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我要抱着你睡觉啊?”殷落痕缩在山洞一角,抖如筛糠,连声线都抖变了形。
此时此刻,已经是夜晚,这个山洞很是隐秘,如果不是误打误撞掉进一个坑里,恰好角度特殊,殷落痕也不会发现这个山洞,所以躲在里面暂时还算安全,只是根本不敢出去。
不能出去,也就意味着没有可以燃起来取暖的柴禾,连这本犯贱的秘籍也不能烧,注定只有穿着这既不防寒也不保暖的破烂藏青色袍子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了。
殷落痕怀里的秘籍在封面上凝了几个字出来,殷落痕一看就差点吐了血。
“本座也很冷,你抱紧点。”
“哼,之前不是还嫌我脏吗?有本事你自己把自己烧了,那不就暖和了?”难得逮住机会损损这破秘籍,殷落痕阴阳怪气地讽刺着,秘籍默默地没有做声——好吧,它根本不能说话。
不过殷落痕嘴巴是毒了一点,可是行动上还是抱紧了秘籍,毕竟在这种明天都不知道是死是活的时候,能够有只妖怪陪着,也不算是太孤独了,而且抱紧了,就不会感觉太冷。
他毕竟只是个无辜的路人,莫名其妙穿进这个身体,还面临无数人的追杀,下一刻也许就身首异处,那时该是何等凄凉?
“书妖,你说我以后喊你什么呢?书妖这听上去太见鬼了,你这秘籍刚刚好叫做《嫁衣天诀》,如果你是女的,就叫做嫁衣,男的就叫做天诀好了,怎么样?我天才吧?”殷落痕自言自语着,却忍不住笑了。
可怜的秘籍兄被他抱在怀里,拼了命地显示“不要”这两个字,可惜殷落痕是看着山洞洞顶的,根本没看秘籍。所以,秘籍所做的一切都是无用功。
不过秘籍兄也想开了,天诀这名字总比书妖好吧?反正只是一个代号,现在他连身体都没了,还能计较什么?
于是秘籍从这一刻开始,就被称为“天诀”了。
“天诀啊,你之前不是说要把江湖上的事情告诉我吗?”殷落痕忽然之间半坐起来,摊开了天诀。“江湖上的事情肯定很多,可是我来不及了解,山洞里没食物,明天再想不到办法我就只有饿死了。所以你还是先同我说这身体的事情吧。”
从原来的殷落痕身上入手,也许会比较快。
因为原来这具身体就是习武之人,所以夜视还不错,加上天诀难得体贴地调亮了字体,也能够看得清楚。
殷落痕真是服了天诀了,他忍不住又伸出手去摸摸这本秘籍的书脊,就像是在摸什么人光裸的脊背一样,“看不出你还挺先进啊,就跟人工智能的电脑显示屏一样。”
很显然,妖怪天诀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为了不暴露自己的无知,天诀选择了闭嘴。
书页上呈现出密密麻麻一堆字,殷落痕额上青筋跳了跳,“操,这身体的战绩要不要这么丰富啊?”
十岁是武林奇才,十五岁血洗自己的家族,同时建立落痕山庄,从十八岁开始到二十四岁,所有的关于这个人的介绍几乎都是杀人!名满江湖的豪侠客,欺世盗名的伪君子,阴险狡诈的真小人,整个江湖几乎什么人都杀——而且很难找到理由,几乎就是看谁不爽了今天老子就带着人去血洗了他家一样,根本是蛮横不讲道理!
在他纵横整个江湖的六年里,被他血洗的大小家族不下百家,直接死在他手上的几乎都是江湖上的成名人物,间接死在他手上的就根本数不清了。
看了这一份资料,殷落痕才真的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这简直就是整个江湖的公敌,十五岁血洗自己的家族这一条尤其让他背后发寒,到底是怎样冷血的人才能够对自己的家族下如此毒手?这根本不是一个人,的的确确是活生生的一个魔头,难怪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可是现在更倒霉的是他自己!
从今以后他就要背着这个名字活在这个世界上,原来的殷落痕做过的一切都要自己来负责,他的许许多多的仇人也要自己来面对,更现实地摆在眼前的问题是——目前的这个殷落痕根本就是过街的老鼠,尤其是现在武功尽失,更何况就算现在他满身都是武功,也不懂怎么用啊!
真是天要亡我!
殷落痕突然就不想再挣扎了,存活的几率太小了。
他就默默地将天诀摊在膝上,苦笑了一声,喃喃自语道:“果真是上辈子坏事做得太多,这快成现世报了……”
天诀自动抹去纸页上所有文字,换上一句:“天无绝人之路,如果本座跟你一样的性子,现在早不知死了多少次了。”
殷落痕觉得这秘籍说话就是老气横秋的,真是有些受不了,“你算哪根儿葱?还本座,以为自己魔教教主呢?你不过一只妖怪,还死过多少次?我死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一提到这个,就势必想起伤心事,殷落痕抿着冷峻的唇,再不想说下去,适时地转移了话题,“你列出来的这些都是他杀人的事情,只能让我明白自己有多少仇家,就没有其他的吗?比如朋友,下属,或者是他的感情,还有他纵横江湖这么多年,到底怎么突然之间就倒了?”
殷落痕的问题太多,可能让天诀觉得不知道先回答哪个,过了很久天诀才给出了答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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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朋友,下属几乎都死了,突然之间倒了,是因为武林盟主设计陷害了他,借刀杀人的手段他玩得最漂亮了。”
等了这么半天,就这么简短的几句话?
殷落痕只觉得这里面有问题,他略一皱眉,问道:“那感情呢?”
“有后宫,没感情。”很简短的六个字,可是殷落痕却感觉出了恒久的冷漠。
“那后宫有哪些?”他继续不怕死地追问。
“有男有女,有一个叫做季不寒,亲手把毒酒递到了殷落痕的手里。”
“……”
殷落痕恶心到了,他伸出自己的双手,然后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没搞错吧?这身体这么肮脏?“你是说他居然男女通吃?操,这王八蛋怎么不去死啊!”
秘籍的书页又黑了。
“你黑什么脸啊?我说的是实话,这种人也真是可怜,牛逼了一辈子,竟然败在一个男宠手上,叫什么来着?季不寒?对,就是季不寒。我知道你对我骂你前主人不乐意,可那又怎样?他现在不知道在黄泉碧落那个犄角旮旯里游魂似的晃悠呢,现在是我这个无辜的人来接手了他的身体,我对自己还能活下来感到由衷地欣喜感激,可是不代表我要感激原来的这个殷落痕,你不觉得他这样的人生很颓废吗?整个一中二期的病娇,做事根本不计后果。还后宫?笑掉人大牙了,我要是他,要狠直接就狠够了,死之前也把这个更犯贱的季不寒先弄死!什么玩意儿……”
天诀真的被他这些话煞到了,好久都维持着“黑脸”状态没有动静。
直到殷落痕的手指又戳中了他的敏感点。
“别乱戳!”
“……你不要这么激动,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戳中了你G点呢。”殷落痕不知不觉就吐槽了,不过他知道天诀这妖怪听不懂,所以就算说得这么露骨也没人知道。
然而天诀不是本傻书,用自己身上的页码他都能猜到这不是什么好话,“总之你不要乱戳,以后要找本座就戳书脊。”
又是本座……
殷落痕都不想再跟着本书讨论这个自称的问题了,不过就是只秘籍妖怪,让它得瑟得瑟也可以。
“好吧,以后我戳书脊。继续说刚刚的事情,那个季不寒肯定是那个什么武林盟主指使的吧?说白了这个武林盟主才是我现在的死对头,要干掉他难度有点大啊。”殷落痕转眼就开始思考起切身利益相关的问题了。
“杀人也要用脑子。杀他不是太麻烦的事情,不过这个张凌云如果没有人支持,也不敢起来攻打落痕山庄,你现在占着殷落痕的身体,他的一切你注定要背负,如果不能解决掉麻烦,就算本座不想你死,你也活不了。”天诀显然是一种高高在上的状态,字里行间甚至能够看得出冷笑的意味。
殷落痕也不知自己为什么这样想,可是这种感觉相当明确,天诀这妖怪的确是在冷笑。“这么说你有办法了?”
“等你先练好了嫁衣天诀再说吧。”越早告诉他,情况就越是不妙,他说不定就会死得越早。天诀不仅是一本秘籍,他带着自己的目的。
“那要练到什么程度?我对练武一窍不通。”殷落痕很坦诚。
“你的天赋不要紧,要紧的是,你的身体曾经练通过整部嫁衣天诀,否则你以为他是凭借什么纵横江湖的?就算你是个蠢材,在本座的指导下也能很快把功力捡起来。”只是还有一点他没提,那就是他不可能把《嫁衣天诀》完全交给殷落痕。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更何况是他的?
看天诀说得这么轻松,殷落痕又觉得活下来是一件很可能的事情了,当下没有多想,笑嘻嘻地就准备重新躺下。
“明天早点起来,你练功还需要一些东西。”除此之外,天诀再没有过多的显示。
殷落痕点了点头,既来之,则安之吧。
他抱紧了秘籍,瑟缩成一团,似乎也不是很冷了,迷迷糊糊就睡去了,怀里的秘籍天诀安静地躺着,就像是一本最普通不过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