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季不寒带着的人,殷落痕备受瞩目,现在距离武林大会召开虽然还有些时日,可是这些人都闲的没事儿干早早地就来了,估计就想来看热闹呢。
这帮人里有一个见过殷落痕杀疯花子的,就有百十个人会知道,现在殷落痕的存在在众人眼中就微妙了起来。
这玩意儿,根本闹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啊!
你说说这五湖庄里来的几乎都是正道的人,邪魔外道来凑这个热闹是作死呢!可是这位倒好,他娘的还跟着下任武林盟主的热门人选来,这不是瞎胡闹吗?
也有人居心叵测,怀疑季不寒已经跟邪魔外道勾结,立刻开始抨击他,说季不寒不应该加入武林大会,当然了,这种二逼的言论很快就被季不寒的支持者血腥镇压了。
作为舆论主角的季不寒跟殷落痕,现在却坐在五湖庄的微雨亭里,青梅煮酒。
不过煞风景的是,殷落痕这傻货还是抱着他那本厚厚的大书。
其实已经来五湖庄两天了,可是还没看到林家的几位公子,倒是跟着季不寒,江湖里那些老头子倒是见了不少。
殷落痕不动声色地把天诀放在桌下自己的膝上,翻开一页,状似不经意地看着,还一边分心跟季不寒聊天:“你说这五湖庄的老头子怎么还不出来接客?”
“林庄主是忙人。”五湖庄庄主林德胜,乃是这武林德高望重的老前辈,这殷落痕,倒是一副流氓习气,开口闭口老头子,也是太不尊敬了。
只不过季不寒懒得纠正这个问题,他一说,殷落痕就要说他们两个本来就是正邪不两立道不同什么的,听得人一阵阵地郁闷。
再说了,殷落痕这习惯是改不过来的。
天诀听得见两人的说话,默默地显示道:“本座都开始可怜季不寒了。”
殷落痕只是看着,不能回应,他灵机一动,一只手放在下面,在书页上划动:“你是反派,注意自己的形象。季不寒可是正道的。”
天诀整个书页立刻全黑了:“摸摸摸摸个甚啊!”
殷落痕接过季不寒递过来的酒,谢了一声,装作随意的一低头,彼时正喝酒,却不小心呛了。
“咳咳咳……”
季不寒疑惑地看着他,“你是从不喝酒的吗?”
殷落痕尴尬,“不是,只是不小心喝呛了。”
操,青梅煮酒这样文雅的事情,他跟季不寒要不要再论论天下啊?
季不寒也不多问,只是觉得殷落痕那姿势有些奇怪,总觉得对方的手放在桌子下面没干什么好事。
殷落痕暗自咬牙,在书页上划道:“你再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烧了!”
天诀那颜色顿时更黑了,“你试试看……”
平白无故地,殷落痕打了个寒战,见季不寒那目光又撞上来了,他立刻解释道:“这亭子里一直吹风,实在有些凉了,哈哈……”
季不寒探究地看着,“你今天很奇怪。”
为了防止这人看出什么端倪,殷落痕干脆光棍地承认了,他直接将天诀摆到桌上,这个时候的天诀被迫迅速变白,一瞬间就跟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暗地里他却是恨毒了殷落痕,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看他回房间去了不好好教训他!
“刚刚我是在看江湖秘闻,唔,不小心翻过了,我翻回去。”
其实他刚刚拿出来的书页上什么都没有,全是白的。
殷落痕也只有在人前才敢支使天诀,这家伙,一到了没人的地方完全就是个黑老大,活生生的妖魔作风。自从揭穿了天诀的真实身份之后,这家伙也不再掩饰自己邪恶的属性,总是能够捏住殷落痕的软肋让他干这样干那样,殷落痕最近过得别提多憋屈了。
不过这个时候,天诀自然是不敢露出马脚来的。
就算殷落痕不会真的烧了他,这儿的这个季不寒却不是什么善茬儿。
随着殷落痕缓缓地翻到前一页上去,那一页的墨迹迅速地显露出来。
殷落痕暗笑天诀反应快,他跟着那上面的念道:“林雪藏,现年二十二,体弱多病,乃是林德胜三房小妾的儿子,庶出。幼年天赋异禀,八岁之后,是患怪病,多寒疾,久治不愈。惊风楼消息,疑似……”
他忽然就念不下去了。
天诀只是匆忙之间的显示,这本书会跟着他的心意显示,他想什么,书页就能显示什么,刚刚他在想的就是这个问题,这也许是他夺取身体的重要凭借和依仗,也是巨大的突破口,可是他忙乱之间显示出错,导致了眼前这个悲剧。
季不寒看着殷落痕,淡淡道:“之前倒是不知道竟然还有这等事。”
林雪藏原来也曾经是个天赋异禀的。
最离奇的是,八岁前后的变化,这看上去根本不正常。
庶出,小妾的儿子,天赋异禀,八岁惊变,久治不愈,还有惊风楼那神秘的“疑似”——也就是说,林雪藏现在这种状况根本就是人为。
殷落痕合上书,也不怕季不寒觊觎这书上的秘密,黑色的封壳看上去带着古旧的感觉,他晃了晃杯盏里的酒,“我现在倒是觉得,五湖庄这一趟没白来。”
“那你原来是觉得自己会白来吗?”季不寒略微好奇。
殷落痕不说话,他喝了一口酒,带着梅子的轻酸微甜的味道,充溢满唇舌。“我对林雪藏比较感兴趣,你知道他在哪儿吗?”
殷落痕说话也有这么直接的时候,季不寒也算是见识了。
“你该不会是真的对这位林三公子感兴趣吧?”
“别人都叫他病林三儿,你一个身份地位这么高的人还叫他林三公子,我倒是觉得你对他也是有好感的。”之前季不寒已经误会过了,殷落痕也不介意他再误会,反正他行动是需要借口的。
“他与我素无交集,我与他无仇,何必叫他病林三?”季不寒这人倒是顶顶地公正,“要见他的话,大约是在庄子里最偏僻的地方吧?”
“在哪儿?”
略皱眉,殷落痕忽然觉得五湖庄也不过如此,他怎么想也就怎么说了,“这五湖庄,外面看上去光鲜,里面还不是藏污纳垢,你们正道不过如此。”
季不寒整了整衣袖起身,“正邪不两立,你也不必说这么多,阴暗的事情哪里都有。”
“可是只有你们这些所谓的正道,这样道貌岸然,表里不一,看了就让人恶心。”他毫不留情地出言讽刺,附送一个冷笑。
然而季不寒不为所动,这种话他听得多了,开始的时候还会激烈地反驳,可是后来见得多了,也就不觉得怎么样了。这世道,大家都是这样。
“如果你是真的想要去见那个林雪藏的话,我认识路,可以带你去。不过我不确定,他是不是在。”
“那就麻烦了。”自动地搁下刚刚那个话题,殷落痕也起身,将天诀抱起来,跟上季不寒的脚步。
“你的剑呢?”
他忽然奇怪,难怪觉得今天总是觉得季不寒身上缺点什么,这个时候他才发现是剑。
因为平时季不寒带剑太自然了,让人很难注意到他还带着剑,所以今日没佩剑,竟然也不觉得有什么违和,只是看着不是太习惯而已。
五湖庄的下人比较多,沿路上遇到都认识季不寒,还要给他行礼。
天诀慢悠悠地吐槽:“假仁假义。”
殷落痕觉得好笑,悄悄给他比口型:“你其实是嫉妒吧?”
天诀立刻暴走:“要嫉妒,也是他嫉妒本座!”
于是殷落痕耸耸肩膀,安抚性地拍拍书壳,这一拍,天诀那书页又黑了。
殷落痕快郁闷到死了:“大哥啊,你到底要闹哪样啊?动不动就黑脸,要不要人活了啊!”
天诀:“乖,叫大哥就可以了。”
贱人!
殷落痕内心毫不犹豫地吐槽。
他强压下心头那滔天的愤恨,走到季不寒身边去,“还有多远啊?”
“很远。”季不寒惜字如金,回了他两个字。
“啊,是季公子,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迎面走来的是林氏兄弟,这两位都是嫡出,在江湖上也是赫赫有名,大公子林常、二公子林玮,也是这届武林大会争夺武林盟主的热门人物。
殷落痕冷眼看着季不寒应付着两人,心里早就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这两个人渣——刚刚天诀显示的那条秘闻后面,“疑似”之后却是:手足相残。
尽管这两人是嫡出,可是对庶出的兄弟下手也太过狠辣。
林雪藏的生母虽然是小妾,可是当初也是美名传扬的俏佳人白若风,却不想这白若风仰慕林德胜之名,屈尊嫁入林家,最后却落得难产而死的下场,留下林雪藏孤苦无依,也不知这些年来到底是怎么熬下来的。
林雪藏的身体已经被殷落痕看成了天诀的身体,自然也就恨上了这两个伤害林雪藏的人。
天诀见他这样倒是有些感动。
季不寒对这两人的热络表现得极为淡然,他眼角余光一扫,只看见殷落痕眼含冷意地扫视着这林大林二,也就明白了过来,之前那书上必定是写了什么让他愤怒的事情。
林常林玮见季不寒始终没有跟他们交谈的欲望,此刻又有旁人在,不是说话的好时机,于是告辞。
他们前脚刚走,殷落痕就直接骂了声“人渣”,惹得季不寒回头看他。
他倒是大大咧咧,唇角一扬便讽刺道:“看不惯他们,你有意见?”
“不敢不敢,痕公子看不惯的人,季某哪里敢看得惯?”季不寒难得说句俏皮话,可换来的却是殷落痕一个白眼。
殷落痕抱紧了天诀,只担心他挑了个不好的身体,急于去见林雪藏,便催促道:“快走吧,我是很想见那人的。”
季不寒于是依了他,加快了脚程,只是脑子里还是想着殷落痕的目的。
不一会儿便到了,那是一间小小的院落,连个院名都没有,环境倒是清雅极了,只是看不到人影,冷冷清清。
殷落痕站在这月亮门外,抱着天诀,眼神忽然之间微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