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不寒杀死前任武林盟主！
——如果这是事实, 基本与之前季不寒的反对者持的意见差不多。
只不过，就算这个消息是真的, 从一个邪魔外道的口中说出来也变成了假的——没有任何正道人士会相信陆苍茫的话。
“哼, 万骨门的魔头说的话怎么可能是真的？大家不要相信他！”
“季公子的人品我们还信不过吗？我们相信季公子！”
“陆苍茫这小人，满口胡言！”
“……”
……
季不寒没说话, 只是看着自己的剑。
陆苍茫也不说话，他唇角挂着笑，看着季不寒。
殷落痕站在天诀身边, 手指悄悄地抬了起来，刚才是事发突然，心理上根本没准备——如果没有天诀, 他现在就死了。
这个江湖的残酷，再一次展现在他的面前, 能够相信的人真的不多。
天诀的手也拢在袖子里, 应该是捏着跟殷落痕一样的指诀。
整个局势一片混乱, 只要有任何人准备动手，现在就立刻会变成混乱的血海！
这个时候，需要有一个人站出来。
有人说道：“不如让陆门主跟季公子对质, 看看谁说的是假的？”
“这个主意好……”
正在武林人士们准备敲定判断真相的方式的时候，季不寒说话了。
他的眼神从自己的断妄剑上移到陆苍茫的脸上, 陆苍茫正在看他。
季不寒淡淡道：“不用对质了, 张凌云盟主是我杀的。”
全场哗然。
“不可能！”有人直接喊了出来。
“怎么可能是这样？”
“季公子你有什么苦衷可以告诉我们的！”
“哈, 他终于承认了, 果然就是他！”
“季不寒不过也是个伪君子, 他杀了张凌云盟主，武林大会才能提前举行，他就能够成为盟主号令正道！其心可诛！”
“大家冷静，我相信季公子不是这样的人！”
“还有什么冷静的，杀了季不寒！”
“陆苍茫这种魔头说出来的话能够相信吗？！”
“得了吧，季不寒都承认了，有谁逼着他说吗？！”
……
是了，没人逼着季不寒说出这话，只要他不承认，没人敢把这个黑锅栽到他的身上，他为什么要在这种场合承认？这不是自掘坟墓自己找死吗？
殷落痕自然知道这个疑点，他相信季不寒不是那种主动把自己陷入危机之中的人，他足够光明磊落，就是用阴谋也比别人高明得多。张凌云的死，一定是有隐情的。
就是揭发的陆苍茫现在也有些摸不准季不寒的意思，其实他知道张凌云之死的全过程，甚至他就是罪魁祸首，可是最后的的确确是季不寒杀死张凌云的，而且不是手误。
“季公子果然敢作敢当，光明磊落！”
这赞叹，倒更像是讽刺。
可是季不寒没怎么在意，朗声道：“的的确确是我杀了张凌云盟主，可那是在张盟主自己要求的情况下——那个时候，陆门主不是也吗？如若不是你用毒控制张盟主，他也不会痛不欲生只是一心求死了。张盟主高风亮节，怎可受你如此侮辱？他宁愿我一剑杀了他，也不愿在你手下苟且偷生！”
陆苍茫出身洗愁谷，在顶层的武林消息灵通人士之中并不算是什么秘密，洗愁谷擅使医毒之术，其中不乏许多连邪派之人听了也心惊胆寒的残忍手段，出什么能控制人并且击溃张凌云的异术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更何况这个手段的施加者就是陆苍茫呢？
一时之间场上交头接耳，有人在怀疑陆苍茫，有人在怀疑季不寒。
“不管怎么说，你是承认自己杀了张凌云对吧？”陆苍茫负手而立，那姿态相当高傲。
殷落痕忽然有一种想法，恨不得把这家伙一巴掌拍下来。这样子怎么看怎么欠扁啊！
季不寒惹上这种魔头，还真是上辈子没积德。
这句话其实是个陷阱，可是季不寒根本没什么犹豫就跳进去了——明知道这句话就是想要圈他进套，季不寒还是回答了：“是。”
天诀继续表面上很严肃，可是心里却是在笑的。继续这样神展开下去吧，一切都很好。
不过殷落痕这里到底跟季不寒是有几分交情的，他想起自己曾经救季不寒的时候，那时季不寒大约是在被陆苍茫的人追杀吧？
说到底，他心里还是偏向季不寒的。尽管他不喜欢他。
现在季不寒陷入如此境地，他不得不感叹江湖多变。
人的生命都能在瞬息之间有万般变化，更何况是那些虚无缥缈的情感呢？
陆苍茫又道：“你自己杀死了张凌云，却不对所有的武林同道说，让大家去寻找凶手，难道不是内心有鬼吗？再有，林德胜已经死了，且不说是不是本座杀的人，光是知道这个消息，你却依然不准备透露这个消息——且容本座大胆地猜测一下，林德胜也许也是季公子你下的手！”
他话音刚落，下面就有人笑起来，而且是极其大胆，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话一般——众人循声望去，却看到林砚青站在场边上笑得难以自制。
陆苍茫眼中杀气顿起。
他跟林砚青交手两次，次次都饶过此人一命，可是此人却十分不识好歹。
只听林砚青道：“我与陆门主有过两次交手，第一次我败给了你，你我之间有过一个约定，要我转告洛痕公子一句话——我当初因为败于你，遵守了你我之间的约定，可是我万万想不到陆门主用心如此险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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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落痕一听到林砚青开口就知道事情不妙了，林砚青一说话全场的注意力全落到了他的身上，不仅是他，连带着他身边的天诀也不敢有什么异常的动作。
陆苍茫带话给洛痕公子，这到底是有什么秘密？
之前洛痕公子曾被怀疑结交邪派，正好是陆苍茫，现在这是要证实这两个人真的有联系，莫非——这洛痕竟然是内奸？！
“这句话是——武林大会结束之日取林雪藏性命。”林砚青大声将这句话说了出来，然后手一指天诀，“武林大会结束之日，也就是今日，陆门主你要取我师弟的性命，我师弟与你无冤无仇，你却要他性命，我师弟的性命你要取，那么我师父的性命你为什么不会取？你真以为武林同道都能被你蒙蔽吗？！”
林砚青此话说得有理有据，甚至有些让人无法辩驳。
就是陆苍茫也只能皱眉。
陆苍茫要杀林雪藏？这简直完全不能理解啊。
“不对啊，陆苍茫这魔头杀林德胜我能理解，可是为什么要杀林雪藏啊？”
完了完了——殷落痕心中哀嚎，这谁这么多嘴问了这么一句？
娘的，简直是作死！
天诀的手背在身后，看上去特别淡定，他看向陆苍茫。
陆苍茫站在擂台上，表情里说了几分玩味的戏谑：“这就要问洛痕公子了，那次灭门惨案——”
“陆苍茫！”殷落痕眼一眯，手一抖，险险就要出手，可是他忍住了，只是喊出了陆苍茫的名字。
陆苍茫的眼神变得莫测起来。此时此刻，全场的目光几乎都落到了殷落痕的身上。
林雪藏跟陆苍茫之间有仇跟这洛痕有什么关系？
对了，洛痕是季不寒带回来的，这个人的身份至今成谜，季不寒对此从来是讳莫如深，现在这件事怎么好像聚焦到了他的身上呢？重要的是，如果陆苍茫真的说了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恩怨，那肯定是要涉及到他跟陆苍茫之间的那场交易，自然也会触及到林雪藏死而复生这个敏感的话题。
被殷落痕一喊，陆苍茫停下不说话了，原地踱了几步，问道：“洛痕公子有什么话说吗？”
殷落痕定定地看着陆苍茫，沉声道：“你我之间的恩怨，不要牵扯到别人的身上。”
洛痕跟陆苍茫之间竟然是有恩怨的！
这个消息让所有人狠狠震惊了一下。
这个时候就有人问了：“季公子，这洛痕是你带来的，他到底是什么身份季公子应该清楚吧？”
情况已经完全乱了。
各种各样的事情交错在一起，林德胜的死，张凌云的死，陆苍茫跟林雪藏之间的恩怨，洛痕的身份……
季不寒面对这些人的质问，只是淡淡地一句：“我不知道。”
不知道为什么，殷落痕有些感动。
他低下头，有些黯然，季不寒是个很值得结交的朋友……只可惜，在朋友之间也有一种错过叫做有缘无分的。
天诀唇边浮起一丝冷意，嘴唇动了动，声音却只有殷落痕能够听到：“你别是被他感动了吧？”
殷落痕哑然，最后摇头笑笑，“道不同。”
事情的发展开始陷入僵局，不断有人叫嚣着要知道殷落痕的身份，不知道是谁突然之间想起了很重要的一个人——林惊风！
“惊风楼楼主在这儿，他肯定知道这个装神弄鬼的落痕的身份！”
殷落痕浑身的寒毛都要竖起来了，一下转眼看着自始至终坐在一边喝茶看书的林惊风身上。
全场的目光都落在林惊风的身上了。
可惜林惊风还是不咸不淡地，背后站着一群穿红白色衣服的人。
他抬了眼，看了一圈，然后挥了挥手，后面有一人出列，手里拿着一个画轴。
天诀在看到那画轴的时候轻轻地一弹手指，也不知道是干了什么事。
而殷落痕在看到那画轴的时候眼皮子直跳，这画轴他分明是见过的，就在那间茶馆！他是看着林惊风拿着那画轴出来的！这里面到底是什么？
那种强烈的不安感瞬间要溺死殷落痕了。
林惊风放下了手中的茶盏，镇定地说道：“林某这里只有一幅画，诸位看了大约就有自己的判断了。”
那拿着画轴的惊风楼弟子走到擂台上，对着季不寒行了一礼，然后站直身子，手提着画轴最上面，松开了绑着画轴的丝带，那画轴顿时滚落展开，露出了上面的图画。
所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分明是……