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春梦。
殷落痕早上起来的时候脸色黑得能够拧出水来,他一睁开眼,二话也不说,直接单手提起天诀就开始了狮子吼:“去你妹的这根本不正常!到底你做了什么!!!”
天诀真是抽搐的心都有了,大清早的就来河东狮吼,殷落痕这混蛋简直是有病啊!“别闹,外面有人。”
殷落痕浑身的冷汗一下就冒出来,看天诀这样子不像是撒谎,那他刚刚对天诀吼的这些会不会被人听到了?
殷落痕一下跳下床,提着天诀就推门看。
……
谁能告诉他——季不寒这么早坐在他对面那房顶上到底是想要干什么?
“大清早的,季不寒你个疯子到底想要干什么?”这个武林,真他娘的让人想操蛋,就没几个是正常人!
季不寒眼里满布着血丝,似乎是一夜未睡,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提了个酒坛子,“我昨夜给你的酒坛子呢?”
殷落痕根本就是随手乱扔的,一时也记不起到底放在了哪里,随口不耐烦道:“你给个空坛子我当然是随手就丢了啊,你到底是想干什么直说可以吗?!”
丢了?
季不寒一双长腿放在房顶的青瓦上伸展开,衣袂被清风吹起,散落在屋脊处,他的眼神似乎带着痛恨和复杂,“那就给你个有酒的坛子。”
他将手里的坛子抛给殷落痕,殷落痕接住,满心的愤怒,他真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季不寒做事怎么没头没脑的?“凭什么你让我喝我就要喝啊?”
“不喝便罢。”季不寒也不多说,起身立刻就要离开。
殷落痕连忙开口道:“等等,你好歹说个清楚啊!”
“空坛子你不喜欢,有酒的坛子你也不喜欢,你到底想要什么?”背对着殷落痕站在屋顶上,季不寒背着手,殷落痕却眼尖地瞄到他手腕上似乎有伤痕。
“我根本不想喝你这酒!”殷落痕冷笑了一声,“倒是你,半夜出了庄,也不知到底是做什么勾当去了。”
季不寒懒得解释,直接纵身而去,很快就消失在了红檐绿瓦中间。
看着自己手里的酒坛子,殷落痕瘪嘴,本来想要随手丢掉,可是觉得季不寒的神情很奇怪,却也一时疑虑,不敢丢掉。
他走进门在桌边拔开了木头塞子,惦着这小酒坛子,仰头就想要来一口——如果是下毒,季不寒才不会这么傻呢。
只是他嘴唇还没沾到坛子口,手中的天诀就开始剧烈抖动,他一看,却见天诀似乎很狂躁:“不许喝!”
殷落痕顿时狐疑,本来还没觉得这酒中藏着什么猫腻,可是天诀这样激烈地阻止他,他倒要看看到底是有什么问题,反正他是百毒不侵。不理会天诀的阻止,殷落痕仰头喝下一口,砸了咂嘴,竟然觉得味道还不错,“哪家的梅子酒酿得这么好喝?”
天诀被放在桌面上,安安静静地躺着,纸页黑黑,却没有一个字的显示。
殷落痕心说这酒难道真有什么问题,他皱眉盯着手里精致的上了釉的小酒坛,“你放心啦,我百毒不侵,毒不死我的。”
天诀还是没反应,只是书页黑了一层。
“季不寒这人心还是不坏的,你别这样好了,我半夜做那些见鬼的梦多半都是你吸我精气的后遗症,你这样是不对的……”
上次还好,梦见的是原版殷落痕,这次更好,他娘的梦见了林雪藏——可是这个林雪藏跟他白天见到的林雪藏又不一样,那神情什么的都让他想到天诀。
所以他早起的时候才会直接就对天诀发火。
这一回天诀倒是不沉默了,只是用一行扭曲的字体显示道:“梦到本座,是你自己的事情,现在倒来找我?”
“哼,露馅了吧?我都没说我梦到你,你怎么知道我梦到你了呢?”殷落痕一下就抓住了天诀话中的漏洞,立刻开始出言反击。
天诀也是得意忘形,这才犯了这么低级的错误,只不过他有转移话题的利器,比如说刚刚那坛酒——“知不知道那坛酒是什么?”
“什么?”果不其然,殷落痕立刻被这坛酒的来历吸引住了,眼巴巴地望着天诀。
“这酒叫做‘第一烧’。”天诀抛了个名字出来,接着就慢慢地道出了此酒的来历,“十二生肖之中,鼠排在第一,所以此酒取雌鼠腹中第一胎还没出世的幼鼠泡酒,等到那幼鼠骨肉都化在酒中的时候,这‘第一烧’才可以拿出来卖,传说中的千金一坛,极为难得。看样子季不寒还对你挺好呢。”
阴阳怪气的感觉,看得殷落痕毛骨悚然,他顿时觉得自己胃里一阵翻涌,一想到酒里的是那些恶心死了的小老鼠,不吐都不行。
一时之间顾不得其他,他直接奔出去吐了个天昏地暗,头晕眼花,再回到屋里的时候脸色已经苍白,看上去有些萎靡不振。
天诀巴不得他把那些就吐个干干净净,自然不会阻止,尽管看着有些难受,可是如果殷落痕不把喝进去的酒吐出来,他会更难受。
这个季不寒,迟早是要除掉的,陆苍茫也很危险,需要通通消除。唉,看样子他未来的道路还很漫长……
殷落痕无力地坐在桌子边,倒了杯水漱口,希望嘴里那些酒味快点散去,他竭力地不去想刚刚天诀告诉他的那些,粉白的嘴唇微微颤抖着,他咬了咬,在嘴唇上留下一个白印子,之后才说:“季不寒到底是得多恨我?你确定他对你没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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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诀心说,倒是希望他对我有感觉,这样我就不用担心你落入季不寒这种人渣的圈套里了。
殷落痕太迟钝,不过这也好,对于那些奇奇怪怪的事情他的接受能力和忽视能力都比较强。
“你真的想多了。”
天诀不认为自己跟季不寒之间有什么接触。
季不寒只是传说中的男宠,实际上他只是跟男宠住在一起,刚刚开始的时候他不知道那就是季不寒,后来才查到的,因为怀疑季不寒带着目的来落痕山庄,所以他决定观察他到底想做什么,不过很可惜的是——在他还没探明季不寒的目的的时候,他已经死了。
他一度以为季不寒潜伏下来只是为了釜底抽薪配合张凌云当时的剿灭行动,可是转眼之前张凌云死了,这实在有些不正常。当初季不寒到底是为了什么进入落痕山庄这实在已经成为困扰天诀的一大谜团。
殷落痕自然不知道天诀有这么多的考量,他只是觉得很烦,大早上来这么恶心的一坛酒,简直是败坏心情,他也懒得追究昨晚做梦的事情,随意收拾收拾就去了五湖庄会客前厅用早饭。
因为距离武林大会还有一段时间,所以来五湖庄的人不算是很多,可是饶是如此,他到的时候也只剩下了一个座位,左边是林雪藏,右边是季不寒。
季不寒这时候已经是换了一身衣服,看上去精神还不错,只是眼里的血丝是藏不住的。
而林雪藏还是一身白衣,脸色却似乎比昨日更加苍白。
殷落痕顿时觉得头大,一个跟他有仇,一个日后跟他有仇,这到底是笔怎样的糊涂账啊?
硬着头皮走过去,他抬手跟在场的江湖人士打招呼,“大家都很早嘛,哈哈……”
冷场。
殷落痕也不介意,其实江湖人都不怎么热络,他这种见面打招呼在江湖上是不盛行的。
季不寒没看他,只是端着碗喝着桂圆八宝粥。
林雪藏倒是也回以他一笑,因为脸色太苍白,那眼睛倒越发显得黑亮,就像是嵌进去的一对黑宝石。只可惜,看上去没有生气,就像是死物。
其实看到林雪藏的这张脸,殷落痕只觉得违和,他私心里不愿做夺人身体的事情,可是他现在看到林雪藏脑子里只有天诀,连林雪藏的表情都换成了昨夜的那些……
殷落痕忽然之间按住自己的眉心,天,他脑子里昨夜的那些场景又冒出来了。他现在都不敢看林雪藏,就怕做出什么禽兽不如——不对,是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来。
“酒如何?”殷落痕右边忽然之间有声音响起来,压得很低,他转过头去的时候只看到季不寒用白瓷的勺子盛了点粥送进了自己的嘴里,似乎一句话也没说,
殷落痕于是又转回头去,端起漱口茶,借着吞茶的时机掩盖了自己唇角的冷笑,也小声道:“味道很好,心思很毒。”
季不寒有些疑惑,这话似乎听得不明白,可是他已经听到自己想听的了。“喝了就好。”
他不禁弯起嘴角,那笑弧是压也压不下去。
殷落痕没注意到,还兀自生着闷气,该死的季不寒……莫名其妙!
坐得离他二人很近的林雪藏将这几句对话听明白了,眼底却是暗光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