟然一口也没吃。
他已经一天没吃过东西,做菜的时候肚子咕咕直叫,若搁在平常早就边做边尝下半锅去了,今天却是任由胃里翻天覆地地反抗,什么也不肯吃。农神双手捧着着酥烂的排骨,劝道:“你又不是女人,节食干什么,难道是为了讨那个男人喜欢?你是我的信徒,就算节食也该是为了你的神祗,不该是为了别的什么人!”
白沉重地叹了口气:“我这是严肃而高尚的艺术追求。您看,我现在正在扮演森林精灵呢,按照世界各种族健康体重表上写的,像我这样身高精灵族体重可没有过百的,所以……”
以后必须进行艰苦又漫长的减肥战争了!
他在火光扭动身体,就像一条蛇那般灵活而妖娆,光影交错之下,竟是比魔族的魅魔更加动人。他的骨头也像被抽走了,宽阔的肩膀和胸膛不断缩窄,从正常人类的体态变成了纤细修长的精灵体形。原本显得只有薄薄一层的肌肉因为骨骼缩小成挤得更显厚重,隔着衣服看去,也像长出了一层软肉似的,短短几分钟之内,他就像彻底变了个人。
农神双眼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直到他的变化完全停止,才缓缓开口:“真是神奇。要不是你身上有我的烙印,每一点变化我都能知道,我简直要以为你背着我得到了别人的力量了。”
白捏着自己肚子上富余出来的软肉,痛苦地“呵呵”了一声:“我怎么会背叛您呢,我全家几十代人都是您最忠诚的信徒。这只是一种改变骨骼的武技罢了,刺客不也能随意变化自己的身材吗?我还不如刺客,起码他们缩骨之后不用考虑减肥问题。”
“既然是你自愿的,那今天我就不给你留饭了。”霍桑毫无心理负担地接受了神眷者的解释,拿起了盘子里最后一只猪蹄。
他的神眷者现在也像猪蹄一样肉嘟嘟的了,特别是那双手,纤细柔滑、已经完全看不出里面的骨头了,看一眼就让人忍不住想啃猪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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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中秋快乐!今天错估了吃饭的时间,更文晚了一点,但我还是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